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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旁人都很兴奋,感慨技术进步, 莫安安站着观察一阵,却看得一脸茫然,对敖衡耳语道:“什么是伺服电机?差动补偿又是什么?” 她想敖衡肯定懂,因为听工作人员讲解时,敖衡表情专注,还时不时和对方做眼神接触,看起来胸有成竹。 她还在心中暗暗赞叹,敖衡真厉害,什么都会。 不料下一秒,敖衡却捏捏她的手,低声说:“我也不明白,听天书似的。” 莫安安乐了:“那你还装挺像,一直点头。” “点头是赞许这展台设计。”两人从人群中间退出来,敖衡揽着她,四处环顾棚顶,“展示灯光至少90分,颜色搭配95分,互动展览区……规划合理,交流性强,怎么也得100分吧。”他笑笑,趁无人发觉,速度极快地亲了一下莫安安的耳垂,“挺为你骄傲的。” 莫安安人傻了似的,站在原地看敖衡,眼圈红红的,过好一会儿才说:“谢谢。” 对懂行的人来说,展厅里面大概有很多学问,但不懂行的人看不出这些,只能明白人多,声大,机器长得彼此相似。每到一处,都有人给敖衡递名片,介绍产品,他得费上半天口舌解释自己并不从事此类业务,说得口干舌燥。看完莫安安公司的布展,又走马观花地游逛了几个沿途的展台,他们便逃也似的出来了。 出来很远,人已经不多,广场上空荡荡的。晚霞里,莫安安的脸上泛着一层浅浅的酡红,手也热乎乎的,像发烧了。敖衡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说没有,手依然和敖衡牵很紧。 日渐西沉,气温降下,但见鬼,对视一眼,敖衡竟也觉得热。 黎明 黎明 原说收拾完了东西就回家,结果,他们一起去看了展,吃了晚饭,还是没回去。 吃饭的时候,莫安安忽然说她想去敖衡的医院瞧瞧,敖衡起先推说怕尼古丁在家等着急,不如改天,见着莫安安神情失落,又改口说:“那就去吧。” 于是在还不算太晚的晚上,莫安安和敖衡来到医院。 建筑也是有气质的,高档私人医院的气质和公立医院的气质就很不一样。这个时节,后者门口已经有卖烤薯的小摊,满带着股众生颠沛的烟火气,但在这里,却不太能嗅得到这种气息,除了楼墙便只见树,楼墙新,树古,树干粗且大,把楼脚遮遮掩掩在当中。 莫安安用手摸摸粗糙的树皮,仰着头顺势往上看去:“市中心已经很难见到这样大的树了。” 敖衡手插在裤袋,跟她一同看树冠,晚风吹着,树叶便缓缓地摇,打着旋儿落下两片叶子。 “建院楼那会儿,林业局说这些树年份长了,留着吧,我想也是,长这么大不容易。”敖衡望着树说:“所以就留着没砍。” “那以前这里是什么,”莫安安问:“也是医院么?” “不是,”敖衡声音有点低,“是个疗养院。”他顿了顿,又说:“我妈在这儿住过。” 莫安安猛地缩回手,无措地扭头看敖衡,他只笑笑,说:“走吧,上去看看。” 医院像是普通医院和酒店的结合体,灯光很亮,里面安静,莫安安跟敖衡一起坐电梯上去,去到他的办公室。这间房子不如她预想那么大,三十几平的样子,放了书架,电脑桌,一套沙发几,便没别的了。 莫安安四下左右地看,敖衡给她倒茶:“你慢慢看。” 莫安安“嗯”一声,自如地走来走去,仔细地瞧。走到窗帘处,拉开见外面接着一个露天阳台,不禁笑了:“你以前是不是总在这儿偷偷抽烟?” 敖衡放下茶壶,跟过来,手搭着她的肩膀反问:“我还需要偷偷么?” 阳台上铺了防腐木,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莫安安走上前,把手搁在栏杆上,隔着一片墨色的树,看见德基广场拱形的楼顶,有暖色的光束从那里散开。 她以前常去,现在不常去的地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空。 敖衡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用肩轻轻碰她:“第一次看见你那天,你就坐在那排椅子上,有印象么?” 灯照着那一小片地,椅子孤零零的,莫安安看着,记忆浮了上来:“那天好像很热。” 敖衡轻笑笑:“是啊,很热。” 很热的时候已经过去,春夏秋冬都已经换了两轮。 时间真的是很快。 “那天应该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热和虫子,我都忘光了,可想想,生活好像就是从那普通的一天开始改变,像火车的扳道岔一样,”莫安安拨着手指头,“从一个轨道,到另一个轨道。” 敖衡攥住她的手,手掌温热而干燥:“我运气不错。” 莫安安抬起眉毛看他。 “挑了个合适的时候站在这里偷偷抽烟。”敖衡说。 莫安安笑起来,无声扬了扬唇角。 把疗养院推倒,建成一所新的医院,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时间久了,敖衡便只把它当成医院,开始坦然地看待发生在这里的出生和死亡——迎来送往是医院的天职,死去的,和生下的,本质没有不同。 但他仍避免晚上过来。 晚上,人声消歇,那些古老的树,外面茫茫的黑,它们不会说话 ,却会动摇他的坦然。于是敖衡便想起,这里曾是疗养院。 像一个笼子,牢牢困住母亲。母亲又困住他。 莫安安的手还抓着扶栏,在看无限的远方。敖衡走到她身后,抱住莫安安,下巴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说:“我爱你。” 怀里的人怔了一瞬,随即浅浅笑了笑,伸手拍了他一把,低声埋怨:“rou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