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黄昏(32)接连重创
书迷正在阅读:学姐的噩梦、yin神商铺系统、产前运动班、娱乐圈之水火不容、傻子与师父、青伊的白弘昱、地狱的rou便器~被群魔支配的玛奇玛、我真是大明星暗黑ntr张烨后宫沦陷篇、小晰家庭、时间停止 我的世界 女神寝室作战
2021年9月24日 32、接连重创 江面上架起了浮桥,两岸的密林里都是静悄悄的,就像夏日的午后,总是静 谧得让人安详。 然而,在西面岸上的林子里,不停地有鸟群被惊起,沙哑地怪叫着,嗖的一 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一阵午后的微风徐徐吹来,江面泛起了一层波光粼粼,用粗麻绳紧紧栓在一 起的船舷在水波荡漾中互相摩擦,发出嘎吱嘎吱刺耳响声。 表面的平静,总是藏不住背地里的暗流汹涌。在林间小道上,数不清的太平 军正在快速地穿行而过,朝着江上的浮桥扑去。过了江,便是浙江地界,他们又 将面临新的对手,兴许左宗棠的精兵强将,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可他们别无选 择。 人马全部汇聚在林子的边上,并没有急着踏上浮桥。从今早刚刚传来的战报 称,刘明珍、王德榜的人马也已经推进到东岸,他们很有可能迎面撞上。所以, 只能暂时凭借参天古树的巨大树冠,遮蔽他们的踪迹。 但他们在这里也不能耽搁得太久,因为身后不远处,还尾随着黄少春、刘典 等人,随时有可能杀过来。很有可能,他们会被逼上绝路。 洪仁玕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已经落满了灰尘,他和洪宣娇二人蹲 在林子的边缘,面前有两位圣兵,一左一右拉开着一幅已经有些破烂的地图。树 林和江面之上,有大约五十大步左右,裸露着石子和黄土的江岸。从他们现在所 处的位置望过去,可以把江岸和江面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黄文英和黄朋厚昨天夜里已经赶来与幼天王的大队人马会合,同时也带来了 黄文金战死的消息。一时间,太平天国上下,军心涣散,甚至有人趁着夜色,拉 走了许多人马,投奔清廷去了。 从湖州杀出来的圣兵,大多都是堵王的精兵,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忠王的 部下,但李秀成已死,大家人人唯堵王的马首是瞻。然而没想到,刚出湖州不远, 黄文金竟然也折在了白牛桥,顿时令三军上下,斗志尽失。 洪仁玕指着地图上那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曲线,细长的指尖顺着那些线条划了 一遍,这条轨迹,正是现在横亘于他们眼前的那条大江。他对洪宣娇道:"宣娇, 过了此江,便是浙江境内,想必能够甩掉紧追不舍的清妖。可是……这也并非好 事,左制台的大军,必定已在浙江境内严阵以待。"洪宣娇道:"哥,留在皖省 境内,必是死路一条,唯有杀入浙江,或许还有生机!""是啊!"洪仁玕站了 起来,迎面吹来的风,将他已经打结的长发撩起。他曾经想要力挽太平天国江河 日下的狂澜,却没想到,现在竟连保命都成了问题,"但愿浙境之内,还有太平 军余部接应!"浙江全境,本属于忠王李秀成的属地,但自从李秀成被困死在天 京城后,各地在左宗棠楚勇的打击下,已经分崩离析,甚至在左宗棠给皇帝的战 报中也称,浙境之内,已无发匪。可洪仁玕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向他坚信的 天父祈祷,能够在浙江得到帮助。 不管在浙江会遇到什么,摆在眼前的问题还是当务之急。 洪宣娇道:"哥,时辰差不多了,当先使人渡河,试探对岸虚实!"洪仁玕 问:"你觉得,何人能担先锋?"洪宣娇转头望去,看着那满脸络腮胡的几个汉 子。一连数日疲于奔命,太平军的将士们已经个个都生出了胡须,有的时候甚至 难以辨认。 