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6-3」
墓园，雨后，四下无人，刺目的云隙光，眼前抓着自己肩膀的韩文清，他眼里正在燃烧的火焰，薪料是：脱口而出的秘密，从未改变的坚定，一往无前的决心。 …… 叶修两指搓灭烟头，拍拍他紧绷的前臂：“老韩，你先放手。” 韩文清捏着他肩头的力度瞬间增大，叶修从那蹙起的火光中看见了一闪而逝的化冰般的情绪，某一瞬间，叶修以为韩文清露出了那种要哭出来的表情，可韩文清很快松开了手，脸上神态与半小时前巧遇时别无二致。 叶修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直视着他的脸：“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你？ 为什么现在告诉你？我没能控制住我的情绪，没能护住我守了二十年的秘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我低估了这份强烈的心情。 恩师礼祭，无数过往，你从未改变的赤诚。 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 韩文清看着叶修冷静到几乎冷酷的眼神，脑海中跃出无数答案。而在这种心绪乱到大脑将要放空的状况之下，他眼尖地注意到，叶修捻了捻指尖。这是叶修烦躁时会有的小动作。二十年来两人之间的默契使他模糊地抓住了叶修现在的心情，于是他恍然大悟般确认了叶修的提问，而后掷地有声地给出答案：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心境多么强大的人才能在钟意的人旁边守住这么漫长的秘密？ 叶修越想越烦躁，摸出兜里的烟，咔咔好几下才点上火。他别过身去猛吸一口，让尼古丁浸入肺中，再让白烟顺其自然地出窍。 韩文清始终站在他身侧，定定地看着他。他知道。 二十年，他早该知道。 秘密宣之于口后，这个男人的情绪也像开闸的洪流一般涌出，叶修在他身上甚少见过的脆弱情绪。 他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焦躁，可开口时仍掩不住他腾起的愤怒。他对着韩文清，使用了从未有过命令式的语气： “今晚九点，老方的酒馆见面。你最好有个解释。” …… 张佳乐鼻子通红地从坡上走下来。另一个方向出来的苏沐橙喊他：“张老师。” “苏老师，是你。”他停下脚步，等苏沐橙走过来。女人今天穿着黑色的碎花长裙，冰肌如玉，婷婷袅袅。她顺手理了理橙黄色的长发，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也来看望故人。” “我的博导恩师。”张佳乐点头，“今天是他逝世的第二个年头，我和韩主任一起来看他。” 她点点头，张佳乐从中读到了“请节哀”的关心，于是他报以一个宽慰的笑容。苏沐橙找了会儿第二个身影：“倒是没看见韩哥。” “来的路上遇到叶修，我们三个人简单拜了老师一面，然后他们俩先走了。”张佳乐环顾四周，在墓园门口处找到了那两个人，“在那里。” 黑衣的男人抓着另一个人的肩膀，两人似乎正在争论什么，而后，黑色的身影很快放开了他，那人背过身去，抽了一支烟。两人仍在进行对话。 张佳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两个人现在都很不冷静。 吵架了？虽然两人互怼是常事，可没见过吵成这样的。他看了一眼苏沐橙，她的表情也变得担忧了起来。于是他问：“看看去？” “……不，没事。”苏沐橙闭上眼，摇了摇头，“我们走吧，叶修他们说不了太久的。” 张佳乐将信将疑地跟着大美女走去。果然，他们到达门口时，两人都已经平静下来，只是沉默着。叶修一边抽烟一边把玩着打火机，在资深老烟枪的手里那支打火机能被他转出花来，韩文清则在另一旁抱着双臂站着。 苏沐橙三步作两步上前：“叶修。” “沐橙。”叶修闻声去看苏沐橙，点头应答，女孩儿走过去时还顺手给她捋了碎发，“已经好了？” 苏沐橙与他说话。张佳乐便朝另一旁走过去，韩文清的硬汉表情一如既往，只是抿着嘴唇，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严肃。见他走过来，他的表情也有了一点松动，向他点头：“好了？走吧。” “中午要去吃顿饭么？”张佳乐问。 韩文清看了他一眼，他竟读出一些犹豫，这让他大为震惊。随后韩文清说：“不了，家里还有菜。” “好吧。”张佳乐不再坚持。可他心里已有大大的疑惑：韩师兄那一瞬间像变了一个人。 “那老韩，我们先走了。“叶修朝他们这边招呼。韩文清点头，朝他挥了一下手。张佳乐顺着自家主任一眨不眨的目光看向叶橙两人，正好瞧见叶修无声的口型，对韩文清说： 晚上见。 ……！？？？ 张佳乐原地宕机。 韩文清转头看他一眼，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愣着干什么？走。” “呃。”张佳乐恍然清醒，连忙应答，“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