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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人,变得我都认不出来,那……我又何处寻那当年貌美如花、蛇蝎肚肠的女子?」语音虽轻,却是满含怨毒之意。 连护法身躯一颤:「我说过了……你我俱是被害的……」突然「呀!」的嘶叫,身子打了个旋,左耳坠被那中年妇人闪电般硬生生扯下一角,几滴鲜血,露状凝饱,挂在颊边,衬着雪白的肌肤,妖艳异常。 中年妇人目带怜惜:「很疼吧?十三年前,你在我家园中,耳朵被花枝挂破,也是我用丝绢帮你擦拭的。那时你如花玉容,弱不胜衣,可怜生生的模样,不知多惹人疼,我靠近你耳边,你身上淡淡的香气煞是好闻……月光照着你半边脸儿,洁白纯净,天真无瑕,我当时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你脸颊……你还记得么?」 连护法捂着一边耳朵,默不作答。 中年妇人摇摇头,又道:「那时你的样子,似乎连被女人轻轻碰一下,都害臊得不行。哪知道……哪知道其实你与那狼心狗肺的狗贼早就勾搭上了!那时节正是你与他欢好情浓时,夜夜yin声荡语,是吧?你过来……你怕什么?让我帮你再擦一擦耳边血迹,闻闻你身上的香气是不是还像当年……」 连护法一步步退后,似乎正害怕得发抖,骤然间玉腿踢出,那中年妇人切掌一挡,连护法腿儿一歪,似乎站不稳身子,头往前撞,底下玉臂却陡然一长,先一步印在中年妇人肩胸交接处。那中年妇人身子猛晃了一下,嘴角沁血。 连护法一击得手,随即退后,喃喃道:「我不想跟你拼命,你、你也别逼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性命!当年没有,现在……也不想!」 那中年妇人开唇一笑,鲜红的血水顺着雪白的牙缝缓缓滴下:「我知道,你当年很容易便可将我杀了,你却一直没有下手,对不对?你其实一直不忍心对我下手,对不对?承你有心,你勾引我夫婿,这我可以……原谅你,那负心男子本就不是好东西!我今日也不是为他向你寻仇,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儿!!!」她嘴边带血,最后一声,厉声嘶喝,容貌甚是骇人。 连护法神情间甚是复杂,道:「我不知道,那时我虽嫉妒你,却从没想过要用小孩儿来伤你心,是、是因陆幽盟那恶贼!他、他一直在愚弄我,我偷去孩儿,就是要设法狠狠报复他!」 中年妇人脸上一时忽变得凄艳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静静听完连护法说话,眼盯着连护法,点头道:「很好、很好……这十几年来,我抛家弃女,加入怨憎会,今日、今日就是来替我那孩儿报仇的,你受死吧!」心下一激动,口中蓦地喷出一道血水。 屋外一名男子道:「十七妹,你没事吧?!」 中年妇人道:「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她适才那一毒掌,被你给我的护甲反击,毒力全还给她自己了!」 连护法举掌一看,脸色大变,猛地转身发掌,推开床边窗子,只见窗口直直立着一名乱发蓬须的大汉,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从他肩头后望,院子里影影绰绰,院中、树上、墙边,隔开数尺,均如石像般立着一人,总共不知来有多少,夜色中,人人肃穆静立,脸上神情模糊,看上去浑如鬼魅! 这帮人围定屋子,断了连护法所有逃路,却只让中年妇人一人面对连护法,似乎要让她舒舒心心地享受报仇的快意。 连护法绝望地哀叫一声,忽然侧过身,一手卡住我的咽喉,向中年妇人喝道:「别过来!」 中年妇人脸带讶色:「你干什么?」 连护法身子渐渐挪移,腰臀贴偎我头边,叫道:「你一过来我便杀了他!」 第二四章 重回贾府 我大叫倒霉,适才我一直在暗运真气,xue道眼看就要冲开了,此时却又被连护法制住了咽喉! 那中年妇人一步步逼近,道:「莫名奇妙,他不是你捉来取乐的男子么?