刘庆汉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上,胸前的马褂敞开着,露出浓密而兴盛的胸毛, 他紧挨在刘裕鸠的身边,两个人正在大声地聊着什么。素有剥皮之称的刘裕鸠, 干脆光了膀子,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了浊酒的葫芦,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他 们二人曾经都是忠殿的人,有些交情,所以一见面,总是有唠不完的嗑。 而黄文英、黄朋厚等人又是一伙,个个垂头丧气,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傀儡, 干王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依然失了主心骨。 至于谭体元、谭乾元、谭庆元几个,又是自成一帮。准确地来说,他们当属 于侍王李世贤的部下,所以和忠殿、堵王府的人来热络不到一块儿去。 洪宣娇道:"依我看,堵王刚殒,还是让忠殿的人打前锋更好一些!"洪仁 玕点头道:"这正和我意!"虽然曾经和李秀成不对付,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 仰仗他的那些部下。 洪宣娇在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站起来,喝道:"尊王、享王听令,你二人各带 三千人马为先锋,快速渡江,抢占东岸!""是!"刘庆汉和刘裕鸠二人站了起 来,一边整理好袍子,一边答应道。 洪 宣娇目光朝着身边扫了一眼,轻声唤道:"忠二殿下,你过来!"李容发 急忙上前,道:"西王娘,有何吩咐?"洪宣娇道:"你跟着尊王和享王一起渡 江!""是!"洪宣娇又转身对采菱道:"你跟着忠二殿下!""啊?"采菱道, "我,我想伺候在西王娘左右……""别犯傻了,"洪宣娇道,"我与陛下、诸 王皆为中军,必不致有失!"就在采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骑快马来报: "启禀幼天王,干王殿下,西王娘,清妖黄少春、刘典各部,逼近至三里地外, 后队的首王殿下已然与敌交手,胜负难分!""快!什么也别说了,渡江!"洪 宣娇推了采菱一把,又对着李容发点了点头,算是把她交给忠二殿下照顾了。 自打从天京城里突围而出后,一路都是兵荒马乱,让洪宣娇恨不得一个人劈 开当成两个人使。现在她既要顾全幼天王的安危,又要照应全军上下,一心不能 两用,只能把采菱暂时交给李容发。 "兄弟们,快跟上我!上浮桥!"刘庆汉和刘裕鸠二人已经上了战马,策马 冲到了岸边,大手一挥。 话音未落,左右两翼的太平军分成两股,纷纷朝着浮桥上涌了过去。 午后的静谧被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打破,裹着红巾的,不裹红巾的 太平军乱糟糟地冲上了浮桥,朝着对岸杀了过去。 浮桥是上午太平军刚刚搭建好的,但由于听说刘明珍、王德榜等部已经抵达 东岸,便不敢继续深入,只能暂时撤回东岸。现在,谁也不知道东岸究竟是怎样 情况,太平军打先锋的和断后的,同样都充满了危险。 第一批太平军刚到浮桥中心,忽然几枚炮子从天而降,落在浮桥左右的水面 上,顿时激起几十丈的水柱。虽然没有击中浮桥,但掀起的水浪,让整座浮桥就 像荡秋千似的晃了起来,站在上面的那些圣兵,就像抖筛子似的,全都被抖进了 水中,扑通扑通地如同下饺子一般。 "他妈的,哪里来的炮火?"刘裕鸠大喊一声。 不只是他没有看清,就连那些渡江刚渡了一半的圣兵也没看清。东岸也是郁 郁葱葱地长满了林木,炮声一响,鸟群惊飞,可是那一闪即逝的火光,还是没能 捕捉到。没有落水的圣兵纷纷抬起长枪还击,只是这枪子射去了哪儿,更是没了 着落。 "殿下,看那边!"李容发手指着河对岸大声道。 对面的密林间,堆着许多乱石,咋一看,杂乱无章,可是细细瞧来,却俨然 有致,错落于滩上。隐隐的,可以看到火光乍现,浓烟滚滚,只是头顶上的枝叶 实在太过于繁茂,把硝烟压了下来,一时间没让太平军瞧见。 "奶奶的,"刘裕鸠骂道,"刘明珍那条走狗,竟然早已布好了口袋阵,专 等着老子来钻呢!"李容发一挥手,对着他仅剩的几百名亲兵喊道:"兄弟们, 跟着我一起上,把清妖的火炮阵地给端了!""喂!站住!"刘裕鸠一把拉住李 容发,"小殿下,你想要干什么?""去和清妖拼命啊!""你且往后边靠!这 事还轮不到你呢!"刘裕鸠拔出大刀,将系在刀柄的黄绸缎子往手腕上一绕,道, "忠殿的兄弟们,今天要是渡不了河,大家全都得葬在此处!想活命的,跟着我! 他日重建小天堂,定忘不了立上你们的丰碑!"太平军齐发一声喊,冒着阵 阵炮火,埋头朝对岸冲杀。 李容发正要跟着一起杀上去,谁料又被采菱拉住道:"忠二殿下,你现在可 不是主将,西王娘让你带着我和那些兄弟们率先渡河,是想要保全你我的性命! 冲锋陷阵这事,你就让享王殿下他们去就够了!"李容发道:"采菱,你怎 的说出这番话来?看着兄弟们冲锋在前,我岂能独自一人躲在后面贪生怕死?" 采菱道:"你可知,刀枪不长眼?若是你……你有个甚么三长两短,又如何让我 一个人活在世间?"李容发心头忽然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 何尝不想携手采菱,隐退田间,即便当个闲云野鹤的鸳鸯,也胜过在天国的大富 大贵。 可是跟他站在一起的人,哪个不是和他一般想法,远在紫禁城的清妖皇帝, 绝不会容许他们如此悠闲自在。只要一日不建立小天堂,他们这些人便永无安身 立命之所。 刘裕鸠第一个冲过了浮桥,紧接着便是刘庆汉,只是他们的双脚刚踏上河岸, 迎面便射来一串枪子,顿时射倒了许多圣兵。圣兵的尸体已经浮满了江面,江水 亦为之赤色,而且这场近乎屠杀的战斗还没结束,仍有人在不停地掉进水中,消 失在翻滚的浪花中。 太平军要端掉对岸的枪炮阵地,过了浮桥还不够,仍需冲过有十余丈 远的河 滩。河滩上也是怪石嶙峋,从尸体里流出来的血,在石缝里淌着,慢慢渗进土层 里。和楚勇的炮火阵地近在咫尺,可太平军依然举步维艰,第一波人刚冲上去, 很快就被枪子一扫而光。接下来,又是第二波,第三波…… 刘裕鸠已是杀红了眼睛,举着战刀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可他的嗓门再大,在 具备绝对优势的火力面前,仍显得无能为力。 就在此刻,河的西岸上,忽然一声震动,人头密集的太平军中军阵营里,一 束火光冲天而起,把就近的几名圣兵掀上了天。 扬起的砂石又像雨点一样撒落下来,砸在洪宣娇的脸上生生作痛,她大惊失 色,喝道:"怎么回事?"式王萧三发奔来禀报道:"西王娘,黄少春和刘典的 人马已经冲破了后队的防线,正往此处杀来!""不好!"洪宣娇一拳砸在自己 的手心里,举目朝着东岸望去,那边依然是炮火连天,声闻百里,想来是尊王和 享王的麾下尚未完全拿下楚勇的阵地。此刻已是千钧一发之际,正可谓前有堵截, 后有追兵,稍有差池,便会将他们数万之中活活地困死在江边,洪宣娇管不了那 么多了,对萧三发道,"式王,你赶紧护着幼天王渡江!""宣娇,你这是想干 什么?"洪仁轩惊道,拦着幼天王的驾前,"现在让陛下渡江,无异于死路一条! ""可是不渡江,亦是死路一条!""陛下!干王!西王娘!"忽然,一员 大汉凑上前来禀道,"末将愿率所部人马,拼命抵挡清妖,还请陛下赶紧渡江督 战才是!"洪仁轩转头一看,正是首王范汝增,见他如此说道,也别无他法,只 能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首王了!""中军听令,全部渡江!"已到了争 分夺秒的时候,洪宣娇朝范汝增拱了拱手,便挥臂大喊。 人马全部从密林中冲了出来,聚集在江边,于炮火之下鱼贯渡江。被数十名 精锐的太平军簇拥着的幼天王回头看着首王,不禁两眼含泪,喊道:"首王… …"曾经在天京被围之际,干王出城向驻扎在四周的太平军求援,邀其入城 协防,可范汝增自忖兵力不济,即便入城,也不过是白白送死,因此拒绝了干王 的请求。 没想到,这次在生死攸关时,他竟挺身而出,不仅让幼天王意外,更令他感 动万分。 