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受害人的婚礼
这是一场不够正式的结婚仪式。 考虑到病人的特殊性,他们没法前往登记局进行结婚登记,在警方帮助下,他们选择了上门服务。 工作人员喜眉笑眼与他们打了个照面,能用半天时间只做一个业务,说不定还能偷偷提前下班,他很难不开心,如往常一样寒暄完,他便坐在门口,等俩位新人准备好。 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几位熟悉的警察甚至都不用请假,工作的时候就参观完了这场婚礼,老警察在门口默默看着这对新人,既高兴他们能拥有新生活,亦为他们的未来担忧。唉……偏偏他什么都知道。 同一案件俩位受害人能走到一起,就算从业几十年了,也是件稀罕事啊!快快快,吃喜糖了! 江暮的脸相比之前好了许多,隐隐约约能看出精致俊美的面孔,一位好心的女警用某位护士的化妆包为俩位新人妆点了一番,美人无需过多雕饰,近白很快化完,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女警用粉扑为江暮遮掩淤青。 江暮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他的心跳渐快,脸颊也有些发烫,视线左右飘忽,但又忍不住偷偷看她一眼。 她看到我了!她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她为什么笑?是我还很丑吗?不知道……好想知道。 “好了,哇塞,俊男美女,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女警收起包包,将空间让了出来。 工作人员在墙上挂上了红布,来之前他熨的平平整整,鲜艳的红色能使人心也一同明媚。 在此之前,近白给他的印象都是冷静、勇敢,温柔又宽容,可她今天一直在笑,好似过去不能对她造成伤害,而有他的未来才值得她期待。 她在这时会想起他们结婚的原因吗?他这念头是荒唐而又不合时宜的,但他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江先生,可以扶着我吗?” 近白笑眯眯地冲他伸出手,那只手莹润,白皙而修长,江暮想也没想伸出手握住,牵在一起,他后知后觉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扶而已,送个肩膀递个胳膊的事,他怎么能这么冲动! 男人表面上一片淡然,实际上他整个人快冒烟了。 近白低头看着男人的手,也感到了一丝羞赧,她用了些力气握紧这只同样赏心悦目但风格迥异的手掌,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工作人员走进来正式开始流程。 “先生女士请看镜头拍照。” 该填的表格,事先都已经填写过,俩个人此时还牵着手,彼此也都拘谨。新人需各自拍一张,有位民警也做过拍证件照的工作,俩人倒是同时都拍完了。 分开的这段间隙,足够他们稍微冷静下来。 “二位都是未婚吗?” “对。” “是的。” “都是自愿结婚吗?” 近白侧头看向江暮,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袖子。 “对。”江暮毫不犹豫。 她松了一口气,轻笑道:“嗯,我也是。” 工作人员全程保持微笑,他接过俩人的证件,提醒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办理。” 风险告知单、结婚规章签好字后,二人接过印有宣誓词的婚书开始念:“本人与对方均无配偶,没有直系亲属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了解对方的身体健康状况,现依照帝国民法典规定,自愿结为姻亲,本人上述声明完全真实,如有虚假,愿承担法律责任。” 签字、盖章、虹膜扫描、生成电子结婚证,一切快而不真实。 “好了,恭喜你们,二位现在可以交换你们的体检单了。” 江暮将自己的单据递过去,心怦怦跳,有点不知所措的慌张。怎么办?我们真的结婚了?她会当真吗?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她。 可他不敢,她值得一份纯粹的感情,可他没有,他失去了好好爱人的能力,在她的真命天子到来前,他不要放弃,或许他们无法再更进一步,可至少他会陪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 心在冷热交替着,他警告自己不该太贪心。 正常他们需要做婚前体检,不过天天待在医院,这一项也可以直接跳过,他们没来得及买戒指也不知以后会否有机会,干脆以交换体检单代替。 围观的人见状开始起哄,纷纷举起录像工具开始记录,老警察默不作声打开了他的执法记录仪。今后,这对新人正式结为夫妻,受帝国保护,除了他们自己,无人能分开他们,他们的婚姻关系与他们背后的协议即时生效,社会与法律将为他们保驾护航。 工作人员送上祝福随即离开,人们走走停停相继离开,老警察留了下来。他告诉他们,赔偿款都已经到位,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登门道歉,他只能安慰这对可怜夫妇,其他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警方和律师这边他们可以放心,协议已经具备法律效益并生效,没有撤销的可能,如有情况留存好警方与律师的联络方式,预留的案底与文件可以随时交给法院起诉。 过户与婚姻状况更改的流程也已经开始,七个工作日内他们便能收到通知。 这位刚正坚毅的警察摘下自己的警帽,敬了个礼。“那么,祝俩位新婚愉快,今后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近白还不能久站,江暮贴近了她让她倚靠自己。 “很谢谢您,赵警官。” “再见,幸运的话,你们不会再见到工作时的我了。” 最后一位客人也已离开,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江暮将近白扶回床上,随后说不出话。 不平静的何止他一个人,近白在做出决定前也想了很多,将他拉进来对吗?真的只是简单的互帮互助吗?如果他们的将来同样荆棘满地,她能承受吗? 她无数次自问,可最后,她想起的只是一个男alpha,穿着锦绣华服,被安置在高台上观赏,他好似意气风发,但她感觉到这个人的四分五裂。 众人低声议论着,近白就在他们中间,她听得好清楚。 “昨天还在那叫呢!哈哈!别说,叫得还挺好听的。” “这样一个尤物,竟然是个alpha。” “alpha怎么了?男alpha勾起人,耍起手段来,不见得就比谁少。” 上流人士嬉笑讨论着平民如何下贱,他们的真实想法并不值得他们在乎。说起来,那对男alpha相比这些人已经算“好人”了不是吗? 毕竟,他们并未染上纨绔子弟的顽劣习性,待人接物总是恰到好处,脸、地位、金钱,他们什么都有,可惜,他们遇上了彼此,俩个要强之人都不肯屈居人下,家族亦不会允许他们没有血脉。 怎么办? 选一个条件不错的,好掌控的人,做他们的情人,身居高位的人眼界也高,也是找了很久,他们才定下近白这个人。在他们的角度,人命也是可以买来的,只是钱多少的问题而已。 双方父母有过交集,大家都是体面人,近白一开始没有做太多防备,可随后一系列事情便开始脱轨,往她想象不到的结局滑去。很多时候,她以为的温情,不过是上位者的愚弄,所以,后来的近白并不介意他们弄得再过分一些,疼痛、鲜血,越是这样,她越是能轻松离开。 江暮不知道,他心底绝望地站在高台上陪笑时,台下有个女omega也在心里暗自流泪。 那个时候,她想把这个破碎的漂亮娃娃抱下来,护在怀里,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