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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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五大三粗的婆子蠢蠢欲动的走上前来,试图对穗儿下手。 穗儿眯了眯眼睛,有摩拳擦掌的态势。 “我看谁敢动手!”原本笑吟吟的大家闺秀忽然就变了颜色,招手一挥便有十数名护卫破空而来,面色沉凝地守在她们面前。 晏婉宁吓了一跳,拉了拉晏樊的衣袖:“爹爹,这里可是内院……” 言下之意,便是道晏安宁这样不守规矩。 “这是我的人,并非晏家的家生子,父亲想责罚我的婢女,需要我的同意。”她仍然在笑,但那笑意中却饱含着戾气,一时间竟然气势逼人:“而我……不同意。” 晏婉宁瞪大了眼睛。 她还从没见过家里族中哪个小辈敢同爹爹这般放肆,晏安宁她一个被顾家赶出来的丧家之犬,哪里来的人,又是哪里来的胆量! “你劝诫我让全家恪守规矩,可你如今这般,岂不是倒行逆施?” “……是父亲先偏宠二妹,无视规矩的。” 晏樊面上骤然间浮现出丝丝怒气,冷笑道:“那你为人儿女,却这般无视长辈,又是哪一家教你的规矩?” “若是你还认我这个爹,便自己回去禁足半月,闭门思过。若是不认,你大可带着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回你的京城去!” 此刻,晏樊望着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个父亲对孩子任何的宠爱,只有审视与冰冷。 不同于晏婉宁,不过是被她的婢女掐了下手腕,便能让他心疼不已。即便,晏婉宁的生母,现在招了他厌恶。 晏安宁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女儿愿意禁足。” 晏樊面色稍霁。 他很不喜欢,这个女儿做些超出他掌控的事情。 成氏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也猜得出,是他这位好女儿的手笔。这些年他对成氏纵然也有许多积压的不满,却也不愿家丑被宣扬得整个江陵城都知晓,这位失而复得的女儿,实在是犯了他的忌讳。 好在,瞧上去还算怜惜父女缘分,只是若再有下次的事,他便不会再这样轻轻放下了。 晏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带着人走了。 招儿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姑娘,您别同老爷一般见识……” 明明做错事的是成姨娘,姑娘又没有刻意构陷,不过是将她当年做的那些丑事揭露了而已,老爷却将火全撒在了姑娘身上! 昨日她还在想,老爷对太太大概还是有些情分的,才会当着那母女的面认可姑娘的话,却没想到…… 穗儿也是看着安静站着的晏安宁,欲言又止。 她没想到,姑娘会为了她和她的生身父亲这般对着来…… 晏家对于姑娘来说,一定有特殊的意义。否则,她也不会在京中大事尘埃落定之后,便急着赶回江陵。 如今,瞧着姑娘似是已经有些事得偿所愿了,可人心都是rou长的,纵然结果是好的,可那些如刀刃一般的话,是否也会伤着姑娘呢?大大咧咧的穗儿,头一次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 她不由想着:若是相爷在就好了,故作坚强的姑娘,或许愿意在相爷面前表露些情绪吧。 晏安宁垂眸笑了笑,将两个婢女的手一左一右地紧紧握住。 “没事。” 她父亲对晏婉宁的偏宠,她早就有了预料。若非如此,这个口口声声道怀念亡妻的男子,又怎会在每年亡妻的忌日,同娇妾铺张奢侈地过幼女的生辰呢? 如今,只不过是让她亲眼看到,打破那些无情的幻想罢了。 她不委屈。 至少,不会让这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觉得她委屈。 晏安宁远远看了一眼成氏离开的方向。 那样怨毒的眼神,是给她留了什么样的大礼呢? 只是成氏恐怕不明白一个道理,磨出的刀刃若是太锋利,也容易伤着自己呢。 