看着太平军主力不停地从身旁向江边靠拢,范汝增摘下了自己的风帽,匍匐 地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微臣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大江的两岸都冒起了硝 烟,在一阵阵炮声中,太平军不要命似的一波接一波地朝着围堵在前后的追兵冲 杀。不一会儿,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由于东岸的阵地迟迟没有被拿下,浮桥上挤满了人,落水溺毙者更是不计其 数。而幼天王的行驾,也被堵在了桥上,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急得洪仁轩 大喊:"兄弟们,不要堵在桥上,快向岸上移动!"可是岸上已经被炮火封锁, 刚有人冲杀上去,便被炸得四脚朝天,死无全尸。 正在岸上督战的刘裕鸠和刘庆汉见状,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有 亲自冲上去拼命了。可饶是如此,两人也是身中数弹,血流如注。 战场上阴霾越来越重,太平军几万人就像被钉住了七寸的蛇,任其怎么挣扎, 也只是徒劳。眼看着这支从天京突围而出的星星之火就要被掐灭在大江两岸时, 刘裕鸠忽然看到硝烟中一队人马举着木排,迎着如暴风骤雨般的枪子整整齐齐地 扑了上去。这些人每三个为一组,左手抬着本来应该铺在床上到踏板用的筏子, 挡在身前,右手拖着一杆长长的挠钩,虽然在扑杀上去的途中,也被炮火时时端 掉几人,但由于有了筏子的庇护,枪子几乎伤害不到他们。 数十人一起扎进密林,看到林中已经堆起了一簇簇的垒石,而火炮便藏在这 些垒石之后,甚至有几名大胆的火枪手,肆无忌惮地脚踩在巨石上,居高临下地 射击。 "哎!小殿下,你回来!"刘裕鸠定睛一看,杀上去的正是李容发,放声大 喊,但对方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急着他一跺脚,也举刀跟在后面冲了上去。 李容发仅带着不满百人,终于杀到了石磊之下,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的木筏, 抄起挠钩便往上捅去。 挠钩勾住了站在垒石上楚勇的脚踝,将他们一个个硬生生地拖了下来,滚在 地上。还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随后跟进的陈承琦扬起长矛,对着那些楚勇便是 一顿乱戳,霎时间便将那些人戳成了筛子。 李容发等人来不及更换兵器,又用挠钩对准垒石的缝里捅了进去。顿时,巨 石之后传来一片楚勇的呱呱乱叫,炮兵们已是乱成了一团。 刘裕鸠、刘庆汉等人唯恐忠王之后有失,带着人马已经冲到了近前,人潮有 如惊涛骇浪,一下子被湮过了楚勇的阵地,随着一道道的咔嚓声,太平军如砍瓜 切菜般屠杀着楚勇。 浮桥的道路终于被疏通,洪仁轩、洪宣娇护着幼天王上了东岸。此时他们已 经踏入了浙省境内,回头再看西岸,炮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太平军的杏黄旗在浓 烟中也变得越来越稀少,留在那里阻截刘典等部的首王范汝增想必已是无法脱身, 凶多吉少。 虽然突破了东岸的封锁,但刘明珍、王德榜等人的大队人马正在火速朝此处 集结,摆在太平军面前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洪仁轩骑在马上催促着大军赶紧开拔。随着一声巨响,江上的浮桥被炸成两 段。当然这不是楚勇们干的,而是太平军自己将它炸毁了,想必这样一来,多少 能够阻挡一下刘典和黄少春等人追击的步伐,只是也彻底断绝了首王范汝增的归 路。 出了皖省,进入浙江,前头不过百余里地,便是杭州。曾是太平天国管辖的 杭州府城,如今已经落到了浙闽总督左宗棠的手里,正如洪仁轩所见,此处也非 久留之地,需尽快南下,才能早日与小康王和侍王合并。 当年忠王李秀成横扫苏杭,兵锋所指,莫不披靡,而今的太平军,早已没了 攻城拔寨的心气,别说是城高池深的杭州府,就连见了严州、寿昌等地,也不得 不饶着走。