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猫与人类

    19.

    虽然跟胞姐还有不少话要说，但考虑到星的身份，穹没有留她太久，为波提欧做完身体数据录入便放她离开。

    三小时后，星带着目前只能宝贝喵喵的鲨猫回到中央星，开车前往居民区。这颗星球是国家的政治中心，居民区内居住的大多数是政要的亲属和部分一等公民、以及零星降临此处的倒霉幻想种，安全程度最高。

    “他宝贝的，那个小可爱老弟，喵，喵！别喵了！唉，喵！”

    星弯眸。

    距离穹为波提欧重装翻译器已过去六小时十二分，鲨猫依旧还在为此忿忿不平。

    他的记性不错，没多久便发现了星行驶的路段不通往家宅。

    “你要去哪？”他抖抖耳朵，停止鸟语花香：“能带上我？”

    中央星安全等级高且管制严苛，如鲨猫等战斗力强大的幻想种会被限制出行，在获得公民身份之前无法进入绝大多数公共场所。

    “嗯，我记得附近有内陆海，可以带你去玩。”

    说是附近，但他们距目的地直线距离大于300公里，以车辆目前的行驶速度，也就鲨猫这样变态的动态视力可以看清外面的景物了。

    “看海？你想看我游泳？”

    “准确说是看看你的鳃。”星颔首：“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你们鲨猫是两栖动物吗？”检测显示波提欧颈侧有阴影，星曾经以为那是波提欧的伤疤，后来穹才确认是闭合的鳃裂。

    现在时间中央星下午四点，她申请的事假还未用完，去玩一趟再回家刚刚好。

    “这，”波提欧一时语塞，下意识摸摸脖子：“他宝贝的我哪知道，我们很少进行水下作战，枪会卡膛，倒是偶尔会下去捞点鱼……不对，你好奇这玩意做什么？”

    “好吧，我还想整点露天烧烤。”

    “就这？”

    “嗯。”

    “喵，行啊，我烤鱼给你吃。”

    星不由轻笑：“你这样说话还不错，喵喵叫很可爱。”

    能顺利沟通之后话也变多了。

    “喵，”波提欧猫耳后折，凑近星舔着她的耳朵连喵好几声：“我本来就会喵喵叫。”

    “波提欧！”星有些痒，忍不住侧身躲避：“我在开车。”

    “就算车马上爆炸我也能把你安全带出去……好吧，不闹你了。”鲨猫遗憾坐好，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委委屈屈蜷在副驾。

    “开玩笑的，”星双手离开方向盘：“其实我正在自动驾驶。”

    “喵！？”

    20.

    中央星时间下午四点三十三分，星在海滩泊好车。

    天色未晚，她靠在车旁，还能看见蔚蓝海面上的粼粼水光。整个景点由智能机器人接管，身份验证通过后，鲨猫被允许下水。

    临去前他将牛仔帽摘下戴在配偶头上，吹了个口哨：“宝贝儿等我！”

    鲨猫野性难驯且身手矫健，迅速凫进水中不见踪影。但此处景点附近居民常来游玩，想来浅海也不会有什么猎物，申请借用烧烤架后，星还额外订购了些食物饮料。

    周围人群渐稀，游客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星一身衬衫长裤还戴着牛仔帽站在海边倒显得不那么突兀了。她将食材处理好搁置一旁，然后席地而坐，望着波提欧潜水的位置发呆，等待他回来烤制。

    为了供养穹上学，星刚成年便辍学出门打工，幸得贵人相助才混到如今地位，因此物欲不高，做饭只要能吃就行；反倒是波提欧拥有一手不错的厨艺，学会使用厨具后便接管了餐桌上大部分硬菜的烹饪。

    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即便是不曾接触过的智能家具，经过学习后也能熟练使用甚至进行简单维修；他性格外向，即使两人沟通困难，他也依旧乐于在家中制造声响，或是在配偶沉默时给与一大个贴贴……说起来，波提欧只在她家住下半年，她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星取下头上的牛仔帽捏在手中把玩，用手指触碰帽顶的勋章样装饰。同样的装饰在波提欧降临当天穿的衣服上也挂着几枚，波提欧格外珍视它们，每隔段时间便要仔细擦拭一番。

    这些铜片组成的装饰碰撞起来叮当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她就这样一下又一下拨弄着，丁零当啷声穿得极远。

    21.

