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黄昏(16)新主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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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8日 16、新主登基 「忠王千岁!忠王千岁!」 天还没亮,李秀成早就趴在桌桉上,借着洋油灯查看天京城防图。 不到一年的光景,他看起来已经苍老憔悴了许多。 君上不信任,圣兵无斗志,城外围困一层复一层,城内圣库粮仓已经见底,他从没有打过像今天这样的仗。 傅善祥急匆匆地进了忠王别馆内,一脸庄重。 「呀!是傅簿书啊!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 李秀成从地图上抬起头来。 「殿下,天王升天了!」 傅善祥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夤夜!」 「可有遗诏?」 「新主登基,殿下总理军政!」 「这事有多少人知?」 傅善祥道:「眼下,我只叫人通知了赖王娘、信王和勇王二位殿下,还有……还有西王娘!」 李秀成沉吟了半晌,道:「办得好!马上召集忠殿列王,府前听令!」 「是!」 「对了!傅簿书,现在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人心动荡,天王驾崩之事,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明白了吗?」 「是!」 傅善祥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在李秀成的脸上。 他掌控着天京城的全部兵力,如果这时他要替代天王,易如反掌。 可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要造反的端倪,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沉着,冷静,遇事有条不紊。 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但也能明白李秀成这么做的用意。 城内人心浮动,若是听闻天王升天,难免更加惶恐,人人作鸟兽散事小,若是有什么人心怀叵测,这时趁乱打开天京城门,事情愈发不可收拾。 只有等到新主登基,才能稳住人心。 几通鼓罢,忠殿诸将已经齐聚在忠王别馆前的院子里。 李秀成道:「尊王刘庆汉,纪王黄金爱,养王吉庆元,扬王李明成,你们四人各自守住城门,没有本王的亲笔信,任谁也不能进出!……就算容发来了,也暂时让他等在城外!」 「遵命!」 四员大将齐声应道。 「誉王李瑞生和章王林绍璋,在天京城内稳定人心!但凡有人怀有二心,格杀勿论!」 「是!」 二位王也答应了一声。 「挑选三十名武艺精湛之辈,持本王手书出城,马上驰告干王,让他回京主政,辅佐新主!」 吩咐完之后,诸位将军都各自忙碌去了。 傅善祥等到他们走远,轻声道:「殿下,干王与你素有嫌隙,这次你让他回京辅政,怕是对你并无多大好处!」 李秀成道:「家国大义,岂能以个人得失计较?」 天王府的寝宫里,几个人都安安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出声。 李秀成和傅善祥一起走进殿内,大家的目光都一齐转向了他。 天王双目紧闭,安详地躺着,可是皮肤已经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陛下!」 李秀成跪了下来,在龙床前不停地磕头。 「忠王,你快起来!」 从赖莲英的身后,转出一位少年来。 少年蹲在李秀成的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幼天王,万万不可!」 李秀成诚惶诚恐地说。 「忠王殿下,」 洪宣娇道,「现在也顾不上这些礼节了,你是天京城里的军务总理,新主登基之事,全凭你作主!」 「这……」 李秀成本来还想再问问信王和勇王的意见,但不等他开口,幼天王便已接了上去:「今后还得多仰仗忠王了!」 「陛下,臣……」 李秀成忽然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原想说,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之类的话,可是他这一声陛下叫出来,寝殿里的所有人,包括赖王娘在内,都跟着他一起跪了下来,山呼道:「幼天王万岁!」 紫金山上天堡城,从山巅上望下去,也能把天京的城廓看得清清楚楚。 曾国荃迎风站在大旗下,指着金陵的城门,对麾下诸将道:「你们看,长毛今天是不是有点诡谲?」 