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女巫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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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被一丝香味勾醒。 一楼的床果然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了,我坐直身子听见和昨天早晨从太柔软的床褥里起床一样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迈下床,脚步有些缥缈,我不禁感叹自己这副身板有些过于虚脱了,得要加强锻炼才行。苏菲婆婆已经起床了,她装扮干净利索,拉开我的床帘笑眯眯的看着我,向我问早。 “昨晚太感谢你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苏菲真诚的看着我,她努力直立佝偻的身体,仰头冲我微笑。 “海辛斯·曼尔·海森伯格”我屈膝行半跪礼,牵起眼前这位女士的手在戴着劳保手套的手背落下悬空一吻,苏菲看起来很高兴,不顾形象的咧嘴大笑着,说什么给一把年纪的老婆婆做这些。 “苏菲才不是老婆婆呢,我知道的。”站起身,我替苏菲去拿被塞在很上面的扫尘扫把,她听了我说的话有一瞬间动容,但没有决定说出口,只是犹豫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望着我问道: “你也被荒野女巫施了魔法吗”说着还仔细的打量我,努力的寻找出异样的地方。我被苏菲认真的模样逗笑,配合着她的视线还贴心的逆时针转了个圈。 “苏菲你们吃过早餐了吗?”我疑惑的盯着混乱但没有食物的餐桌,按理来说应该现在马鲁克也下楼,并且大家会坐在一起吃饭。 “啊,还没——我不知道那个会说话的火怎么用。”苏菲的声音弱了下来,她面对卡西法时居然展现了退怯,我有点疑惑并且惊讶于和我记忆中的苏菲不太一样。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我和苏菲都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但是我们都没有迈步过去开门,马鲁克噔噔跑下楼,从混乱的桌面里抽出一张斗篷熟练的披到身上去开门。 门外车水马龙,热闹的街市从马鲁克打开的门缝透出来,苏菲惊异的目光投过去,好像在努力的寻找昨晚的那片荒野。 “是魔法门哦,苏菲住进了一间魔法城堡!”我弯下腰朝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苏菲站在原地没有被我吓到反而朝我做了个鬼脸,随后又明朗的笑着,我们站在一边,看着马鲁克忙忙碌碌的开门收信。 “年纪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轻易的被吓到呢。”她笑起来的时候,羊角一样的翘辫跟着她浓密的白眉一起高高扬起,挺拔的鼻梁没有因衰老凹陷,反而流露出足够超越大部分年轻人的灵动活力。 “一起来做饭吧?”看着马鲁克送走了第三个敲门的人,我心里默念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让苏菲来到卡西法面前做饭了。 苏菲有些拘束的站在火炉前,可能是第三人在场,她迟迟没有动手,反而站在那里等着我帮她拿好东西过来之后才跟我一起开始,直到我在她身旁站定后,苏菲撸起袖子,终于又展现出她那准备大干一场的气势,她拿起平底锅,如我记忆中那般和卡西法交流无果后,威胁其乖乖听话。 无论听多少遍还是会笑,我站在一旁被苏菲认真的可怕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卡西法好像有些不满,它吐着巨大的火舌让平底锅内的油渍蹦的老高,苏菲被我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到火舌猛地吐出,吓得下意识丢了锅柄,我眼疾手快替她赶紧握住,转眼有一条培根都已经黑边了。 “啊!不好意思,海森你没事吧,应该没有烫到你吧?”苏菲赶紧检查看我的手。我握着锅柄轻轻调整着位置。 “没事没事,卡西法,你太过分了哦。”我假装嗔怒的责备卡西法,而看到卡西法居然露出了心虚的模样,我和苏菲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把锅重新交给苏菲,我又给她递过去两枚鸡蛋,苏菲又认真起来,小心的摆弄着食物。 门铃声响了。 我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后撤了一小步,将更多的位置留给苏菲,她见我突然离她站的远了,转头疑惑的看向我。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我必须... ... “加油!”我小声的对她说,苏菲不懂我的意思,疑惑地皱眉看着我。 “哈尔——!!!”卡西法没见其人就先大叫起来,嚣张的火焰又一下喷得老高,好像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海森和苏菲,他们都欺负我呃啊啊啊啊~”哈尔一进门果然,苏菲就注意到了他,见到了之前帮助过自己的魔法师,苏菲显得有些局促,她不断转头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微笑着站在一边,没有什么表示。 “苏菲?你好苏菲。”