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回家】

    芯核之中的能量，有相契合的，自然就有相斥的。相契合的能量团聚一起，可以迸发出1＋1＞2的能量场；同时加入相斥的能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能量场扩大数倍。

    之前我从未将自己的能力这样子用，这会儿尝试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好像生来就会cao纵这些能量似的。在被自己的力量震撼到的同时，我也察觉到了，这不是以太芯核的力量，这是属于我自己本源系Evol的能力。

    奇特的是，按照之前黎深的推测，我的本源系能力和以太芯核的共鸣之力应该是互斥的，所以才会导致我心脏不舒服。但是此刻我利用以太芯核共鸣定位到芯核所在，再将本源之力用出来，cao纵外面芯核的能量引发爆炸，心脏却安安分分的，一点儿都不痛。

    也许之前的理论要推翻了。

    原来我的Evol才是最牛的。

    以太芯核说破天了也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但是跟本源系比起来，就是爸妈和子女的区别了，本源是根，能量是果，果子某种程度上会影响根，但是没有根，就一定没有果。只要cao作得当，结什么果都是我说了算。

    所以，奶奶在这件事上没有骗我。

    眼下外头炸也炸了，我凝神感应了片刻，确认着外头哨兵的气息。他们在爆炸发生时都躲在房屋之中，虽然屋子也都被炸了，但是对于灵活的哨兵来说，就算被炸伤，要找个地方躲着留条命不成问题。

    不过比起毫发无伤的我来说，现在被炸了一回还被解除了芯核加持的他们战斗力非常不够看了。我砸穿了墙，大大方方地从屋里走了出去。

    我大力掀开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出口，总算是来到地面上了。

    举目望去，方圆一公里都被推平了。

    我：……

    也得亏这个地方选的偏僻，巷子里房屋众多，但是之前为了保守以太芯核的秘密，都做了清场，唯有我住的那间屋子是被故意放出来，吸引我进去的——这件事在和黎深复盘的时候也想通了。周围的屋子里住的不是哨兵就是伪装成普通居民的便衣们，现在一炸，身体素质好的哨兵还能挣扎一下，普通人的话……抱歉，误伤了，但是一开始若不是易初设局将我关押在这里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现在是深夜，我手上的猎人手表被没收了，手机和行李都葬身了货车底，所以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办法判断现在几点。模糊想起来可以靠观星辨别时间，但是我一抬头，今晚很不巧，多云，厚厚的云层把天空遮了个干净，透着点昏黄。

    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之后，我找到了几把枪，检查了一遍子弹，开始给还没死透的哨兵们补刀，直到杀到最后一个，我单膝跪压着对方的腰背，并将对方的左手往后背压着，枪口顶在他的后脑勺上，淡淡地说：“通知你的上司，告诉他，你所有队友都被我杀光了，如果他还想继续把我关在天行市当人质，大可以将我离开的路切断。但是别忘了，整个天行市都是用芯核供能才能浮在空中的，我有本事能够控制你们身上的芯核，自然也可以cao纵维持着天行市悬浮的能源。若他们想要沉岛，我很乐意贡献一点绵薄之力，帮他们这个小忙！”

    这名哨兵连忙照做，我便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借用了黎深的黑冰之力给他做了一副手铐，把人一掌劈晕了之后就丢在原地不管了。

    我好整以暇地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坐下，一边在脑子里和黎深说着话，一边静静地等待他们的来临。

    不多时，天上一架直升机轰隆隆而来，在头顶盘旋了几圈，愣是没找到一个适合降落的地方。往外飞了三公里，才终于降落了。于是我又耐心地等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有车子七拐八绕地来了。

    没杀掉那名哨兵，也是为了他身上的定位方便军部的人找到。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车上下来的人果然是易初，还有两个身穿军装，面色不虞的大叔，一看军衔，都是大校。看这排场，我就笑了，合着还是觉得我在他们的地盘上好拿捏吧？

    黎深在我意识里让我不要激动，先看看他们要说什么做什么先。

    易初的脸色黑如锅底，嘴巴掀开抖动了几番，好像把骂人的脏话都过了一遍，但硬是没说出来，我的心就落下去大半。而后他终于开口时，我更是终于可以放心了。

    易初说：“上面有令，我们送你一程。”

    我故意曲解他的话：“送我上路？上什么路？”

    易初咬牙切齿道：“回临空市！”