    约摸半小时过去，波提欧拎着一网兜猎物归来。

    鲨猫浑身湿漉漉的，上半身赤裸，边抖着鲨尾甩水边骂骂咧咧：“他宝贝的，这里的鱼都是些小苗苗！”

    星皱起鼻子：“波提欧，你甩我身上了。”

    波提欧闻言朗笑出声：“抱歉抱歉。”他接过配偶递来的毛巾，仔细擦净身上的海水后才凑上前，给星看他脖颈上的鳃裂。

    左右各三道裂缝，正在缓缓闭合，形状跟星曾见过的鲨鱼鳃裂差不多。似乎颇为敏感，她伸手抚摸时波提欧忍不住瑟缩一下，捂住脖子。

    “难受吗？”

    “有点……奇怪？”待波提欧放下手时，鳃裂已经彻底闭合。他伸舌舔走配偶脸上的水珠，笑道：“行了，我给你烤鱼吃。”

    鲨猫的捕猎结果不如人意，鱼类只捉到一条石斑鱼，倒是捞到不少海胆。

    唯一的鱼被他烤好递给配偶食用，待她将最肥美的鱼腹叨完，才接过剩下的连骨带rou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

    不管看几次星都觉得，鲨猫这连钢铁都能消化的胃实在神奇。

    21.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礁石上吹海风。

    星没有订购酒水，波提欧只得以橙汁代酒同她碰杯。植入翻译器后他健谈许多，滔滔不绝地给配偶讲他的家乡[阿尔冈–阿帕歇]、他的养父母还有他心爱的小马驹。

    “你们这儿什么都好，就是晚上太亮堂了，”鲨猫用尾巴虚拢住配偶，说话时尾鳍不断摆动：“在我们营地，晚上能看见特别多星星，唉，要是能带你看看就好了，咱们骑马去赏夜景，贼漂亮。到时候我再去老爹床底偷瓶他藏的麦芽果汁……”

    “波提欧，”星冷不丁开口询问：“我不准你喝酒，你会不开心吗？”

    “怎么会？”波提欧怔愣：“有人惦念是件好事啊。”

    他揽住星的肩膀试图将她往怀里带。就在他以为配偶会像以前一样满脸无奈半推半就、亦或是干脆拒绝时，星反而一反常态，主动窝进他怀里。

    少女身量在人类中还算高挑，对比波提欧却显得娇小许多。黏糊糊贴上来时就像往怀里卧了只糯米团子，香香软软。

    星蹭着鲨猫手心，鸢眸直勾勾望向他的脸：“那你会想家吗？”

    她说：“我的工作姑且跟幻想种和异世界有关，若是能找到你的家乡，我可以做主将你送回去。”

    想啊，谁不想家？哪个牛仔会不想拥有一个在远游之后还等着他回去的地方？

    但波提欧没有直接回答，他用手顺着配偶的头发，沉默片刻后才说：“我曾有很多兄弟姐妹，我也曾和他们结伴同行过，一起奔走在荒野，一起与敌人搏斗，一起向敌对帮派复仇……后来，他们都有了新的去处，新的归宿。”

    “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很少见到他们了，但我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他说：“我也一样。”

    牛仔从不多愁善感，牛仔只需要一个归处。

    “他宝贝的，我可很少讲这么rou麻的话。”

    吐露完长长一串自白，波提欧只觉脸颊发烫，下意识想压帽檐，摸了个空后才想起来牛仔帽还戴在星头上，赶忙伸手将她头上的帽子往下压，遮挡住她的视线：“我就直说了，哪家好鲨猫会随便给人喵，嗯？”

    “好吧，”星的声音闷闷的：“波提欧，拿开帽子，我有话要说。”

    鲨猫照做。于是她钻进鲨猫臂弯，搂紧他的脖子与他对视。两人挨得极近，近到波提欧甚至能够数清配偶有几根睫毛。

    “我考虑清楚了，”星说：“就算你想要离开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我好喜欢你呀，波提欧。”

    她瞧见波提欧陡然涨红的面容、不停闪烁的眸子，又听见他小声的嘟囔：“宝贝的……这么直接？”

    星歪头：“你不喜欢吗？”她微笑起来：“那我用人类的方式再告白一遍吧？”

    她说：“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伴侣，我的合法妻子，好不好嘛？波提欧……”

    星被堵住了嘴巴。波提欧将她裹在怀里，鲨尾牢牢圈住她的腰，叼着她的唇瓣与她交换了一个橙味的深吻。

    鲨猫的吻强势又热情，亲得星差点窒息，晕乎乎靠在他怀里被捧起脸啄吻。鲨猫在用唇描摹她的五官，雀跃地亲了一次又一次。

    他像在标记领地似的，往配偶身上沾染属于自己的气息。

    少顷，星听见他问：“那么，你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吗？”

    “什么？”

    “你的‘妻子’就在面前，你应该把他带回家，宝贝，”波提欧语气轻快、笑意盎然，鲨尾兴奋地拍打地面，发出噼啪响声：“然后喵大他的肚子，让他为你生一支足球队的小鲨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