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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人居中排解,茅山祖庭和全真总教又不发话,已僵持了十多日,难道我们会不知道么?直说罢,这一仗迟早要打的,茅山宗提领天下道门公事,如此畏首畏尾的,还不如魔教来得干脆呢,又是火烧玄都观,又是夜袭栖霞观,令全真阵脚大乱,哼,还等明日宣示呢!无非温水烫鸡毛,没个道道,扯也扯不清楚!」 我一阵心跳,直至今日,我才首次获知洞庭子等人的消息。 吴七郎、胡九等人神情不悦,吴七郎道:「我们的事,就不劳雀使多嘴了!若论畏首畏尾,你们真武教躲在官家身后,啥事也不管,那才是缩头乌龟呢!」 京东人语自知鲁莽,忙道:「罢了,罢了,怪我多嘴!咦,怎么说呀说的,扯到全真数身上去了?」 众人都拿眼瞪着他,京东人语面色一红,自掴一掌,笑道:「三郎,你往后多照管着我,咱哥俩说话都爱走神,同病相怜,该互相提助才是!」 宋恣傲然:「病虽同病,境界不同,我为医道,你为甚么?」 关西魔冷笑道:「亢总管为女色,他前阵子又纳了一妾,难怪近来犯迷糊!」 京东人语老脸微红,他与秃鹰恰好邻坐,两人皆比众人高出一头,此时受众人目光讥攻,活像难兄难弟,一对罪人。 幸亏这时,去问陆小渔的那随从回来了,众人转移了注意,皆转身望向厅口。 我心知肚明,不动声色。 但那随从带回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陆小渔承认昨夜见过玉渊阁的人! 玉渊阁来人受陆幽盟之托,一则来探视陆小渔,二则带来陆幽盟的话,说是贾似道已回府,让陆小渔禀过老太君,速回娘家备办嫁妆,等候数日内西边府上派人迎娶。 陆幽盟等同默认丁东府抢亲的事实,但对婚嫁违背礼仪之处尤未释怀,其意是要在西边府上补全。 那随从说完,我留意众人神色,均认定这潜入府中之人是玉渊阁派来的了。 对于陆幽盟的这番意思,东府众人并无异议,均道:「这事请少主自拿主意,禀告老太君。」 我点了点头,暗下寻思:「奇怪!难道如此凑巧,竟同时有两人潜入府中?」 待随从退下,秃鹰愤愤难平:「玉渊阁可恶!那人传话便传话罢了,却惹我作什么,欺人太甚!」 辕门兽道:「你以心目神通探测人家,那人自然先将你摆平了!」 京东人语道:「如此高手,玉渊阁从何请来?这样的人,怎肯替玉渊阁卖力?」 看情形,众人平日对玉渊阁并不放在眼里,对凭空多出这么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既好奇又警惕。 霍姑娘嘴角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道:「昨日与戴面具的人交手,我倒觉得他……有些面熟。」 吴七郎面色一震,抬头道:「十妹……你……你觉得他像谁?」 霍姑娘神情稍带扭捏,先是低声道:「八哥!」说完,环视众人神色,笑道:「你们不会笑我胡思乱想罢?」 吴七郎喃喃道:「八弟……真的是你?」 我想起贾妃说的那句话,也下由冲口而出:「姑姑也说那人看着眼熟呢!」 「啊!」 众人动容相视,宋恣面色奇异:「这么说……这么说当真是八弟破誓下山了?」 辕门兽道:「八弟那般冲动的性子,誓言也敢信么?不过,以昨日交手来看,功法不像他呀?」 京东人语也道:「确实不像,群玉山功法纯属阴柔一路,真气直走一线,劲锐如针,那面具人却攻守合宜、进退有度,有堂堂中正气象!」 关西魔道:「可惜没见他使剑!剑法才是八弟的根本,其他都是鸟谈!」 胡九道:「是啊,八哥运剑能与大哥抗匹千招以上,没了剑,便像失了魂一般,若他舍剑还能与我们五人的「天罗阵」相斗,那咱们几个就别混啦!」 京东人语道:「不能一概而论,天罗阵我们才刚试手,况且在天罗阵中咱们都只是一枚棋子,须守住阵形方位,步法受制,各人所擅长的许多功法都不能使出,像七郎的鹰击术、辕门兽九转蓝掌、胡九的愚公十八打,还有……」 辕门兽笑道:「还有你的破口吟,你在「旁诵念,敌方未倒,我们先晕了!」 关西魔:「有阵不如无阵,这个天罗阵还真是失败呀!」 霍姑娘瞋道:「还不是你们嚷嚷,说是此番东府复出,要拿出点新鲜玩意让人瞧瞧么?」 纪红书在一旁冷嘲道:「哟,为撑面子,你们还真是下了大工夫呀!」 