哈尔轻声的重复着她的名字,走过来后熟练的接过锅铲,过长的刘海下那双经常闪烁着狡猾目光的眼睛轻轻瞥了一眼苏菲之后,转而直接飘向我,意有所指的问候却没有诚挚的对视上本该问候的对象。 苏菲把东西交予到对方手里后下意识的后退到我身侧。 她把炉边的位置全部留给了哈尔。 “请再给我两条培根,四枚鸡蛋。”哈尔转身将热锅递过来,尴尬的是原本苏菲去协助他完成的事情,但因为东西全都放在我这边,这个对象就变成了我。 我把东西放上去,又把鸡蛋递给他,哈尔干净白皙的右手伸过来接着,我注意到他的食指处戴的那枚戒指正在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无意间,那只手的指尖好像抓挠了一下我的掌心,但等我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去了。 我不敢置信,一定是刚刚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苏菲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我们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她或许是没有看出来,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我让苏菲站在那边替我帮哈尔先生递食材,我去找四人份的餐具拿出来清洗一下。 清洗中,我听见他们在交谈,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但又不全是。 “……”油锅滋滋的迸发着,卡西法咀嚼着蛋壳。 “我是这座城堡新来的清洁妇。”我听见她开口,忍不住偷偷瞥过去看他们。苏菲说话的时候笑容没有早晨时那么的自然更多的是心虚,不过这也很正常,我心里想着。没注意到她也在悄悄回头,而对上我的眼神之后她的语气忽然就坚定起来。 “喔?海森的’重要的人’居然只是来我们城堡做清洁的吗,是谁决定你是清洁妇的?”哈尔抬眼,盯着潦草的火苗,语气平静的反问道。 “是我自己啊。”苏菲看起来好像没那么高兴。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家。”她又补充说。 马鲁克找来盘子,迅速的在桌子上空闲的地方摆好,我把清洁好的餐具拿出来分别递给大家,苏菲坐在我的旁边,马鲁克坐在我的左边,婆婆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桌面,我听见她嘀咕着要收拾什么的。 没有再管吃饭时大家在做什么了,我心不在焉的盯着盘内的食物出神,脑子好像被哈尔递给我东西时的画面占满,尤其是刚刚不经意间是碰触,我没有那么敏感的,不是么?这……只是太奇怪了,我无法理解。但是按捺下内心的愉悦和疑惑,我表面上仍风轻云淡的吃着饭。 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 当余光瞥到那封对折的红色信夹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大脑在快速的思考这是什么,记不太清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夺过那张纸片,但还没来得及,信夹就被引燃了。 诡异的图画在信夹燃烧中浮现,它在空中摇摇坠落好像带有吸附力,扒在了我的小臂上,那些注入了神秘力量的墨水图样在接触到媒介物的瞬间就像水蛭一样狠狠扎进皮肤,我想起那群橡胶人。 我立刻去捂住它,在碰触到的时候这些印记便燃出凶猛的火焰,火灼的刺痛像是要掀开我的皮rou,伸出的右手不能自持的颤抖着抽回,苏菲明显被吓到了,我被自己莽撞的行为蠢到,额头上都被痛的沁出一层冷汗,实在有些难看。 马鲁克看着面前的胳膊皮rou生烟惊叫道: “烧掉了!”小孩探着头盯着伤口,脑袋离得很近。 “海森!天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你还好吗?”苏菲震惊的看向我,语气也很心疼,她起身要去寻找干净的湿布来检查伤口。 “没.. 没关系,我自己能处理好。苏菲!你们继续吃饭吧。”我叫住要起身的苏菲,自己用左手紧捏住手臂的动静脉的更靠近心脏的一端,观察着右臂的变化。哈尔起身走我到我的旁边,符印上面是一句古老的咒语,他端着我的手解读着咒语的内容。 “你......捕捉流星的人。”他缓缓念道。 “失心男人,你的心属于我。”我冲他强颜欢笑,咧开嘴接着后面的说道。我看出他的意图,哈尔握了握拳伸手想要覆盖消除烙印,我用另一只手推开他,虽然是意外发生的事情,但也不算坏事。 咒语的内容是荒野女巫的警告,而咒语本身是个定位。把东西带上城堡的是苏菲,这是原本注定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让我们的生活被盯上,假如这个烙印刻在了餐桌上,那后面哈尔的行进路线就会一直被收回女巫法力的萨里曼洞悉。 在我的身上的话,就无所谓了,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破解。只要哈尔不要被脏东西沾上,那么后面将要发生的麻烦事就会少一些吧。 我推开他,独自走到洗手台边去清洗被烫伤口,哈尔重新坐回座位上,他盯着一直关注着我的苏菲,苏菲的身上有被荒野女巫施法的痕迹,身份虽然不能确定但没有什么威胁,而我的身体和巫术抵抗反应很强烈,也不会是荒野女巫的手笔。 苏菲的关心不是假装的,一个无辜的路人。 哈尔吃了两口,将碗碟放到炉边,把剩下的早餐倒给卡西法,要了一份热水便上楼了。马鲁克盯着苏菲,表情古怪的问道: “苏菲婆婆,你该不会是荒野女巫的手下吧?” 