你爱杀便杀,关我甚么事?!」 连护法叫道:「你知道这少年是谁?他……他是你未来的女婿!」 中年妇人摇摇头:「胡说八道。」继续缓步近前。 连护法道:「我没骗你!他是贾似道的大公子,你女儿陆小鱼已许配给他了!」 顿了顿道:「杀了他,你女儿就是个望门寡!」 中年妇人脸色大变:「你说甚么?陆……陆幽盟把小鱼许给贾家?」一边不住摇头道:「不行!万万不行!我女儿绝不能嫁给贾家!」 连护法道:「这可不由得你了,你失踪多年,女儿当然全由父亲作主……」 中年妇人冷笑道:「我女儿不会嫁给他的!我……我先杀了他!」一掌击来,竟不是冲着连护法,而是向我而来。 连护法一惊之下,不及阻拦,窗口那名神情木衲的大汉喝道:「十七妹!不得胡乱伤人!」 中年妇人呆了呆,停掌凝身,脸向窗外,道:「九哥,这少年……」 窗外那名男子摇摇头道:「我知道,只是……」 两人争执间,连护法焦急地四下张望,眼见逃脱无门,脚下不由顿足痛骂:「倪老三!倪老三!你这个死王八蛋!」 蓦地,随她叫骂,木床周围的地面开始摇动,整间屋架也咯咯作响,地面倏地往两边裂开了一道深隙。中年妇人猝不及防,忙往后跃。窗外的大汉一愣之下,断喝一声,身背扬起一把阔面大刀,身凝半空,隔窗往前直劈,劲风呼啸而至,我惊骇间魂不附体,大叫一声,歪身缩让,但听得「嘎啦」一响,木床倒塌,地面也被刀劲劈开一道深深的豁口,我大腿侧一阵辣痛,急叫:「我的腿!我的腿被斩断啦!」 地面下却同时有倪老三在嗷嗷叫痛。连护法未及 全身陷地,半个身子在塌陷处挣扎,连连惊叫。 那大汉轻轻跃窗入屋,冷冷向我看来一眼,喝道:「闭嘴!」一刀刀向附近的地面搜寻劈落。 我这才发觉大腿完好如初,适才那一刀气势凌厉,将木床砍翻,我的腿侧戳在硬处,吃痛中却以为自己大腿被切,故此胡乱喊叫,不由一阵羞愧,随即发现自己一急之下竟然气破xue关,能够动弹了,不由又是一阵窃喜。 突然,听得连护法哀声痛呼,我歪身一看,见中年妇人唇角含笑,正从她身旁缓缓退开,连护法整个身子歪趴在地面,胸前衣裳殷了一大片血,软条身子不住抽搐,回首向中年妇人狠狠盯视。 中年妇人柔声相问:「哟,很疼是么?」猛地又扑前一掌,击在连护法后腰,连护法被掌力一激,仰头喷血,吁吁嘶喘:「你……好狠的心!竟破了……破了我的练门。」 中年妇人甚是关切:「是吗?真对不住……我可一点也不知道。」缓步近前,凝掌又将扑击。 我不忍看连护法这般惨状,明知中年妇人势若癫狂,不会轻易听人相劝,还是忍不住出言喝止:「喂!……」 刚叫得半声,中年妇人脚下乱摇,立不定身子,那大汉向地面喝道:「好呀!原来你躲在这里……」说着,将阔刀高举,便要劈下。 我心中一动,忽往大汉腰间一掌,将他推出半步,身子一跃,扑着连护法没入了地面。中年妇人与那大汉同声惊喝,随即听得「啵」的一声,刀破地面,刀劲在我身后如惊蛇乱钻,我后背吃痛,咬牙遁地平走,一股股刀劲又贴身追来,我耳边听得一声:「嘿,臭小子,让我助你一程!」前方土质松软,我游水似的毫不费劲地迅疾前行。 行不过百米,我停身喘息,附体后我仅剩的几成功力本就不能长距离的地游,加之适才一番运功耗气,牵动了体内毒力,此时咬心撕肺地疼,我恨恨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连护法气若游丝:「在……我怀里。」 我摸进她怀中,贴rou处掏出一包零零碎碎的物事,运功目视,却没见那个红色小瓶。心下着急:「到底在哪儿?」 「黑色的蜡丸,给我……快!」 我陡然明白,原来这是解她自己毒掌的药,匆匆捏碎了塞入她口中,喝道:「我的解药呢?」 「……」 她丸药入口,娇躯顿然松软,神志迷糊,似要闭目晕去,压根没听到我说话。 我拿她没法,只得运气助她疗伤化药。她稍好一些,频频大口喘息。我知她不懂地底呼吸之法,却又不敢就此跃出地面,生怕刚才怨憎会那些人还留在附近搜索,无奈之下,只得又低头渡气给她,她唇角口中俱是鲜血,搞得我一阵胸闷恶心,骂道:「天下再也没有人像老子对你这么好了!」 「谁说的?!」 身旁疾游过倪老三,远远过去了依旧在嚷嚷:「老子对她最好了,你小子算个屁!」 他游身过处,将地底掀得天翻地覆,声势惊人。我心下一喜,知道他在故意引开敌人,于是回游连护法居处,破土而出,发觉怨憎会一众果然已不在。 