人多嘴杂,说没几句就扯出老远,宋恣未与面具人相斗,插不上嘴,此时倒变的思路最清,道:「那人是不是八弟,七郎与他对过一掌,心底该最有分寸罢?」 吴七郎道:「他掌力一触即收,确实像群玉山运剑时的吐劲手法,不过……」 辕门兽道:「不过什么?」 「想起这个我就心头发疯……」吴七郎摇头道:「他内劲雄浑豪阔、汪洋态肆,一点也不像八弟,倒像极了大哥当年!」 「这是什么道理?八弟加上大哥?」辕门兽失笑道:「难怪你要发疯了!」 东府众人苦笑,议论了半日,终究不能判定那面具人是不他们所说的「八弟」,宋恣道:「此事可大可小,不能不加理会。如果是八弟,即便因昔年旧事不愿回东府,为何却帮玉渊阁做事?」 「群玉山产玉,玉渊阁做玉器珍玩生意,会不会因此有关联?」 「碧家虽凑巧居于产玉的群玉山,向来不涉商货,只怕扯不上千系!」 「无论如何,都须弄清那人是不为八弟。这样罢,劳驾十妹送陆小姐回门,乘机探一 探,你与八弟走得最近,他对你最无戒备,他若真是八弟,此番出山,有何别情,也最可能向你吐露。」 「为何又是我?七郎跟他同吃同睡数年,又同历过生死,跟他交情更厚!」 「也同争过女人呀,笨!十妹你人缘最好,就不要再推托了!」 我对东府众人口中的「八弟」,最感兴趣的是为何我一提贾妃的话,众人神色如此怪异,莫非这「八弟」与贾妃有何异样关系?除此之外,「群玉山」让我想起了三师嫂,三师嫂入密宗门修练前,老家就在群玉山,卞家乃是群玉山采玉世家。 众人一大早众会,「弄清」潜入府中的不速之客来自何方后,由霍姑娘继续追查来人身份,而后便安排加强府中戒备。 散去之际,我叫住了辕门兽:「小白嘴很刁,你们喂食它什么?」 第四三章 蛰变采丹 「哇,那畜生什么都吃!都怪它贪嘴,中毒了!」 「什么?」 辕门兽面色惶恐:「你也知道,我练九转蓝掌,药房里有不少含毒药草,这畜生半夜咬开笼门闯进我的药房,天知道它吃了什么,如今躺在那里,四脚直抽搐呢!」 「啊!」我惨叫道:「小白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一时半会倒死不了,」辕门兽见我如此在意,拿袖抹着额汗:「幸亏我使的毒草全是慢性的,我这就请三哥帮忙!三哥,三哥!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 宋恣还未走远,踅回听了辕门兽的恳请,眼珠直瞪,满是受辱之色:「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让我堂堂名医,去救治你的小老鼠?」 「三哥,」辕门兽见宋恣语意不善,大是着急,频频拿眼窥我:「不看我面,须看少主的面呀,麻烦你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何妨?」宋恣失声道:「让大伙知晓我宋恣屈尊救鼠,岂不是笑话,弄不好,得个「鼠医」之称,脸面往哪搁?」 「三郎!」我见辕门兽愈拉,宋恣愈退,完全不在道上,插嘴道:「小白一微小宠物,当然不能跟人命相比,我也不在心上,能救治得转固然很好,救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蝼蚁细鼠,命气极弱,若连这般孱弱的小生命都能医治,那才叫惊人的本事,传出去,不仅无损你的医名,且宣示你的医能如佛光普照,覆及万千生灵,可用「奇医」两字形容。」 「没错,没错!」辕门兽连声附和:「名医谁不能自命?那也寻常,叫他来医治小鼠试试,定然不知如何下手!」 「你说我没这能耐?」宋恣怒道:「日年战场,伤马落鹰,我又医得少了?带路罢!我让你见识见识大医家的手段!」 到了辕门兽的山居小院,宋恣察看过小白鼠的蹬脚抽搐的可怜情状,拎着鼠耳,翻来覆去细瞧了一会,又踱到药房,问辕门首药房里都有哪几味毒草,寻思了半晌,忽急急走出药房,转身道:「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取药!」 我与辕门兽在药房等候,辕门兽在那里咬牙皱眉,心疼他那些被糟蹋的药草,我怒道:「活该!谁叫你不好生照管,你这些枯叶败草算个什么,你可知小白大有来历,不是凡物么……哼哼,花了我多少银子才买来的?」 辕门兽大为紧张道:「那白鼠……是何来历?少主叫我赔,我可赔不起!