    “易初。”一名大校沉着脸唤了声易初的名字，易初的脾气硬生生收回去几分，但是脖子上的青筋还没消下去，心里指定还在骂我。

    但我也没打算和他废话太久，我看到天色正在慢慢转变，天上的云也渐渐散了，露出黎明前的蓝紫色天光来。我开口道：“你们有条件吧？直说吧。”

    刚才喊住易初的大校上前一步，对我说：“我姓刘，和王大校一起代表天行市军部。”见我点了头，并礼尚往来自报家门——尽管知道他们早就把我查了个底朝天——之后，他才继续说，“卫上尉身体不好，只有以太芯核可以救他的命，所以当时我们拿到以太芯核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了芯核的植入手术。昨天他和以太芯核的融合有强烈的排斥反应，芯核能量不稳定，现在正在ICU里面抢救。但是以太芯核的利用和转化一事势在必得，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卫上尉和叶中士你。”

    黎深跟我说卫上尉就是卫廷钧。

    刘大校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能解决了以太芯核的实验一事，我们自然会放人。但是卫廷钧还在他们的手里，如果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方案的话，那我走也可以，但卫廷钧留下。

    好在我早就知道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条件，而且他们也准确地捏住了我的需求。既然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就没有必要再拐弯抹角的，于是我没有犹豫，立刻把我所想到的方案跟他们说了。

    那一整颗以太芯核卫廷钧一定承受不住，连我的心脏里都只留了一部分，才能平安长大到这个岁数。如果他们真的有心要救卫廷钧，那就想办法把以太芯核弄碎了，只留一部分在他的身体里。剩下的才是他们要cao心怎么利用的。

    “你们那些芯核能量转化的机器，我不清楚原理，不好瞎指挥。如果你们需要一个活体载体，我看不同的军部在不同的地方养了不少心脏开过刀做芯核植入手术的活体。我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更知道凭我一人的力量没法救下所有人。如果他们自愿成为以太芯核的载体做实验，那我无话可说。只是，唯一的前提，他们要知情且自愿。如果牺牲了，希望你们能够给军功、给抚恤金，不能把他们的人命不当一回事。”

    当我说出我在黎深的记忆看到的那些“活体”的时候，我注意到王大校脸上一闪而过的变色，看来他是知情的。但是明知道那些人的存在却不把这个方案说出来，不知道是没想到，还是只是想要借我的嘴巴把它说出来，回头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赖我头上。

    但是如今掌握了自己的Evol真正用法，我也终于可以腰板挺直硬气一回，不怕事了。“我人微言轻，而且接触有限，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办法，但是我认为军队和猎人协会为了研究以太芯核，已经努力了许多年了。前面有我奶奶张素，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人投入在这个研究之中，既然利用芯核延长人的寿命这事已经逐渐成熟，而且现在你们已经进展到利用以太芯核激发普通人身上的Evol之力，那我也期待这项技术早日成熟，能够减轻投入成本。”

    希望日后不要再用人命去填这项研究了。

    最后我们定好了来接卫廷钧出院的日子，他们三人果真把我一路送到了车站，给我买了最近一趟班次的车票。

    “叶中士，借一步说话。”刘大校忽然跟我说。

    我和他来到了一间贵宾休息室之中，刘大校径直说：“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能够回答的，我一定尽力回答。”

    我笑了笑，这个刘大校还真是敏锐。我便也直接问道：“当年卫上尉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明明遭到了不明的攻击，全身都被侵蚀了，心脏也被黎少校破坏了……正常来说，他不应该还能活着的。”

    这个问题不仅我好奇，黎深更是好奇。

    刘大校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说：“他当时心脏被一种类似以太芯核的物质侵蚀了，黎少校确实破坏了他的心脏，尤其是那一颗芯核，但是他没有完全破坏完，剩下了一小部分的芯核融进了他的心脏血rou之中，等他从长恒山被送回到天行市最顶尖的医院里抢救的时候，医院的人才发现他还有生命体征……不对，应该说，他死而复生了。”

    我的脸色瞬间变了。

    刘大校看了看我的表情，沉声道：“本来这话不该对你这个级别的士兵说的，但是你既然是以太芯核的拥有者，你也有权知道。全国各地的军部这么看重以太芯核，包括地下组织势力，这些年一直想办法掠夺或是探寻，不是冲着它可以激发普通人身上的Evol之力，而是看到了它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他叹了口气，又说，“天行市的军部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护住了卫上尉的，等你们把人带走之后，希望你们有能力继续护住他。”

