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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着,以后我再向你讨。”二月十五,天星陨落,药王孙思邈逝世。这位活了一百四十一岁的半仙人,终于在春雨连绵之夜乘风归去,羽化登仙。师忘情一身缟素,给裴敏送来了驱虫的药方子,告了一个月的假,前去为师祖送别。药王的离去并未阻止长安春天的到来,虫灾消灭后,长安城的街巷陌边一片新绿淡粉,花团锦簇,出门踏春之人往来不绝。刚下过雨,空气潮湿清新,枝头带着雨露的桃花瓣飘然坠下,落地无声。坊间土垣旁,裴敏与一名少女并排走着,身上落满了花瓣,却浑然不觉。那少女身姿纤细绰约,从背后看俨然是个小美人,可正脸却罩着半截丑陋可怖的鬼面面具,只露出嘴唇和下颌来。她忽的停了脚步,仰头伸手,去接墙头飘落的桃花……如此角度,更显得那半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格外诡谲可怖。“阿婵,尝尝这个!”裴敏将手中的油纸包递到李婵面前,哄道,“好吃呢,甜的。”李婵犹豫,将手中的花瓣轻轻拂去,这才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捻了颗糖山楂送入嘴中,随即面具下的唇线紧抿,酸得打了个颤。裴敏哈哈大笑。被骗的李婵生气了,双手环胸转过身去,站在坊墙边不理裴敏。裴敏只得又去哄她,正好言相劝,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块石子,啪的一声打在李婵的面具上,直将她的头打得偏向一边,闷哼一声。李婵受惊,忙攥紧裴敏的袖子,扑入她怀中紧紧抱住。李婵命运坎坷,儿时生过大病,心智比平常人要低些,又性子孤僻寡言,平日里没少受外人取笑。渐渐的,她开始闭门不出,只爱摆弄房间里冰冷呆滞的木偶人傀儡。裴敏一边安抚她,一边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几步开外的杂物堆旁站了个七八岁的垂髫小儿,手里拿着把粗制滥造的弹弓,朝着李婵做鬼脸,尖声喊道:“丑八怪,打死你!略略略!”听到“丑八怪”三字,李婵一颤,将脸埋在裴敏肩窝。见她害怕,小孩儿更得意了,又捡了块石子包在弹弓中,瞄准作势要打。裴敏拍了拍李婵的肩,冷笑道:“小孩儿,看你年纪小,刚才那一下我们可以不计较。若是故意再犯,jiejie们可要还手了!”那小孩儿丝毫不惧,照丢不误。“很好。”裴敏捡了块石子塞到李婵的手中,“阿婵,砸回去!”李婵抬头,面具孔洞下的美丽双眼有些迷茫。裴敏道:“别人欺负你,你就要欺负回来。别怕,尽管去。”又一颗石子打在李婵脚边,这会儿她忍无可忍了,大步走到那顽童面前站定,垂眼看他。那顽童吸着鼻涕,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脑门上吧嗒一痛。他丢下弹弓,捂住红了一块的脑门,嘴巴张得足有半张脸大,呜哇哇大哭着跑远了。路人见状,纷纷侧目。裴敏刚“欺凌”完弱小,心中一点愧疚也无,反而笑眯眯问李婵:“阿婵,爽快些了么?”李婵用力点头,又捡了块石子,朝小孩跑开的方向用力掷去。“好啦好啦,人都跑远了,别浪费力气啦。”裴敏压下李婵的手,慢悠悠道,“阿婵,以后别人对你的好呢,你要记着;对你的不好,你也别忍着。人生苦短,有气就撒!”正灌输着歪理,忽见前方有一人眼熟。她停了脚步,眯眼仔细打量那鹤立鸡群的挺拔少年,随即展眉一笑,挥手道:“贺兰真心,好巧啊!”“真心”是裴敏近来给贺兰慎取的诨名,只因其名“慎”拆开,恰巧是个“心”与“真”。贺兰慎少见地穿了正式官袍,与裴敏面前站定,看了她身侧的鬼面少女一眼,方将视线重新落回裴敏身上,清朗道:“不巧,我是来寻你的。”裴敏将手中的糖山楂重新包裹好,挑眉道:“什么事,还得劳烦你亲自通传?”春风拂面,花香袭人,金纱般的日光自云层中倾泻,贺兰慎眼尾的朱砂与墙头飘落的桃花相得益彰。“灭蝗功绩卓然,天子论功行赏,于大明宫麟德殿设宴群臣。”他肩头落着桃花瓣,沉静道,“我带你去赴宴。”裴敏“哦”了声,说:“不去。”一腔好意被拒绝,贺兰慎不解:“为何?”裴敏煞有介事道:“平日里咱们明争暗斗,可没少给对方使绊子,谁知是不是鸿门宴呢?到那时你若摔杯为号,三千刀斧手冲出将我剁成rou泥,我岂不惨哉?”贺兰慎:“……”裴敏噗嗤一笑,散漫道:“逗你玩呢,真心。”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收藏涨太慢辣……自我怀疑中┭┮﹏┭┮感谢在2020-04-0517:14:47~2020-04-0617:1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tt怪兽、啊怡呀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十五章春风拂面不寒,撩动纱帘。麟德殿东廊之上,天子负手而立,眯着眼远眺北面的太液池与蓬莱山,问道:“听说借灭蝗的契机,你与净莲司的裴敏打了赌?”贺兰慎伫立天子身后,回答:“是。”天子长长“唔”了声,没有问谁赢了,只叹息般喑哑道:“此次赈灾,你与她一个得了名,一个得了利,看似平分秋色,实则不然。贺兰,你是小辈中的佼佼者,唯有一点比不上裴敏,可知道是哪一点?”贺兰慎认真思索,而后方答:“臣久居佛门,不似裴司使经验丰富。”“不对。”天子摇头,转身看着这个宛若高山之雪般的少年,眼中有温和慈爱流露,缓缓道,“你的心太干净了,不比她狡诈心狠。”贺兰慎皱眉沉思。他见识过裴敏的狡诈诡谲,但若论心狠,却还未曾领教。贺兰慎并未随声附和,垂眼道:“‘狡诈无情’非常人之道,臣学不来。但请陛下放心,若净莲司内有作jian犯科之人,臣绝不姑息。”“陛下,天后来了。”一旁的内侍轻声提醒道。贺兰慎退开些,果然见一名雍容威仪的妇人被宫人簇拥着而来。只见她高髻如云,阔眉樱唇,一双凌厉的凤眼只有在望向丈夫时才带了些许笑意,缓缓道:“我说怎么找不到陛下,原是到这躲清静来了。”“媚娘。”天子唤了声。“天后。”贺兰慎躬身行礼。武后打量着他,颇具上位者的威严,问道:“这就是贺兰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