萧孚泗看了一眼,摇摇头:「我没看出什么不一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好像今天城头上增派了兵力!」 曾国荃道:「不仅是人数增加了,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长毛今天都背对着我们!」 「九帅,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朱洪章道。 「他们今天不是在防备我们,而是在防备着城里人!」 「防备着城里人?」 萧孚泗更加不解了。 「没错!」 曾国荃点了点整座天京,好像城池就在他的手掌下似的,「长毛城里,今天一定发生了变故!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发匪内讧,城头上的匪兵也都是这么站的!」 「那会是什么变故呢?」 「说不好!不过,依我推测,可能是……」 曾国荃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脚底下想起了一阵炮声。 炮火就像突如其来的阵雨一般,在湘勇们毫无防备之下,将他们炸了个天昏地暗。 「怎么回事?」 曾国荃刚刚还是运筹帷幄的样子,忽然脸上就浮现出一股怒意来。 几名湘军的将帅一起往山脚下望去,但见一支精兵,举着杏黄三角旗,忽然杀进了他们的大营里。 「九帅,好像是伪忠逆的儿子李容发!」 萧孚泗道。 「又是他!这是第几次了?」 「回九帅,第,第三次!」 旁边的一位偏将小声地回禀道。 「第三次?哈!」 曾国荃差点没被自己手下的几位大将给气笑了,「你们个个自诩天下无敌,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杀了个三进三出!」 「九帅,让我下去会会他!」 李臣典早已摩拳擦掌。 「不用了,等你下山,大营早就被踏平了!」 「难道,就看着他肆意胡来?」 「放心,没事,」 曾国荃又恢复了镇定,但不知为何,脸上那道在雨花台恶战中留下的疤,这时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用手扶着自己的脸道,「那么点人,谅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由着他冲透我们的包围,放他进城去吧!」 「九帅!」 几位将领一起跪下道,「吾等皆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让这小长毛再踏出南京半步!」 曾国荃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往前走了两步,紧盯着山下的战场。 太平军冲进湘军的营地,噼噼啪啪地放了一阵子枪,在湘勇们还没回过神之时,头顶上的大刀已经噼砍过来。 正面对抗,李容发自是毫不畏惧,但他最担心的,却是需要越过那一道道像蛛网似的深壕。 这也难怪,城里的人出不来,城外的援兵进不去,光是这些深壕,就足以让那些想要逾越的人吃上一壶的了。 「天父在上!天王万岁!」 太平军们嚎叫着杀到了壕沟边,在放空了一排枪子之后,居然扑通扑通的主动跳进了壕沟里。 壕沟的底部有尖刺,全都是用胳膊粗的木棍削尖了的。 一跳下去,整个人顿时被扎得像一层破网似的。 可是后面冲上来的人彷佛没有看到坑底的惨状,依然前赴后继地往沟里填。 眨眼间的工夫,层层迭迭的尸首竟填出一截三十余丈宽的平地来。 「冲进去!」 李容发含泪看了一眼这些舍生忘死的弟兄们,咬着牙大喊道。 数里之外的曾国荃也不禁有些动容,道:「若长毛人人如此,我湘军何日才能克复南京啊……咦?他这是怎么了?」 李容发杀到太平门下的时候,举着手里的金牌高喊:「我是忠王之子李容发,快开城门!」 「忠二殿下,对不住了!」 城头的守将黄金爱道,「忠王殿下有令,即便是你来了,也不能开城门。我这就替你向殿下去请手令!」 「喂!你!」 李容发勃然大怒,正想叱喝黄金爱,他早已噔噔噔地下了城楼去。 无奈,只好扳转马头,对士兵们令道,「兄弟们,上好枪子,贴墙布阵!」 顿时,太平军背靠着天京城墙,排成一排。 「九帅,」 李臣典已经忍不住了,又走到曾国荃的身边道,「现在那小长毛入城不得,末将请令,带兵冲杀上去,必能斩他首级回来!」 「不行!」 曾国荃又断然拒绝,指着太平门那一片子的地方道,「这座金陵城楼是依托着城墙后的富贵山和覆舟山而建的,山顶有炮台,不等你靠近,那些炮子转眼就会把你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且,两山的中间,是城内的小校场,可屯下上万精兵。若是一鼓作气杀出,你带去的人,顿时就会陷入重围!」 果然,李容发刚刚在城根列好阵型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湘勇就像潮水一样向他们扑了过来。 太平军巍然不动,枪子如雨点一般激射过去,瞬间削掉了湘勇的前锋。 