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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婧的身份,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他理应避嫌,可是,眼看朱秀婧眉宇间落寞的神色,林蓁腿脚不自觉地往前挪去,朱秀婧抬起眼来,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落在林蓁身上,在这样的注视中,林蓁对她笑了笑,默默坐在了她的身边。两人就这么在越来越暗的小院中并肩坐着,林蓁转过头去,看着朱秀婧环抱着双膝,望着向空中,轻声问道:“林蓁,你的爹爹是什么样子的?”林蓁没料到朱秀婧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抬头顺着朱秀婧的视线望半空看去,只见一抹薄云似的月亮挂在当空,好像会被晚风吹散似的。林蓁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朱秀婧道:“嗯……我阿爹,他是个久试不第的读书人,前些年才好不容易考了个童生。唉,他也不会种地,家里的几亩地都快被他种成荒田了……”朱秀婧听林蓁这么说,好奇地问:“那……那你们一家人以何为生?”林蓁好久没回家了,听朱秀婧问起自己家里的事,便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他和林大毛下河摸鱼,种桑树、养番鸭,说着,他还回到房里,找出了程氏临行前让他带上的几块绣帕,程氏知道林蓁不会用这些帕子,当时还对他说:“二毛,咱们家没有那些碧玉翡翠啊什么的,娘就给你带点娘自己绣的东西吧,万一你想爹娘大哥,还有莹儿,就拿出来瞧瞧……”第一方帕子上,就是两个扎着抓髻,在树下玩耍的孩子,而更远处,还有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林蓁用手抚过细密的针脚,自言自语道:“阿秀,其实我们老百姓家,一年到头为了生计奔波,辛辛苦苦,日子自然和王府里没有办法相比,就像我阿爹,他读了十年的书,也不过是一个童生,和你的父王比起来,他实在是个再平凡也不过的小人物。可是,离开家以后,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我的家乡,做梦也梦见我的家人,你问我,我爹爹是什么样子,我刚才想着想着,就想起许多事情,比如小时候爹挑着油灯,把我抱在怀里读书,我想认字,他就抓着我的手在桌上画;我们睡着之后,他爬起来给我们拉上被子;我娘怀着小妹,他心里高兴,走三十里路去给她买一个喜欢的镯子……其实从前,我以为我爹一直也没让我们一家过上什么富裕的生活,他没有本事,可是我现在想想,他不是个完人,他还犯过不少错,但是……他是真心在乎我们的……”朱秀婧认真听着,听得入神,仿佛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说到最后,林蓁自己眼角却忽然有些湿润。他转过头去,用衣袖在眼角略一擦拭,不好意思地笑道:“郡主,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起这些,或许我是想说,家人、友人、相爱的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就是这样,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在人生的路上陪我们一程。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珍惜这共度的时光,若是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呢,那些美好的回忆还在你心里,帮你把难熬的日子撑过去,再一转眼,你的又会遇到新的人,又会有新的生活,真正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就像我离开家,来到这里,遇到了世子、陆大哥、还有……还有郡主你……我和你们的相处,将来又会变成新的回忆,你说……是吗?”第141章番外十一(中)朱秀婧睁大眼睛,愣愣的看了林蓁半晌,她抬起双手捂住脸,没有哭出声音,但她的双肩却在不停颤动。林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的肩头安慰性的轻轻拍了两下。朱秀婧往旁边倚了倚,把额头搭在林蓁肩上,哽咽着道:“林蓁,我、我不想让这一切只剩回忆,我……我真的很想念父王。”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林蓁继续在她背上拍着,一边拍一边小声说道:“好了,好了……会过去的……”夜越来越深了,那轮淡淡的月亮却清晰起来,朱秀婧的哭声终于止住,但她哭得有气无力,仍然倚在林蓁肩头。林蓁的心砰砰乱跳,他想,不知道朱秀婧会听到他的心跳声吗?就在这时,朱秀婧抬起脸看着林蓁,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还满溢着泪水,一张脸红扑扑的。林蓁这才猛然意识到,虽然在今天那长长的队伍中,一眼看上去她是那么优雅而高高在上,虽然,即使是和自己一起玩的时候,她也永远举止得体,无论是输是赢都好像和她没有关系,但实际上,她也不过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就和她的哥哥一样,她心目中也想寻找一个能和自己平等相处而不是对她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朋友吧。林蓁的目光好像凝结住了,看的朱秀婧的脸更红了几分。朱秀婧赶紧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林蓁……谢谢你,林蓁。”林蓁见朱秀婧把一条丝帕都哭得湿透了,连忙从怀中掏出程氏给他的那几方帕子,塞到了朱秀婧的手中。朱秀婧忽然笑了,笑的林蓁有点不知所措,问道:“郡主,怎么啦?”朱秀婧道:“这不是你娘给你的帕子么?我不能用啊。”林蓁摇头道:“我娘也说,若是有人帮了我,或是对我好,我一个乡下的穷孩子也没什么可送人的,就送他这个,算是个心意。”朱秀婧又看了看林蓁,把那些帕子在手中翻看,最后挑了一方几乎都是空白的,只有两只彩蝶在一角翩翩共舞。挑好之后,她问林蓁道:“这个送我,可以么?”林蓁忙道:“当然可以啊。”朱秀婧道:“可是,我也没有帮你什么,倒是你常常陪我玩,还陪我说话,刚才,母妃太累,先睡下了,王兄也被袁长史叫去商议王爷下葬的事情,我一个人在屋里,越想越是难过,心里头好像沉了块石头,可是哭又哭不出来……若不是你安慰我几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林蓁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先前我猜你是郡主,但没有人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和你一起玩我也很开心,所以我想,何必非要问清你的身份呢?你说你没有帮过我,但是在这王府里,只要多一个真正的朋友,我心里就觉得没那么想家了,而且王爷去世,我心里也很难过,而现在,我看你现在心情好了,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怎么能说是你没有帮过我呢?”朱秀婧慢慢站起身来,月光照在她这一身素白色的衣裙上,照的她就如同是月下的仙子一般。林蓁心里忽然有些发慌,也下意识的跟着站了起来,两个孩子就这么面对面站在如霜的月光之中,朱秀婧垂下眼帘,小声问道:“林蓁,你说,在你心里头,我早晚也会变成回忆吗?”林蓁一愣,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早晚会离开兴王府,而朱秀婧呢?一般藩王的女儿长到十五岁左右,就会从当地的军官或者名流中寻找年岁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