第128章
“唉,”二叔放下酒杯,皱起了眉头:“没结果,我已经去了三趟北京,这点工分,都他妈的捐献给铁道部了,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哟——,”瘦小的苗族二婶指著二叔嘟哝道:“他啊,只要弄到点钱,就背著书包去北京上访,家里连锅都要揭不开喽!可是,有什么用啊,谁管他啊,每次都是灰溜溜地跑回来,还有一次,让人家给遣送回来了!临走,还警告他:再敢去北京上访,就把你抓起来,……” “去,去,去,”二叔冲著二婶没好气地嚷嚷道:“去,没你的事,你他妈的少插嘴,” “是啊,”老叔感叹道:“二哥这不成了老上访队员了,二哥的命也够苦的啦!” “嗨呀,”三叔一边啃著酱猪手,一边不屑地嘀咕道:“上什么班,那个破班有什么好上的,我他妈的早就不上了,我才不上那个破班呐,一天到晚都得守著死身子,还得让人家管著,可到是的,有能耐,就做买卖去,干点什么,都比上班来钱快,挣得也多!可到是的,” “这个二冤家啊,就这个命喽!”无奈之下,奶奶又信奉起迷信来:“人啊,都是命,老大,命就好,念上了大书,当上了工程师,一切都由官家管著!按说,二冤家书念得也不错,可是,没钱供啊,中学还没念完,只好到钢铁厂上班,工作还不错,是个电工。 那年,官家下来征兵,嗨,好人家的孩子,谁愿意送去当兵啊,看看谁也不愿意去,官家就规定:两丁抽一。官家到了咱这,动员我送儿子当兵,说:大嫂啊,两丁抽一,你有四个儿子,咋地也得送出来一个啊,那时,你哥念大书,官家有规定,念大书的可以不当兵,老二上班,老三、老疙瘩都太小,根本不够年龄,你说,让谁去吧,只有老二去了,当时,官家说得好好的,当几年兵,回来后,还可以回到钢铁厂上班。……“ “哼,”一提到官家,二叔登时气不打一处而来:“妈哟——,就别提什么官家了,官家咋喽,你以为,官家说话就算数啊。我当了几年兵,吃不好,睡不香,又得了胃病,好不容易盼到了复员。可了,真像mama说的那样,人,就是命,那一年,也只有那一年,不知是哪位高官下了道命令,所有复员的军人,都转为农业户口,回乡务农。 唉,我他妈的可真倒霉啊,当了几年兵,到头来,把个好端端的工作给当没了。我不服,就去找政府讲理,他们说:想上班,可以啊,不过,得去水城,那里缺少技术工人!如果想回到工厂上班,就去水城!“ “二冤家,水城也可以啊,你自己不干,偷跑回来,这,”奶奶念叨著:“这也怪不得官家,官家也给你工作的机会了!” “妈哟——,”二叔嚷嚷道:“那是什么鬼地方,妈哟——,你没去过,你是不知道哇,反正,我死也不在那工作!” “……” “张××,”二叔与奶奶正唠唠叨叨著,突然,寒冷的窗外,传来旧三婶那声嘶力竭的叫嚷声:“张××,我cao你们老张家八辈祖宗,张××,你,给老娘滚出来!” “他妈的,”三叔呼地站起身来:“这个臭sao ,又来闹腾我啦,今天,我他妈的非得揍死她不可!” “嗨,这个生大疔的,”奶奶企图拽住怒不可遏的三叔,三叔手臂一甩,挣脱开奶奶,凶神恶煞地冲出屋子,奶奶无奈地唉了口气:“生大疔的,你不嫌害臊,我还怕丢脸呐!” “三嫂,”二姑和二姑父早已在三叔之前,跑出屋子,拉著气势汹汹的三婶,劝阻道:“三嫂,回家去吧,你这么又喊又骂的,有什么用啊!” “臭sao ,”三婶拼命地挣脱著,恶言恶语地谩骂著:“臭卖 的养汉老婆,有种的,你出来,老娘跟你拼了!” “啪——,”三叔冲到三婶面前,啪地抽了她一计响亮的大耳光:“滚,滚,再闹,我废了你!” “不——,”三婶捂著被抽红的脸,无比委屈地呜咽著:“不——,不要脸的东西,她的 香,她的 嫩,是不是,你们他妈的是裤裆里的吧叭,连上了,分不开了,”突然,三婶放开手掌,又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养汉老婆,臭卖的,你他妈的不就是得意我家老爷们那个玩意么,我家老爷们把你cao舒服了,是不是,你的小sao 早就让我家老爷们给cao豁了!