一路走来,章王、堵王、首王,死的死,散的散,再也经不起凶狠惨 烈的正面交锋了。 恰在这时,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雨。太平军将士冒雨急行,不敢去攻打严州府, 只能暂时在威坪落脚。没想到大家刚开始埋锅造饭,身后又是一声炮响,数万楚 勇掩杀而来。殿后的偕王谭体元和谭乾元、谭庆元三人首当其冲,迎面和楚勇撞 上。 顿时,喊杀声又响成了一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血rou横飞,惨不忍睹。 原来,炸毁的浮桥丝毫也阻挡不住刘典和黄少春的脚步,紧跟在太平军之后 渡江,和东岸的刘明珍、王德榜等人合兵一处,掩杀而来。如此一来,楚勇的气 势更甚,更挟白牛桥得胜之余威,马不停蹄,誓要将幼天王的残补扑杀在浙省境 内。 洪天贵福也不知敌军究竟来了几千几万,和当时在湖熟时的幼西王一般,吓 得几乎尿了裤子,顾不上拼着性命跟随自己的部下,翻身上马,落荒而逃。 "陛下!陛下!"洪仁轩和洪宣娇同时大喊,"切不可自乱了阵脚!"可幼 天王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撒马就冲开了人群,逃得不知踪影,反倒是将铁桶般 护在他四周的圣兵撞出一道缺口来。 "这可如何是好?"洪仁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挽着马缰在原地不停地打 转。他想追上去保护幼天王,可是眼前的中军大阵已是一片乱象,人马自相践踏 不说,许多人都已经丢了枪矛,一窝蜂般的作鸟兽散了。他唯恐自己战马驰骋时 伤到了兄弟,是进是退,举棋不定。 洪宣娇也是分身乏术,她是亲眼见证湖熟之役的,幼西王一跑,剩下的幼王 都跟着他到处乱撞,最终无一例外,被清妖一网打尽。现在的情况比湖熟时更糟, 跑的可是幼天王,他一乱,麾下的将士哪里还有打仗的心思?一方面,洪宣娇也 想追上去,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留在这里,稳住阵脚。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忽见谭乾元、谭庆元兄弟二人灰头土脸, 满身血污地跑了过来。 "站住!"洪仁玕见了,大喝一声道,"你们二人不随着偕王在后队阻击清 妖,跑来这中军作甚?"谭乾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道:"回干王殿下,我二人 跟着大哥偕王殿下一道,刚要埋锅,便见清妖杀了上来。咱们三兄弟连饭都来不 及扒拉上一口,便与清妖拼起命来。殊不知,那清妖声势颇大,来者不计其数, 炮火猛烈,前所未见,只一会儿工夫,便把我们兄弟三人的战阵打得七零八落, 我与庆元失去了大哥的消息,又见身边的将士成片成片地倒下,料想继续血战, 亦是于事无补,便带着残部退将下来!""孬种!"素来文质彬彬的洪仁玕闻言 不禁火冒三丈,翻身从马鞍上下来,一把揪住谭乾元的领子喝道,"没有军令, 你怎能说撤便撤?你可知道,后队崩溃,清妖主力便会直薄中军!"他越说越气, 一把将谭乾元推在地上。 一旁的谭庆元见了,急忙将他二哥扶起,没好气地道:"干王殿下,我兄弟 三人拼死拼活,与清妖大战数十回合,虽败,却也是因为寡不敌众。更何况,我 大哥此时还下落不明呢,你非但没有一句中听的话,为何还横加指摘?""你! "洪仁玕更是气得两眼通红,正要发威。 一旁的洪宣娇急忙拦住了他,道:"哥,谭家兄弟二人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 这事,便交给我来处理便是!"见meimei出面求情,洪仁玕的气也就消了一半, 拂袖走到一旁。 洪宣娇对谭家兄弟道:"二位天将,我大军自出湖州以来,先是宁国白牛桥 大败,再是渡江之时,又折损过半,今日之败,实怪不得两位。你们且先带着人 马下去休整,若有召唤,再来阵前听候差遣便是!"两人拱了拱手,话也不说, 便带人离开。 