本来就因为这个衰老咒语折磨得满肚怒火的苏菲听到这句话直接让她气得发飙起来,我靠在水池边动了动右边手指试试看这个乱七八糟的魔法会不会对神经产生坏影响,看见苏菲暴跳如雷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菲吃完饭后就起身为我四处寻找可以用来包扎的干净绷带,可惜城堡内实在太脏,不仅难以下脚更别说找出什么能用的干净东西。我还在跟她一起帮忙翻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哪来找出来的红色头巾已经绑在了头上,手里拿着扫把,脸上已经挂上了遮尘布。 “海森,还是请你先上楼去吧!我要做清洁妇的工作了!”小小的苏菲,挺拔的身躯。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苏菲。”我踉跄的被她推到二楼关进房间里,她似乎还在担心我的手,临走时用裙带替我把右手包裹起来,贴心的帮我挂到脖子上,临走时眼神在那圈咒语上停顿了一下,看起来有些难过,我趁她又要准备开口道歉之前赶紧起身送她出去。 “好啦,苏菲先去工作吧,有什么需要喊我就可以了。”关门前探出头朝她亮出闪亮闪亮的笑容,苏菲没再说什么,终于下楼了。 我回到房间,对着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臂发愁。 萨里曼曾经说过,假如咒语施法者的能量被夺取或者转移,弱者继承,效力消失或减半;强者继承,效果重置或增强。虽然将来荒野女巫的魔法被萨里曼收回,但对我来说不一定是个好事,萨里曼的魔力是全国顶尖的,荒野女巫曾经也是她教过的学生,我不能坐等咒语消失。 施咒者不一定有解除咒语的能力,但不代表它就一定无解。我的身体被标记之后,就不能再大范围的移动,为了避开女巫的跟踪哈尔费了不少心思,我必须要尽早解除,免得被那群橡胶人跟上。我在笔记本上拓印了一份咒符,将它拆解开:心脏、象征吞噬的太阳法轮,生命体男人和一个巨大的流星... ... 越古老的魔法造型和组合就越简单和纯粹,一般施咒时的能量获取只会有一个对象,比如纯粹的破坏能量多数咒文上只有一个对象:太阳、焚火等,巨物化或缩小的能量是来自于:山、尘等,组合的能量会效果更强,难以施印更难解除。我不禁对着这轮不似太阳的巨物和划过半片空的流星发愁。 流星往往象征着预言,能运用到流星的魔法一般不会有太多的伤害成分,但很麻烦的是它的导向性,会让事物逐渐偏离他既定的轨迹,按照诅咒的方向去发展。 荒野女巫借用预言的力量企图得到哈尔的心脏,这个我很清楚。只是这个魔法施到我的身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我难以预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身份难以被察觉,行动时佩戴一些皇室的物品或者萨里曼的魔法给自己赋能,这样不仅能够遮盖混淆哈尔城堡的位置,还不会轻易让对方看出我的真实身份。毕竟我相信她应该不会愿意接近萨里曼的人,避之不及更别说来找我的麻烦。 我忍不住为想到如此绝妙办法的自己喝彩,消除疤痕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拿起一撮窗缝里长出的草,我心中默念着那句无比熟悉的借物复原公式,草叶凋零但伤口上的皮rou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缝合生长。 我把苏菲的裙带解开折好准备拿下去还给她,哈尔浴室的门打开了,湿气隔着旧木门直冲我的房间,他站在我的门前,地板上滴落着水,他轻轻叩响我的门喊道: “海森,我可以进去吗?”哈尔站在外面耐心的等着。 “请进吧。”我把刚刚从自己衣服上卸下来的宝石拢到一起,推进不甚显眼的桌角。 “你的手怎么样了?”哈尔的金发湿漉漉的,还没有吹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种倦怠感,他径直走向我,伸手抓着我的胳膊。 我忍不住低头看他,眼里装满了他近距离下扑闪扑闪的根簇分明的眼睫,和如渊般的毫无杂质的瞳眼,透亮的蓝瞳,精灵般的脸庞,和坠在耳垂的翠绿色的悬吊耳饰,有些过度削瘦的肩骨,蓬松的内衬下摆随意的塞进裤子,哈尔的腰寸藏在披风下,窗外的风吹进房间掀起他的刘海。 “我很好,已经没事了,剩下的咒以后再解开不着急。”就算我解不开,还有眼前这个魔法天才,我也毫不担心。我从他的手心挣脱,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直接揽着他下楼去,他看到了自己的戒指跳了一下危险的光,红宝石里被束缚的不明物在里面挣脱着。 苏菲已经把楼下的房间打扫得差不多了,绝大部分的东西都被当成垃圾收纳到了一边,留下足够大的客厅,还有一个一人躺的沙发,厨具全都秩序的挂在墙上,大部分除了落了些灰尘都还是崭新的,卡西法的火炉也突然显得很大很空,上面的碳灰全都被清扫掉。 虽然我心里有预想,但真正下楼看到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苏菲!你真厉害啊。”我步履轻快的向她跑去,并把手里的裙带送给原主。哈尔的头发也已经干了,看起来顺滑好摸极了,他走到炉边,拾起掉进深罐里的卡西法,一颗紫色的,博博跳动着的心脏,就像他的手掌一样小。我帮苏菲出门丢垃圾回来之后,苏菲看着完整装束的哈尔站在炉前,魔法师洗完澡后仿佛又年 轻了十岁,看起来更像个少年。 我的注意力则被他吹引重新燃烧起来的卡西法吸引过去,卡西法安静的躺在木柴上,哈尔转过来温和的看向苏菲。 “请不要太欺负我的朋友。”苏菲为他让出了出门的路。门把转向了黑色的那边,最后一句叮嘱留下后便转身投入了门外被火光染红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