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吃素

    晚宴设在玉龙山庄，跟玉岑山居同属于一家开发商，两座风格迥异的建筑坐落在两个山头，一座是现代化钢筋水泥的产物，一座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

    傍晚时分，两山托举着同一轮夕阳，隔空相望。

    温凝没有特地回家换衣服，仍然穿着丝质白衬衫和杏粉色包臀裙，今晚的主角不是她，她没必要大费周章打扮一番。

    齐锐今天一整天都没去办公室，临下班才给她发了条信息，只说司机会去公司接她去玉龙山庄。

    司机将她送到门口就开车走了，温凝看见齐锐的另一辆跑车正停在车位上。

    很快就有服务人员出来接她，在身穿旗袍的服务员小姐的带领下，温凝踩着青石板，穿过一座山水相依的花园，来到一扇镶着铜环的双扉木门前。

    服务员替她推开了门，笑容可掬地弯了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锐今晚包下了整座饭庄，宴请华通的现任董事，什么样的排场都不为过。

    温凝独自走进包房的大厅，一眼就看见红木格栅窗边站着的那道高大身影。

    她抬脚走过去，脚步轻轻，站定在男人身后：“齐总。”

    齐锐“嗯”了一声，没有回头，目光穿过格栅窗栏，落在另一座山巅的建筑群之上。

    温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玻璃屋顶已经被夕阳染红。

    她微微挪动步子，凑近男人身边，轻声说：“您要是今晚需要玉岑山居，我现在去打扫也是来得及的。”

    齐锐收回眼神，垂眸看向她，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对宋董很熟悉。”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温凝眨眨眼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对宋董的了解仅限于各大媒体的宣传海报。”她诚恳地回答。

    “哦，”齐锐不置可否，“所以你不知道他其实是吃素的？”

    吃素的？温凝愣一下，“您是说...？”

    宋应淮不近女色？

    齐锐嗤笑一声，伸手将窗户合上，“这些年多少人给他送女人，没一个成功的。”

    不喜欢女人啊。

    温凝半张着唇，“呃”了一声，“难道宋董喜欢的是...”男人？

    背地里编排公司的大客户，她胆子再肥也不敢在老板面前大放厥词。

    齐锐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一声，“你以为没人给他送过男人？”

    温凝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幅画面，一个细皮嫩rou的男人被裹在被子里，又被送到宋应淮的床上，搔首弄姿向他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她忍不住笑出声，齐锐的眼神立马瞥过来，她连忙收起笑，一脸正色：“抱歉。”

    “待会少说话，少说少错，不说不错。”齐锐瞥她一眼，抬脚往饭厅的方向走。

    温凝点头如啄，这点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到了饭厅，宋应淮自然还没到。温凝注意到旁边的小桌上放了一只黑漆漆的木盒子，稍微走近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温凝形容不出那股香味，只觉吸进鼻腔，似乎有种凝神静气的功效。

    齐锐站在她身后，大手轻轻抚住她的腰：“这是一份礼物，待会你去送。”

    他离她很近，精壮的胸膛快要贴上她的背，说话时淡淡的热气吹拂过她的耳垂，带来丝丝的痒意。

    温凝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这种事她已经驾轻就熟，男人对于温柔可人的异性亲手奉上的礼物，一般很少会拒绝。

    齐锐经常带她参加一些商务晚宴，她的职责就是添酒倒茶，偶尔附送两个娇美的笑。

    突然间，男人俯下头，一个吻在她颊边烙下。

    热气喷洒，酥酥麻麻。

    温凝耳蜗轻轻一颤，不自觉地侧开脸。

    齐锐在她耳边笑了一声，高大身躯退开去，大手松开了她的腰。

    温凝陪着他等了一会，一刻钟后，饭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带路的人不再是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而是西装革履的饭庄经理。

    他笑容满面地弯腰鞠躬，微胖的身体都快折成九十度。

    首先进来的是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平平无奇的脸上嵌着两双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整间饭厅，又扫过屋里站着的两个人。

    温凝被看得有点后背发麻，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那两个壮汉倒没什么动作，扫视一圈后便微微低下头，抱着手站在门口两侧。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饭厅门口。

    齐锐已经率先迎了上去，“宋董，欢迎。”

    他伸出右手，等在原地。

    来人看了他一眼，却笑了起来，大掌挥开他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锐，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齐锐闻言一笑，收回手道：“您说的是。”

    温凝站在原地，眼底翻涌着奇异的光。

    宋应淮。

    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他跟她在网上看到的照片，一点都不一样。照片上的他总是皱着眉，眉眼深邃，气势冷峻。

    可如今来赴宴的他，笑容和善，平易近人。

    他上身只穿一件白色的细条纹衬衫，看不出品牌，没有系领带，领口还微微松开，露出脖颈处一小片紧实的浅麦色皮肤。

    “Evelyn，这位就是你念了很多次的宋董，还不来打个招呼吗？”

    温凝如梦初醒。

    她迈着两条软绵绵的腿，朝男人的方向走过去，只觉跨过了千山万水，才站定在他身前。

    她仰起脸看他，“宋董，久仰大名，今天很荣幸见到您。”

    她浅浅地微笑起来，伸出一只右手。

    男人坚实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干燥温暖，仅仅过了一秒，他便放开，没有像之前某些客户那样，恨不得把她的手搓进自己掌心。

    “你好，你是阿锐新来的助理吗？”他微微勾起嘴唇，嗓音略沉，带着一点点沙哑。

    温凝看着他，轻轻点头，“是的，我是齐总的生活助理。”

    宋应淮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再次看向齐锐，笑着说：“阿锐的眼光都是最好的，你跟在他身边，一定大有前途。”

    齐锐瞥了一眼身旁的助理，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语气既客气又熟稔，温凝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两人已经相继入座。

    温凝自觉地捧起小桌上一只白玉细颈壶，走到两人身边，准备先给宋应淮倒上。

    不料一只手轻轻盖住了酒杯。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却见宋应淮淡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