第87章 夏日的晚风宁静而祥和,东苑的廊檐下,一盏盏白玉莲灯微微闪着光亮。 内室的窗棂半开着,晏安宁端着茶盏饮了一口,招儿走上前来,低声道:“姑娘,那于mama又来了。” 执着茶盏的纤纤玉手稍稍停顿了片刻,精致的容颜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的母亲江氏夫人,是在晏家当家作主了近十年的正室夫人,留下的旧人,自然不止郑mama一位。这位于mama在出嫁之前,也是在她母亲房里贴身伺候的。 可这于mama在她刚回府时对她不闻不问,等成氏被赶去了庄子上,却开始频频在她面前献殷勤:口口声声劝着她同晏樊低个头,做些点心汤药亲送过去,说些软和话,父女俩哪里会有隔夜的仇云云…… 倒像是一片拳拳之心日月可鉴似的。 但晏安宁不信任她。 成氏的根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拔除干净的,且如今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个没有婚事傍身,也没有父亲宠爱的丧妇长女,忽然来投诚的人,哪怕是所谓的她母亲的故人,也实难信任。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晏安宁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低沉得听不出情绪:“给于mama装些糕点回去……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父亲有命令我禁足,我不敢违抗。倒是后日任家姑娘办宴席,父亲已允准了我出府,届时回府若能碰见父亲,再向他请安不迟。” 婢女领命而去,不多时,廊下那揣手静立的身影便动了,挪着步子缓缓走远了。 “姑娘,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后日到了,不就知晓了吗?”晏安宁笑了笑。 这可是她亲自送给成氏的机会,端看她是如何做打算的罢了。 在现在的江陵,已经没有了她的软肋,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 任佥事的高升宴,自是有不少江州府的名门贵胄前来捧场。在江陵城,亦是热闹了好几日。 但任盼芙的宴席紧随其后,却是另一回事:她邀请的都是江陵城相熟的姑娘们,为的是不日将举家随父亲搬去江州府城,日后更是要在府城出嫁,与闺中姐妹将来自是聚少离多,于是便办了个小宴席来作别。 晏家两姐妹都收到了帖子。 晏婉宁的贴身婢女翠儿有些担忧地给她梳着头:“……姑娘,今日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成姨娘的事情才闹得满城风雨,这时候去赴宴,多半要被那些贵女们看笑话了。 “晏安宁去吗?” “……去。” 晏婉宁抿了抿唇,将妆奁里最华丽的一支红宝石金钗插入发髻:“……她被爹爹禁了足都有脸出门,我为何去不得?” 翠儿欲言又止,但她素知这位主儿在涉及大姑娘的事情上总是格外执拗,因而也不再多劝了,只由着她又挑了件遍地金的大红褙子,耳垂上坠了一对赤金的银杏叶子,纤纤玉指上又戴了三四个金马蹬的戒指才作罢。 西苑里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儿,晏婉宁才将通身收拾齐整,扶着婢女的手刚出了竹帘门,却迎面碰上一位少年郎,她登时瞪大了眼睛,面容上的明艳张扬褪去几分,开口便带了委屈的音调:“小弟?你怎么才回来……娘她……” 来人正是晏婉宁的双生弟弟,晏康。 他生得俊朗贵气,身姿如青竹般挺拔,着月白华袍,腰间系着碧玉革带,其下坠着一个通体无暇的玉蝉子,明眸星目,丰姿韶秀,细看之下便能发现,生得与晏樊有五六分的相似,只眉宇间的威势尚不及其父一半。 闻言,他忙开口打断jiejie的话,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姨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晏婉宁的神情就顿了顿。 