同时,覆舟山和富贵山上的大炮也开始鸣响,太平门前的阵地一片火海。 「忠王手令已经请到,放忠二殿下进城!」 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黄金爱,又高举着李秀成的手令回来了。 城门嘎吱嘎吱地被打开了。 排成一字长蛇阵的太平军顿时化作二龙吸水状,分成两股,齐整整地退进城门里。 天王升天,扶立新主,李秀成顿时感觉身边的可用之人不多,所以让人当即出城,把正在句容的儿子给找了回来。 李容发接到父王的手书,才知是天王驾崩,当即令人丢下辎重物资,轻装杀回天京。 天京和句容之间不过几十里地,再加上李容发快马兼程,所以天还没黑,就已经杀到了钟山下了。 天京城里,已是哀鸿一片。 断粮多日,道路两旁盘踞着许多饥民,个个面有菜色。 见忠二殿下进城,这些人只用麻木的目光望着他。 「陈将军,」 李容发对陈承琦道,「劳烦你将圣兵带到校场的营房里去,我要进天王府面见父王!」 「好!」 陈承琦拍拍李容发的肩膀,「忠二殿下,要是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一声,我随时都会带着人马杀过来!」 「你放心,事情没那么严重!」 李容发道,「那些在城外填坑的圣兵家眷,你当好生抚慰,待小天王金冠加身,我当亲自前去问候!」 「这就不牢你cao心了,我自会办妥!」 陈承琦说罢,便带着人马往小校场去了。 李容发看着路边的饥民,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向天王府走去。 「忠二殿下!」 忽然,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随即,他的肩头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 李容发转过头,见是一位漂亮少女,不由地愣了一下,道:「你,你是……」 「我是婉梨啊!」 少女道。 「哦!记起来了!」 李容发拍拍额头道,「怎的,找我有事?」 「自是有事!」 黄婉梨道,「你在天京城里三进三出,为何不见你义弟?」 「义弟?」 李容发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正是小麻雀,「他……你还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黄婉梨一脸茫然。 小麻雀已经在嘉兴城下战死了,想必消息还没有传到黄婉梨的耳中。 不过,李容发知道,自己的那个义弟生前和这位黄家的小姐有些情愫和暧昧。 他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呃,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办,黄小姐,失陪了!」 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如此美貌的姑娘,李容发实在不忍心往她的心头上插一刀。 就算噩耗已成事实,但也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哎!忠二殿下,你别走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黄婉梨从后面追了上来。 在战场上杀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李容发,这时却有些惊慌失措,拔腿就跑。 谁知,那黄婉梨竟不依不饶,紧追不舍。 李容发害怕被黄婉梨追上,急忙拐了个弯,钻进了一道巷子里去。 黄婉梨紧盯着李容发的身影,也跟着进了巷子。 李容发跑了两步,忽然发现这是一条断头路,前头被一堵白色的高墙挡住了去路。 看样子,这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院墙,修得很是华丽。 「唉!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容发不知该如何面对黄婉梨,毕竟人是他带出去的,却不能活着带回来,他多多少少都有脱不了的干系在其中。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腿一蹬,跃上了墙头,翻了过去。 院墙高数丈,黄婉梨该不会追进来了吧?李容发一边喘着气,一边开始打量起这院子的布置来。 一时跑得急,他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此处是哪位天国大员的宅邸。 只见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在如荫的绿树间弯弯曲曲,不远处有一个池塘,池塘的正中,立着一个凉亭。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走来。 