等到二人走远,洪宣娇又高声喊道:"昭王、奉王何在?""末将在!"黄 文英和黄朋厚答应一声。 "你二人速率本部人马,补上后队的缺口,莫让清妖大军杀到中阵来!"" 凭什么该我们堵王府的人去送死?"黄朋厚不服地将头一拧道。自从那次洪宣娇 坏了他与陈家小姐的好事之后,黄朋厚便一直对她记恨在心。此番又见洪宣娇颐 指气使,更是不服,"白牛桥之役,我叔父也阵亡沙场了,如今尸骨尚且留在白 牛村姚姓人家的后墙下。按理说,该是我部下去休整才是!"说实话,洪宣娇本 也不愿指使黄朋厚,可是现在放眼军中,还有谁能堪重用,只好不得已而用之。 她杏眼一瞪,道:"此乃军令!你莫不是想要违抗军令不成?""军令又如 何? "黄朋厚针锋相对,"本王麾下没人便是没人,要去你自己去!"洪宣娇刚 想来个杀鸡儆猴,这时旁边闪出一人道:"既然奉王殿下不愿出兵,那只好让本 王去了!"众人回头一看,这人一脸凶光,面上毛发兴盛,看上一眼,便会令人 不寒而栗,就连刚刚还是脸红脖子粗的黄朋厚也不禁后退了两步。他并非别人, 正是刚在江面上冲杀过的享王刘裕鸠。 "殿下,"洪宣娇把刘裕鸠拉到一旁小声说,"若要阻击清妖,你更是不二 人选。只是在建口江面上的大战,你部下也伤亡大半,此番若是再去阻击,恐怕 不是清妖对手!"刘裕鸠道:"西王娘放心,你尽管带着中军人马去追陛下,本 王即便一死,也要坦坦荡荡,不似某人,空领着王爵俸禄,却不思报效天国!"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目光还不时地撇着不远处的黄朋厚,仿佛是故意说给他听 的,直把黄朋厚惹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可……"洪宣娇还想再说些什么,刘裕鸠已是大手一挥道:"若是他日重 建小天堂,西王娘切记为本王修一座大墓!胡永祥!谢元美!李世华!柯林!快 带上人马,跟老子一起去收拾清妖!"几员天将齐声应和,带着本部兵马,随刘 裕鸠一道,转身往后杀了过去。 洪仁玕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叹道:"此真英雄也!"事不宜迟,干王 和洪宣娇收拾起人马,循着幼天王逃跑的足迹追了上去。虽然强敌在身后,但如 今的浙江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浙江了,这里早已布满了楚勇。若幼天王稍有不慎, 便会落入清妖手中,届时天国的复兴大业,更成了泡影。 找到幼天王的时候,洪宣娇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李容发和采菱一直都跟在 他的后面。这时幼天王正躲在山洞里簌簌发抖,若不是李容发在旁好心安慰,他 不知又要哭闹到几时。一见到洪宣娇和洪仁玕,幼天王顿时跑了过来,扎进二人 的怀中哭诉道:"姑母,叔父,朕很是害怕!清妖来势汹汹,我圣兵断无抵挡之 力,不如……不如趁早投降,或许还能换来一条性命?"这话把洪仁玕和洪宣娇 说得啼笑皆非。干王道:"陛下何出此言?眼下享王还在拖着清妖的主力,恳请 陛下速速起驾,南下赣省,与侍王和小康王合兵才是!"幼天王道:"叔父,我 们能不能不打了?朕……朕已经不想再打仗了!忠王说长安三五日便到,朕在地 图上看,浙江与长安也不过是一巴掌的距离,为何我们走了那么多日,却连赣省 都还没到?而且,而且朕想念宫里的鹦鹉了,却不知它还活着否?""陛下," 洪宣娇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摸着洪天贵福的后脑,将他抱进自己的怀 里,劝道,"你别怕,我们受上帝眷顾,一定会重振天国大业的!"幼天王在洪 宣娇的怀里依偎得更紧。他从小就和母亲赖莲英分宫而居,几乎没怎么感受过母 爱,此时钻在洪宣娇的怀里,总觉得她身上会泌出一股软软的芬芳,就像母亲一 样。不,应该比母亲身上的气味更令他有安全感。他一边啜泣着,一边沉沉地闭 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