不——,不——,你个遭天杀的养汉老婆,不要脸的,臭卖 的!” …… (三十四) 尽管众人苦苦相劝,旧三婶却丝毫也没有安静下来的念头,在姑姑和婶婶们的拽扯、推搡之中,旧三婶丝毫也不顾及自己妇女主任的地位,只见她沙哑著嗓子、满嘴吐著令人作呕的唾沫星,滔滔不绝地谩骂著。 平日里衿持有加,不苟言笑的旧三婶,今天,当她的切身利益受到侵害时,当她的丈夫无情地义地抛她而去时,彻底绝望的旧三婶一扫往日的温良,犹如河东吼狮般地发作起来。只见她浑身剧烈地抽搐著,在姑姑、婶婶们的手臂中,跳大神般地抖动著。 听到旧三婶的吼骂声,左邻右舍最最热衷于探听他人隐私,瞧别人好看的村民们,彷佛听到生产队长,也就是我的大表哥上工的号令,从四八方,兴致勃勃地循声而来,瞬息之间,便将二姑家新落成的宅居,围拢得连只偷食玉米的老鼠也休想逃脱出去。有些来晚的孩子们、小伙子们,挤不进黑压压的人群,情急之下,索性嗖嗖嗖地攀上柳树枝头,热切地往院子里窥望著。 面对著如海的人潮,旧三婶越骂越兴奋,我永远也不想像不到,旧三婶谩骂人、贬损人的语汇是如此的丰富,如此的多彩,直听得我吧嗒吧嗒地咋著舌头:哇,旧三婶咋这么会骂人啊,这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她是从哪学来的啊? “哼,他妈的,”三叔像头疯猪,被两个叔叔拼命地按压在乱纷纷的土炕上,嗷嗷嗷地吼叫著:“他妈的,这个臭sao,她是故意让我好看,你们滚开,别拦著我,我非杀了她不可,……” “三叔,算了吧,”我将酒杯推到三叔面前:“来,跟大侄喝酒吧!” “哼,”三叔抓过酒杯,咕噜一声,一饮而尽:“喝,喝,喝死拉倒!” “不——哟——,”我早已烂醉,依在新三婶的怀里,晃动著空空的酒杯,语无伦次起来:“啊,三叔轻薄儿,新婶美如玉,” “哈,”新三婶愠怒地推了我一把,我顺势倒在她那肥墩墩的大腿上,冲著哭笑不得的三叔,继续信口开河:“但见新婶笑,哪闻旧婶骂!” “去你妈的,”三叔又气又乐,即恼且怒:“混小子,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扇死你!” 哇——,突然,超量的酒精在我的肚子里不安份地折腾起来,我本能地哆嗦一下,灼热的胃袋可怕地收缩著,我只觉得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嘴巴一张,哇——,一股黄橙橙、粘乎乎、热滚滚的液体,不可遏制地从咽喉管里,汹涌地喷射出来,哗啦啦地溅泄在新三婶丰满的身体上。 “哎呀,我的天啊,这小子,彻底喝醉了!”看到我这番狼狈相,新三婶并没有将我从她的身体上推开,而是亲切地抱住我很有可能继续火山喷发的脑袋瓜,拽过一条手巾,爱怜地抹著我的嘴角,老姑抓过一块抹布,努力地擦拭著新三婶身上臭哄哄的呕吐物:“三嫂,这,这,……” “没事,没事,”新三婶丝毫也不嫌抛:“没事,孩子喝醉了,快,舀瓢水来,给他漱漱嘴,我没关系,一会脱了,洗洗就好了!” “不——,”我在新三婶温暖的怀抱里,又不可自制地抽搐起来,新三婶一边擦抹著我的嘴唇,一边低下头来,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小力子,还不舒服,还想吐啊,来,”新三婶将我的脑袋按到炕沿处:“想吐,就接著吐,都吐出来,就好受多了,一会,三婶一起给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