成氏的事,虽然牵连了来看热闹的晏安宁,但有心人都能发现,现在的晏家,尤其忌讳提起成氏,外院昨日就有个小厮,因错口将成氏唤作太太挨了板子,可见晏樊对成氏的恼怒也是真的。 如今,不管外人怎么说,在晏家,她的娘真就只是个姨娘了。 那她……岂不是真是一辈子要矮晏安宁一头,只是个庶女了? 看出了晏婉宁的黯然,晏康敛了敛眉头,将一众下人屏退,低声道:“姐,你不必担心。还有我呢,只要有我在,娘就有指望。而且,你的亲事也还安稳着呢。” 晏婉宁精神一振。 是啊,嫡庶之分,不过是因她们生母不同罢了。但晏家世代经商,并不过分看重这些,更何况,如今晏家唯一的男丁是她的同胞弟弟,纵然她娘一时惹恼了爹爹,被赶到了庄子上,但只要这个家是晏康的,姨娘就不愁没有回府的一日。 还有她的亲事…… 甭管外面说得再难听,却也不见严家的人上门来探听什么。可见,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只要她是晏婉宁,是晏家老爷捧在手心的女儿,是晏家未来家主的胞姐便好。 见她脸上泛起红晕,晏康也笑了起来,意有所指地道:“那,jiejie今日去了任家,可要好好表现。” 严家是江州府有名的书香门第,且任家姑娘任盼芙未来的夫家与严家也是姻亲,今日的宴会,严家的姑娘,也就是晏婉宁板上钉钉的小姑子也会出席。 “嗯。” 晏康低头捏了捏腰间的玉蝉子,想起姨娘的嘱咐,到底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其余的事,她这胞姐不知道也是好事,免得多生事端。 * 晏安宁的马车到了任家,便由任家的婢女带着,去正房同任家太太请了安。 任家太太正由几个媳妇和婢女陪着打叶子牌,见屋里进来了个眼生的漂亮小姑娘,不由愣了愣,恰逢任盼芙笑眯眯地走进来,低声同母亲耳语几句,再看过来时,眼神里就布满了亲善。 甚至还拉着晏安宁说了几句体己话:“……可怜的小丫头……好在你是个有福的,那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总算是被揭穿了真面目,这内宅里也没人能欺负你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晏安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成氏的丑闻,抬眸便见任家的几个儿媳闻言也都和善地冲她笑笑,心间也淌过一抹暖意。 世人都道人走茶凉,但多年前结的善缘,任家一家人始终都还记得,甚至有种与她同仇敌忾的立场,已经是极为不易。 毕竟,这事说起来只是晏家的家事。若是捧高踩低之辈,为了在江陵城多得便利,这些年来便该同自诩是晏家正室夫人的成氏处得情同姐妹。但任太太母女与成氏母女情分一向淡淡的,这便已足够让人心中熨帖。 任太太生了好几个儿子后才有的任盼芙,平日里也是最喜爱那些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拉着她的手一番叙话后话匣子便如同被打开了似的,还谈论起自己的侄子来:“……也是一表人才,如今尚未娶亲……” 任盼芙在一边听着,见晏安宁听着神色没什么波动,忙笑嘻嘻地打了个岔,拉着晏安宁去外头的庭院了。 “安宁jiejie不要放在心上,我娘现在年纪大了,惯爱给人做媒,她这般热情,也是因为喜欢你。” 任盼芙的坦诚让晏安宁不由笑了起来:“我明白的。” 见她没有不愉的神色,任盼芙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先前晏婉宁在外头奚落安宁时传出的事情,面露犹疑之色,半晌,还是鼓足了勇气道:“jiejie如今还未定亲吗?若真是如此,如今晏家也没有当家做主的太太,我娘那边,倒是真能帮你瞧瞧有没有适宜的……” 姑娘家到了这个年岁还未定亲,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拖着拖着,总会让人担心会闹出什么事端。尤其晏家的情况复杂,纵然没了成氏的干扰,晏婉宁姐弟也足够让人心烦。 知晓她是出于善意,晏安宁便果决地摇了摇头,反倒是拉起了她的手,低声耳语几句。 任盼芙的兴趣便被吸引了过去。 她惊诧地抬头:“还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