连护法出了地面,便大口呼吸,她的脑袋还枕在我臂弯,痴痴地仰头冲着我呆看。 我道:「看什么看,后悔适才走眼了是吧?」将她放落地上,在她身上掏摸一阵,毫无所获,便在屋内四下里搜寻解药。 适才屋里被怨憎会那些人一搅,屋里床塌地裂,桌凳倾倒,破瓶乱屑,丢了一地,所幸烛火未灭。我忍着腹痛,一一将师门秘笈和神龙珠找回了,却没找着那个红色小瓶,毒力攻心,忍不住坐倒在地,却一眼瞥见破床底下滚着那个小瓶,长臂摸出,在连护法眼前晃了一晃,一阵得意忍不住打心眼里冒出。 连护法一只胳膊撑在地上,眼儿无力张望,喘息道:「你……?」 我理也不理,将瓶盖拔开:「吃几粒?」 「你……先助我疗伤……我……再告诉你……」 「甚么?!你别忘了,方才是我救了你!竟敢要挟于我?!」我勃然大怒。 「是……我很谢谢你,」连护法低下头,黯然道:「不过,我不骗你,那解药……是不能乱吃的。」 我腹间疼痛,心下一阵烦躁,却又不敢贸然用药。狠狠盯了连护法半响,涩声道:「好,要我怎样帮你?」 连护法见我脸色难看,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挟你……」。 我没好气道:「不要说了!」走过去将她扶起,坐到倾斜的木榻上。她的身子半点力气也没有,软软地靠在我身上,脸颊苍白,鼻息微喘,娇柔无助的样子让人陡生怜意。说实在,她现下这副模样,比起她裸身挑逗的时候,更让我心动。 我放软了肩骨,让她靠的舒服一些。探过一只手助她运气,她冰凉无力的小手将我紧紧握住,从她指掌上传来轻微的颤抖,她牙齿也咯咯打颤,好一会儿,她掌心回暖,颊边泛起一片娇红,道:「好险……适才若是真被她破了练门,那就万劫不复了。」 「咦,你不是说……」 「我骗她的。」她不好意思地仰起脸儿看了我一眼。 「你……」我一阵气结,在那样的情形下还想着骗人,她是个甚么样的人呢?不由打量了她一下,红红的唇,纤巧的下巴,整张脸儿的轮廓十分俏丽,肌肤却不再细嫩,稍现油光,尤其眼角处有细微的爬纹,离得这般近,一种十分陌生的成熟妇人的气韵逼人而来,让我既感吸引,又深怀戒备。 「你中毒多久了?」她运功数周,缓过气后,开始讨好我。 「不知道!」我余怒未熄,口气很硬。 「不知 道?」她诧异地问。 「我知道还会中毒么?!」 「那倒也是,」她叹了口气,随即道:「适才我没骗你,本门的「长相思」,说起来,本来并非毒药……」 「不是毒药?!」我腹中隐隐作痛,几乎是愤慨地叫。 「是的。「长相思」选用的药材十分珍贵,制作工序又繁,本门哪有许多心思来制作一剂毒药?」她见我不信,便耐心解释:「「长相思」,原是本门修炼采补术时必备的丹药,用在……用在炉鼎上——就是捉来的男子身上,可激发男子体内潜藏的阳气,便于长期采练使用。但服用「长相思」后,若未经采练引导,就会变成一剂十分厉害的毒药了!」 「你是说……」我听了她一番话,隐隐感觉有些头大。 「嗯,所谓「长相思」的解药,也只是用以采练引导的辅助药物,并非真正的解药。」她转动身子,笑望着我,道:「真正的解药……是我!」 我望着她杏面生春的娇靥,心间一荡,一时无言以对。 她软软地缩进我怀中:「咱俩是拴在一块了,你要好好助我疗伤,而我,则帮你解开噬体阳毒,从今往后,你到哪,我便跟你到哪……」 我吓了一跳:「不可以!」 她笑靥娇仰:「怎么?你不愿意?」 她的笑有些僵硬,让我很不自在,我避开她双眼,道:「难道你同门不能助你疗伤么?为何须是我?!」心想,自己乃附体之身,在贾府支应起来已是十分为难,岂能再带上身份不明的她? 连护法脸色微黯,道:「我便说了,你也未必相信。」 我道:「你不说,我怎么信你?」心中暗道:信你胡扯才怪。 连护法一阵沉默之后,升起一丝自嘲的诮意:「我为甚不找同门?嘿,人人都道是同门情深,本门中人却互相嫉恨,要找个不乘机落井下石的都难。再说,本门近来图谋大事,哪顾得上理会我?不要说为我得罪那天下最难缠的怨憎会,只怕怨憎会找上来,二话不说便将我卖了也不定,哈!我只想找个地方独自养伤避仇而已,只是没想到……连你也不肯帮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