李容发急忙把身子往草丛里一躲。 虽然是慌不择路才翻墙进到这里,但要是被这里的主人看到,难免会误将他当成一名小偷。 他好歹也算是忠王的世子,这种误会要是传出去,岂不玷污了忠殿的门楣?可是,来人已经听见了此处的动静,娇喝一声:「谁在那里?」 来的是一位女子,和黄婉梨差不多年纪的妙龄少女。 李容发刚想往草丛的更深处藏,不料那少女已经抢了上来,呛啷一声,宝剑出鞘,一剑朝着草丛里刺了过来。 李容发急忙闪身,趔趄着从草丛里跑了出来。 少女看在眼里,顿时朝着他扫过一脚来。 情急之下,李容发只能举起胳膊格挡。 谁知那少女看似娇弱,力道却不小,一脚踢在李容发的手臂上,就像一把铁锤砸在了他的身上一样,让他半边身子都酸麻起来。 同时,李容发也看清了那少女的长相,忙道:「采菱姑娘,别,别,是我!」 「啊!是忠二殿下!」 采菱忙收住手中的宝剑,紧张地道。 「采菱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容发问道。 采菱看了他一眼,忠二殿下的俊美容貌,就算女子立在他跟前,也会自惭形秽。 采菱红着脸道:「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这,这是西王府?」 「正是!」 采菱道,「忠二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连西王府都不认得了么?还有,你为何要翻墙而入,你若是堂堂正正从大门进来,我,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了坏人!」 「唉,你别说了,」 李容发苦笑着摇摇头道,「采菱姑娘, 你有所不知。你还记得我那个曾经和你一道从苏州城里逃出来的义弟吗?他在天京逗留期间,结识了一位黄家的姑娘……」 接着,李容发就一五一十地,把如何杀进天京,如何遇到黄婉梨,他不忍伤害,慌乱之下跳进西王府的事说了一遍。 「嘻嘻!」 采菱掩嘴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令清妖闻风丧胆的忠二殿下,竟被一名女子逼得走投无路,要翻墙才能逃生!」 李容发苦笑着摇摇头道:「采菱姑娘,你这几日跟着西王娘习武,武艺大有长进啊,刚刚那一脚,差点没把我踢死!」 采菱指着自己的靴子道:「忠二殿下,你可别笑话我了!我的武艺比起你来,那还差得远了呢!只不过,西王娘见我生得金莲小脚,令人做了一双靴子,前头嵌入了铁块。这一脚踢下去,力道自是大了不少!」 「哦……原来如此!」 李容发低头看着采菱的靴子。 但是采菱好像很怕别人看她的脚,连忙后退一步,道:「忠二殿下,你别老是盯着人家的脚看……」 「啊!」 李容发这才反应过来,也顿觉脸上烧得厉害,将头扭到了一旁,「我,我失礼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李容发干咳了一声,道:「采菱姑娘,我那个义弟……呃,他生前结识了黄家姑娘,暗生情愫,你为何丝毫也不见伤感?」 「我为何要伤感?」 「嗯……我,我还以为,你们在苏州城里,就已私定终身了呢!」 「忠二殿下,」 采菱似乎有些生气,「这,这没有的事,你可别瞎说!我,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是谁?」 李容发本能地问了一句,但话刚出口,便又觉得自己失礼了,脸上更红。 采菱望着李容发,李容发也望着她,两个人虽然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但彷佛一下子被拉进了。 李容发似乎可以嗅到采菱的鼻息,蕴含着芬芳。 采菱也能感受到从李容发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富有男孩子的青春气息。 「咳咳!」 忽然,有人在旁边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各自的遐想。 二人转脸一看,急忙下拜道:「拜见西王娘!」 洪宣娇看看采菱,又看看李容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又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地道:「咦?容发,你什么时候进的府来?采菱,忠二殿下来了,你为何也不禀报一声?」 「我……」 采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向洪宣娇解释。 「啊……西王娘,这事怪不得采菱姑娘,是……是在下被人追赶,翻墙进来的,失礼失礼!西王娘若是要罚,罚我一人便可!」 李容发急着道。 洪宣娇莞尔一笑,道:「容发,你这护采菱,也护得够周全的!」 「西王娘!」 采菱害羞地叫了一声。 「哈哈!」 洪宣娇爽朗地笑了起来,「别在这里站着了,快进屋去喝杯茶吧!