    “死而复生”这四个大字震得我浑身发麻，但是现在不是深入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关于卫上尉的人身安全问题，我相信临空市的军部自有安排。”

    之后我们没再说话，只是易初把我的猎人探测器还给了我。检票时间到了，我就立刻起身，坐上车离开了。

    看着窗外的景色，我的心头思绪万千。这一次被军部设局关了进去，说实话，这笔帐我很想和他们算一算。可是我实在没什么分量，虽然可以继续用整个天行市做威胁，但是我面对的是实力强劲的军部，不是易初一个人，我的背后不是临空市军部，我只是军部的一柄武器，蒋楠代表的才是军部。真被逼急了，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先把我做掉。眼下我杀了他们那么多哨兵而没有追究，已经是他们默认的我可以做的极限了。

    三个小时后，我再次踏上了临空市的土地上。

    望着行人冷漠的神色、匆忙的身姿，我心中轻叹，冲动了，当时不该随便用天行市做威胁的，没事还好，真断了芯核的能源供应，多的是无辜的人要被我连累。

    我马不停蹄，第一时间奔向了Akso医院，黎深还在冻着呢。

    我直奔心外科，找到了关轩，让他带我去找黎深。

    黎深的事情传得全医院皆知，还是前院长方冬明出面，让现院长下了封口，这消息才没有传出去，乱说话的人直接被停职。

    当初被他冻住的医护人员在热水里泡了一段时间都解冻了，就是有不同程度的感冒。而死在了手术台上的雷宽，一开始也和蒋楠计划的那样，院方将罪名安在了黎深的头上。但是，一个是黎深虽然解冻了却一直没有醒，医院里的医生们很多都自发地帮他说话，一来二去的就拖延了过去；再一个就是那些一起和黎深给小雷做手术的医生护士们醒来之后，面对问话，都提到了那蛇的牙印，且有的人看得见，有的人看不见，那就是精神体所为。而且黎深还让人去取抗毒血清了，只是没赶上，他也不应该为死亡负责。

    有精神体在医院里袭击病人，这件事非常严重，当即就去查了。

    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的。

    而雷宽的解剖结果也很快出来了，就是蛇毒导致的死亡，和黎深没有关系。

    于是黎深无罪，但是雷宽的死因成了一桩悬案。

    关轩领着我来到了黎深的病房，在我的交待中，很快就有护士拿来了特定蛇类的抗毒血清。

    “黎深交待的，抗毒血清直接往他心脏上打。”我说。

    关轩点点头，准备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手掌覆在了黎深的胸腔上方，发动了我的Evol。

    在我的力量作用之下，他心脏上的冰雪能量渐渐消散殆尽。关轩立刻开始做心肺复苏，心脏冻了这么久，需要外力的刺激才能重新搏动。没多久，心电图开始有了动静。

    “就是现在！”我一激动，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关轩拿过针筒，直接将血清打进了心脏之中。

    针筒推干净之后，我和关轩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黎深的苏醒。我们都不知道毒素扩散到什么程度了，这些血清又够不够……

    我抿着嘴，握住了黎深的手，抵在了我的额头上。我闭上眼，沉入了精神图景之中。

    那抹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黎深的整个精神图景之中又恢复了一片安静祥和，除了雪多了一些，海浪大了一些，几乎看不出来之前这里的景象有多么的骇人。

    我自知黎深这是没事了，便安心下来，准备离开的瞬间，却听到了一声：「谢谢。」

    我回过头。一阵黑色的风拂过，卷起了地上没有积聚起来的雪，往前吹了几步，又落了下来。看方向，却是向着茉莉花丛那边的。

    我弯了弯嘴角，虽然看不到人，但我认认真真地说：「谢谢你的帮助。」

    也许我的出现成全了那位黎深的愿望，而他又何尝不是帮助了我和黎深这一次的大忙呢？

    我从精神图景中抽出意识，缓缓睁开眼，与黎深睁开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关轩高兴地大喊：“醒了醒了！黎主任醒了！”

    我也笑了起来，紧紧地握着黎深的手，吻住了他的手指，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他也反握住我的手，翘了翘嘴角，张嘴哑声道：“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