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命的祭礼

    海川市背山面海风景宜人，也和其他的海滨城市一样有着花园般的城市建设以及发达的经济水平，但支撑起这座城市繁荣外衣的并非是传统的海运和国际贸易，而是一些无法言说的“传统行业”，如果非要给这些行业冠以一个全面的能蹬大雅之堂的名字的话，那么只能是“娱乐业”这三个字。

    有趣的是，海川这座欲望之都的形成并非一朝一夕，而是自从千年前有正式的史料记载时这里便是如此，似乎老天造就这块偏安一隅的弹丸之地时就是为了盛放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海川古名夜阑，取意夜之尽头，然而夜的尽头并非光明而是最深的夜·····

    整条街道灯红酒绿，闪烁的霓虹在天空中都映出了斑斓的色彩，耀眼的灯光反倒让街后的暗巷更显黑暗。

    两道黄色警戒线将整条巷子封锁，几名警察正堵在巷口的两端驱散人群。

    巷子中也有人忙碌着，手持相机对着杂物堆不停按下快门，而在杂物堆旁静静的躺着一具赤裸的女尸。

    一辆民用轿车急刹在巷子口，主驾驶钻出一名三十左右的男人，男人并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干练的黑西装，一边向前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证件夹在胸口，证件上印着他的照片以及名字职务。

    “特别案件调查员，沈介。”

    他的出现让现场警员的脸上立刻凝重了起来，特案调查员同样隶属于警察系统，但职权大的吓人甚至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名警员的去留，但这还是其次，主要是他们所参与的案件必定十分的复杂和棘手，更何况来的还是特案科赫赫有名的沈介。

    “现场什么情况，死者的身份确认了么？”

    削瘦的沈介表情冷峻，也符合他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性格，尤其是那两道锐利如刀的视线，莫说罪犯就是同行看到也难免心生惬意。

    对接的警员还没开口就虚了三分。

    “那个，还没，物证科的兄弟们正忙着呢，只是今天这天气····”

    雨水必然会将很多细小的痕迹冲刷掉，沈介抬头看着夜空短暂的沉默。

    “你们队的法医是老徐吧，他那边怎么说？”

    一提起法医警员似乎更慌了。

    “法医那边正初检呢，应该快完事了，我去叫过来。”

    不多时现场法医就来到了沈介的面前，只是当她掀开雨帽摘下口罩后出现的并非是“老徐”的面孔而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女孩的表情比沈介还有冰冷，简直到了木讷的程度。

    沈介皱起了眉冷声问道。

    “她是谁，老徐呢？”

    一旁的警员赶紧解释。

    “老徐休假了，这是我们队新来的实习法医，宫雪。”

    沈介看了女孩几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和嫌弃。

    “老徐休假怎么不从别的队借调法医过来，这是命案，怎么能只让一个实习法医过来。”

    说完就从口袋拿出一副手套，看样子是准备亲自查看尸体。

    然而那名叫宫雪的小法医却没有闪开道路，沈介的身材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多，但她还是拦在他身前并且直视着那可怕的眼神，语气十分平缓的说道。

    “就在前天我已经脱去实习身份，正式入职海川市警察局刑事案件调查组，这是我的工作证。”

    纤细的手臂高高举起将证件对准沈介。

    宫雪如此冒失的行为让其他人都替她紧的捏把汗，得罪特案科的人倒无所谓，可得罪沈介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他人对沈介的评价说好听的是不讲人情，说不好听的就是不通人性，去年就是有个队长顶撞了他直接被降职处分去了档案室，队长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她一个刚转正的小法医呢······

    两人的对峙就像两块寒冰的较量，他们俩或许没有察觉可周围的人却因为这双倍的寒冷而紧张的要命。

    然而让众人没预料到的是在这场对峙中最先妥协的人反倒是沈介。

    “那你说说情况吧····”

    宫雪收起证件脸上无悲无喜，依旧用着自己那特有的平缓语调说道。

    “死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15至18岁之间，死前遭到过性侵，包括手臂大腿在内全身多处断裂性骨折，后颈部位有两处间距十厘米左右的尖锐创口，至于如何造成以及致死原因还无法判断，更详细的信息需要回队里进行进一步的尸检····”

    宫雪平静的说沈介默默的听，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疏漏。

    “大致的死亡时间呢？”

    “这个暂时还没办法判断，得回去做尸检····”

    听她如此说沈介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这一次宫雪没有阻拦但在他身后补充道。

    “如果死亡时间较长可以根据尸斑的颜色和扩散情况判断，如果时间较短则可以依据尸僵的程度做出结论，但这具尸体既没有形成尸斑也没有尸僵的现象发生，如果依据常识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这不可能！”

    沈介断然否决了这个说法，从接到报警到现在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带着怀疑的眼光亲自蹲在尸体前查看起来。

    情况确像宫雪所说尸体的表皮之上光洁一片而且简直比活人还要柔软，沈介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宫雪又继续说道。

    “只要在死者死亡之前往其体内注射大量的肌松剂和抗凝血剂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我想不到这么做的意义，至于死亡时间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判断，需要进行尸检。”

    沈介搬动其死者的头部查看后颈上的伤口，等他看到那两个创口时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

    “是蛇？！”

    宫雪那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也恰好响起。

    “初步观测像是蛇伤，蛇伤的话反倒说的通，眼镜王蛇体内蕴含的混合毒素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既能麻痹人体的神经和肌rou又能使凝血功能产生障碍····而且尸体很符合被蛇袭击的特征·····”

    沈介第一次认真看了看宫雪那张冰冷到木讷的脸。

    “还是等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吧。”

    说完就起身往警戒线外走去，宫雪也拿出裹尸袋在旁人的协助下将那具尸体装了进去，随着拉链缓缓向上一个年轻的生命便被封印了进去。

    就在拉链完全闭合的前一刻，她停下动作用手指轻抚着死者那条长长的弯弯的像弦月一样好看的眉毛，只是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冻了一般依旧没有变化······

    沈介缓步走在杂乱昏暗的巷道中，每当有大案发生他都会去案发现场周围转转，这是他用以思考的过程。

    就在他刚走出后巷步入繁华主街时强烈的光线刺的他眯起了眼。

    对面大楼上打出了巨幅海报，画面中一个长相精致到完美的男人张开双臂拥抱着此刻的沈介，以及他身后那条巷子里的阴冷与黑暗。

    “秦阙，生命的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