最近手头很紧呀!」 其实我也不知小白从哪弄来的,只不过吓唬他,以壮声势:「你见过有它这么聪明伶俐、遍体毫无杂色……玉雪可爱的白鼠么?这样的极品,没有黄金一百两是买不来的!」 「黄金一百两?」辕门兽脸色都白了,举头呻吟道:「哎呀!三哥,三哥!上清保佑,你快回来救命呀!」 我见吓得他也够了,便道出此行目的:「他去取药,怕是没那么快回来。对了,前几日中了你毒掌的女孩在哪?可好些了?」 辕门兽一愣,回过神,愤愤道:「她么,她好得快极了,如今赖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啦!」 「是么?」 他的神色未免奇怪,我又见门外的辕门兽仆从都在那低头窃笑,更是疑惑:「你带我去瞧瞧!」 「那了头……我懒得理会她……」辕门兽在我目光敦促下,不大情愿地领我过去,走出几步,指了指前边露出一角的茅屋:「喏,就在那!」 茅屋中却空无一人,辕门兽面有喜色:「莫非那了头走了?」 左小琼离府而去了?我心中失落,转出茅屋,见屋旁草堆后一闪而过,却是色彩斑烂的虎纹之身,一只尾巴尤在地面划扫。我心中一动,道:「大家分头找找,看她是不是在府中溜跶.」 辕门兽大声吆喝仆从,状似热心,我却知道他未必真想找回左小琼。众人四散,我独自一人绕到草堆后,果见巨虎悠闲地趴着,眯着眼在晒太阳呢。 辕门兽的山居小院靠近东府的后山,我顺着坡地走,一会儿便步入林中,正举目四寻,忽觉头顶簌簌落物,果皮零碎,抬头一望,树木高大,枝叶繁盛,并不见人影,我却轻叫道:「左小琼!」 「咦,你知道我名字?」 枝叶瑟瑟而响,一会儿,露出左小琼笑吟吟的脸儿来。 我心砰砰直跳,跃身上树,踏着枝干朝她靠近:「你躲在这干什么,大伙都以为你离去了呢!」 左小琼得意道:「我干嘛要走,这府中有人办婚事,好酒好菜吃不完,何况,辕门兽与我赌棋,欠我的大笔赌债还没还呢!」 难怪!我心下好笑。乍与左小琼重逢,朝面说话,我心下激动,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喂,你也是这贾府的人么,怎会知道我名字?」左小琼一边啃着果子, 一边歪着脑袋问。 我一怔,所谓故人对面不相识,情何以堪?不由陡生悲感,吸了口气,理了理思绪,道:「你认识神龙门的李丹么?」 「啊,那是我义兄!」许是我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哽咽,她吓得果子掉落:「他……他怎么啦?」 「他……很好呀,他从宗阳宫来我家学棋,与我极为相熟,我们俩无所不谈。与你结拜的事,他也跟我说了,所以,你在将军庙二兄棍剑,我就认出你是御剑门的左小琼啦!」 「大哥……就在这贾府中?」左小琼吃惊之下眼儿睁得老大,身子一晃,险些从树上栽下,忙一手拉住头旁的树枝。 「不是的,这里是东府,李丹学棋是在我们西边府上。」 我便将「李丹」到贾府学棋的缘由告诉了她,又编造出「李丹」其后离开贾府寻同门师兄去了。 「我听说你回灵河,是请你师尊下山,结果如何?」 述完「李丹」的去向,我终于寻机问出这一句,心跳得控不住,寻了一处粗枝坐下!。 「我回到灵河,师尊已不在灵山上。听师弟小雷说,有个光头和尚,法号叫什么昙……昙华?找到山上,与师尊下了二天棋,那和尚下完棋后,飘然下山。师尊静坐了一日,天色暗得格外快,夕阳照在师尊身上,似乎满空的光亮均被师尊收去了,次日凌晨,忽然云涛翻滚,山风呼啸,师弟被异象所惊,来寻师尊,师尊已不见了,灵山本是四季如春,但随师尊一去、山风过后,已俨然满山秋色。我与师弟推测,师尊此行,挟剑下山,非同小可,定有一番大战!」 「何以见得?」 「师尊自收我为弟子始,就不再练气人体,这十年的修为,师尊唤作「十年空渡」,师尊自言道,虽名「空」,实则气渡」,他的道境如静波泛舟,直似飞升,只这十年所集的天地元气,就胜过他此前的毕生修为,不是他rou身所能负担,因此整座灵山已成他的丹壶:灵山遍地无不是他的一呼一吸,灵山换景,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他还说:「你们两个小畜生在此修练,其实是喝我的血吸我的精华,真是太便宜你们啦!」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