我也听说了你在太平门外的壮举,想必杀敌也累了吧,先到我府上休息一阵!」 「不了!不了!」 李容发忙道,「父王还在天王府等着我呢!」 「不急,」 洪宣娇道,「天王升天,忠王已经稳住了局势。现在他正在令人准备明早幼天王的登基大典,你且在我府上用些点心,等下随我一道进宫便是!」 「那……多谢西王娘了!」 李容发若是再拒绝,难免会拂了洪宣娇的好意,只得答应下来。 洪宣娇带着二人往前厅走去。 李容发亦步亦趋地走在采菱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采菱姑娘,真没想到,西王娘这么好说话。我还以为,这次被她撞见,免不了挨几十下军棍呢!」 采菱道:「她怎么舍得打你呢?她可是常常在我面前夸赞你少年英雄,年轻有为呢!」 「是吗?」 「骗你作甚?」 「那就好!」 李容发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些放宽了。 次日一早,天王府荣光殿内。 幼天王已经被信王、勇王二位伯伯领着,坐到了龙椅上,额头上顶着重达八斤的金冠。 天国的群臣,都候在天府台上,等候新天王的召见。 事情发展得比李秀成想象的还要顺利。 他严守住消息,只以天王府的诏令,让群臣明日一早在天府台聚集。 彼时,幼天王已经坐上龙椅,任何心怀叵测之人想要轻举妄动,均可被他以乱臣贼子之名处决。 「召百官觐见!」 掌朝仪傅善祥手持幼天王的圣旨,在天府台宣读。 顿时,群臣百官依次进了荣光殿,却见是幼天王坐在龙椅上,不禁面面相觑。 李秀成道:「天王已与前日夜里归天,依遗诏,令幼天王继承王位。诸位天国的大臣,从今而后,事幼主,当如事天王!」 群臣这才明白过来,齐齐地跪了一地,山呼道:「幼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幼天王道,「本殿……啊,不,朕今日第一天听政,朝廷大事,尚有许多不明,还指望各位叔伯指点!」 「臣等自会殚精竭虑,辅佐圣主!」 幼天王道:「真忠军师李秀成,素有战功,乃天国砥柱,进封为大主帅,统领各方人马!」 「天王圣明!」 幼天王又道:「朕登基以后的第一桩大事,便是老天王的身后事。殊不知各位卿家,有何建议?」 天王的葬礼固然重要,可是现在天京城里粮草短缺,甚至好几个地方已经开始饿死人了,在这种情况下举办葬礼,办得奢华了,难免被人议论,但办得简单了,又会遭人指摘,对老天王的不敬。 于是,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都把目光定格在忠王身上。 李秀成知道,这种事还得他来拍板,便向幼天王进言道:「陛下,老天王的葬礼,自当择一处风水宝地,以帝王之礼厚葬。不过,我天国素来也不信风水堪舆之说,天王在世时,也不修陵寝。依臣之见,不如在禁苑之内,择地而葬,葬事从简!」 在说话的时候,李秀成的目光不停地在信王和勇王二人脸上来回扫视着。 可当他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完了,这两人还是没有动静,似乎也很认同李秀成所言。 「众卿家,你们认为呢?」 幼天王又问群臣。 「臣等自是赞同忠王所言!」 李秀成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竟然这么快就决定下来了,又道:「陛下,既然天王葬事已定,接下来就该把干王召回天京理事了。这几日,臣等已经分派了几拨人马出城,可是清妖防守甚严,派出去的死士,全都有去无回!臣早上还在琢磨,恳请陛下降旨,让犬子容发带兵杀出城去,由他护干王入京!」 「准!」 「天京四周,勤王之师云集,却无一劲旅入京。干王虽亲自催促,也难收成效。陛下不如也降旨一道,督令天国诸王、捻军、花旗军杀进重围,凡有功者,皆不吝封王!」 「准!」 幼天王根本没听懂李秀成到底在说什么,他甚至对天京外围的战况一无所知,也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急着想要别人援助,但凡李秀成说的,无一例外,皆一个准字。 湖州府奉胜门外。 干王洪仁玕风尘仆仆,从安徽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到了湖州。 他带的人马不过数千,沿路和清军几场战斗之后,所剩不到一半。 他的团龙袍子上,已经遍染血迹,就连那副金丝框眼镜,也被他收了起来。 自从嘉兴失守后,湖州的压力一下子变得重了,淮勇、楚勇纷纷围向此处,就连城外十几里的所在,也开始有些不太平起来。 在决定走湖州之前,干王约见了天京外围的各路勤王师,见到了首王范汝增,要他向天京开拔,协助守城军解围。 可是范汝增道:「干王殿下,我等若是进了天京,莫不是也会像忠王那般,被天王留下不放吧?忠王坐拥苏杭富庶之地,尚且拿不出十万两饷银来,我等区区一名小王,如何能禁得起天王的那般勒索!」 一番话,就差点没把洪仁玕气得半死,但无奈,兵权在人家手里,只能东走湖州。 湖州城内,有他的爱将堵王黄文金。 