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告白

    1

    “这就是全部的我了。”

    李霄弓着背坐在椅子上，头还是垂着的，双手紧握着李妘的手腕，声音比任何时候要清晰。

    他把自己的一部分剖开给李妘看，把自己最隐秘的情愫摊在餐桌上放任李妘品尝。

    这本该是李妘期待已久的提味小菜，但此时真的端盘摆放后，李妘才发现这是远超她估量的饕餮盛宴。

    李霄那成熟稳重的表象之下，实际掩盖着扭曲的依赖和隐秘病态的爱意像一块不起眼的糖果，李妘以为自己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惧怕这令人悚然的蜜饯。

    她满不在乎地将糖果丢入口中，咀嚼着，玩味又愉悦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在责任欲－望与道德伦理之间煎熬挣－扎。

    却后知后觉地觉察到，糖果纷至沓来的复杂口感像慢性毒药般侵袭了她……

    “你好，我们这边准备上菜了。”门口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李妘猛然惊醒，挣开了李霄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侧身朝门口看去。

    服务员推着餐车开门进来，李妘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视线骤然变得朦胧且失焦。

    不等她发问，身后的李霄便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抱歉，我没有商量就提前点好了……但你放心，都是你爱吃的菜。”

    “我都嘱咐过他们不加辣的……”

    话语未落，李妘回过身。

    服务员在一旁摆放着餐品。他们对视了。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对视带着毁灭的性质。李妘甚至可以听见他们之间覆盖着积雪的冰原在剧烈震荡中急遽崩裂。

    她看着李霄的眼睛，透过早已经蓄满的泪水，看到了自己哥哥隐匿在泪光与沉默无言中柔弱的祈求。

    服务员说：“菜已经上齐了。”说罢便离开了房间，顺手掩上了房门。

    李妘收回了视线。

    她为自己的心软默哀后，最终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

    2

    这是他们五年来第一次在一起跨年。

    那次见面之后，两人渐渐恢复了联系。逢年过节也不再错开时间回家看望母亲。

    一切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只是有些东西，似乎与之前不那么一样了。

    大年三十，和母亲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他们看着电视里小朋友向父母告白的场面，不知怎么也聊了起来。

    “哥哥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呢。”李妘突然没来由地笑着和母亲打趣自己哥哥的木讷。

    母亲看着电视，浑然不觉：“哪有，你哥哥以前经常和别人说，最喜欢meimei了。”

    做完饭刚坐定的李霄腰间还系着围裙，他装聋做哑，不置可否，只是夹了一块rou放进李妘的碗里。

    “快吃饭，菜都要凉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李妘抬眸快速地瞥了一眼，垂眸，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扒拉着刚放进碗里的rou，嘴角却难以抑制地上扬。

    或许李霄不知道，但是坐在他对面的李妘看得相当清楚：自己哥哥看似满不在乎，但实际上，他的耳根已经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变得橘红。他埋头吃饭，但颤－抖的眼睫早已经告发了他的羞赧。

    窗外远处传来一阵阵烟花的轰响，话题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过去。

    或许，只有躺在客厅桌面上李霄的手机知道。

    其实他的那声我爱你，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说了，只是那次，李妘在应允下见面的请求后，便早早挂断了李霄的电话。

    那天被挂断的电话，响起忙音的另一端。

    是李霄说出口却胎死腹中的初次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