黄文金的堵王称号,想当初还是干王帮他在天王面前进言才得来的。 小小的湖州城数万人,就有三王。 除了堵王之外,还有黄文金的弟弟昭王黄文英和侄子奉王黄朋厚,在洪仁玕抵达湖州之前,三王已经得到了消息,一起在湖州奉胜门外迎候。 洪仁玕不仅满身是血,还一脸尘土,见到黄文金,喜不自胜。 黄文金三十多岁,身高八尺,皮肤黝黑,看上去孔武有力。 他最擅长的便是打硬仗,每次临阵,都冲杀在前,清军见了,莫不胆寒,人送外号「黄老虎」.站在黄文金左侧的,是他弟弟昭王黄文英,这黄文英却是白净瘦削,看上去很是斯文,逢人总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 右侧那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也长得人高马大,只是脸上生满了麻子,就像麻团一般,看上去很是肮脏。 「干王殿下大驾光临,湖州城内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黄文金带着弟弟和侄子向洪仁玕施礼,将他让进城内。 堵王府内,黄文金将洪仁玕让到上座,余下等人分宾主各坐两旁。 洪仁玕叹了口气道:「堵王,本总裁这番前来,目的想必不用多言,你也明白!只不过,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沿途清妖作乱,想来要你抽兵去救天京,也是有心无力的!」 黄文金低下头道:「其实,不劳殿下开口,几个月前,我已让侄儿黄朋厚带着数千人马去救,可还没到天京城下,就已经让苏南的清妖头李鸿章打散,损兵折将不说,我那侄儿也险些没能回得了湖州!十四,快来见过干王殿下!」 「见过殿下!」 黄朋厚拱手道。 「啊!果然是个少年英雄啊,气概不输忠二殿下李容发!」 洪仁玕夸赞道。 黄朋厚冷冷一笑道:「殿下,那李容发算得了甚么英雄,只在天京城进进出出,杀的清妖还没 战死的兄弟多!」 洪仁玕不由地一愣,目光盯在黄朋厚的脸上。 虽然他和李秀成不睦,但对李容发也是赞赏有加的,却没想到,这黄朋厚居然如此目空一切,竟把李容发贬得一无是处。 「混账!休得在干王面前放肆!」 黄文金骂道。 黄朋厚好像很害怕他的伯伯,立马低下头去,不再做声。 洪仁玕哈哈一笑道:「少年英雄,难免血气方刚,好!」 「多谢殿下夸奖!」 黄文金一边谢着洪仁玕,一边又冲黄朋厚瞪了一眼,让他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去做好。 洪仁玕道:「堵王,你我也算是老交情了,不瞒你说,本总裁这次出京前,天王已是有言在先,若你答应,便将湖州交给昭王守,你随本总裁进京,取代忠王!」 黄文金连连摇头道:「殿下,这使不得!在下自问比忠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天京若无忠王,是万万不可的!」 洪仁玕道:「你不说,本总裁自也明白。忠王麾下,战将如云,精兵几十万,天国上下,无人能及。可正是这样的人,势力通天,天王这才对他有所忌惮!」 黄文金道:「殿下,忠王精忠报国,必无二心。若是你想说服我进京,我是打死也不会去的!」 「哈哈哈!」 洪仁玕道,「我这如何能逼得了你?」 黄文金道:「殿下既然来了,不妨在湖州城里暂且住下。虽然城外也是清妖围困,料想比天京城还是要稳固许多的!啊……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热水,殿下先请到后殿去沐浴净身,洗去一路风尘,等下自有薄酒招待!」 「好!」 洪仁玕答应了一声,由几名亲兵伺候着,去往后面沐浴。 干王刚走,黄朋厚便站了出来,道:「伯伯,干王让你进京,你为何不去?以你之能,取代忠王绰绰有余!」 黄文金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人,便是无知!你看看天京城外,多少勤王之师云集,却只有忠王一人进了天京。这一举,早已得了人心,我若贸然取代,岂不让千夫所指?你伯伯我还是守好湖州的这一亩三分地,才算不愧对了天王的知遇之恩!」 黄朋厚道:「你既不去取代忠王,又不去救天京,湖州孤城,迟早也是要破的,到时候,我们何处立足?」 黄文英开口道:「风雨飘摇,将来的事,我们谁也说不准的!忠王先前已有让城别走之议,虽遭天王否决,但眼看着天京外围逐步失守,保不准这事又会被重提。那时,你们在湖州做好接驾的准备即可!」 「二伯!你也与大伯一般,故步自封!」 黄朋厚道。 「啊?哈哈哈!」 黄文金和黄文英对视一眼,对这个侄子也是无可奈何,大笑起来。 「报!」 忽然,堂外走来一人,报道,「堵王、昭王、奉王三位殿下,天京城刚刚传出消息,天王驾崩,幼天王登基,忠王已在幼天王跟前请旨,令忠二殿下杀出重围,要到湖州府来接干王回去辅政!」 「啊!天王驾崩了?」 三人俱是一震,面色也不由地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