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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看见陈恨,就猛地将窗子推开了。是李释,瑞王府的世子爷,陈恨帮他上过烫伤药的李释。他从后边的林子穿过来,头发衣裳都被勾乱了,浑身上下狼狈得很,站在窗外盯着陈恨,带了几分怒气与怨气喊他:“陈离亭。”陈恨一惊:“世子爷怎么弄成这样?”李释冷声道:“我来找你。”“快进来,快进来。”李释双手攀上窗台,压着手上的烫伤也不呼疼,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一咬牙就翻进来了。陈恨问:“世子爷怎么不走门?”李释只阴沉沉地瞪了一眼李砚,李砚倒是没事儿人似的,只捧着书看,眼睛也不抬一下。他收敛了眸中阴郁之色,转对陈恨道:“府里传来消息,我爹的病不大好了,我现在下山,过来跟你辞行。”李释说话尽说短句,凶得很。陈恨只道这小孩子也太可怜了些:“眼下还下着雪,你下山是不是不大方便?”“雪势转小,下午大概就停了,无碍。”“那有人同你一起么?”“没有。”李释说是来找他辞行,却仿佛不怎么喜欢同他说话。“你娘……瑞王妃和你弟弟呢?”“他们要等雪停,我不等了。”“那……”原本一言不发的李砚忽道:“让匪鉴带些人陪他回去。”陈恨向李释解释道:“匪鉴是皇爷身边的人,有他护着你也方便些。快去向皇爷道个谢。”可是少年浑身的刺,说出来的话也扎人:“我是来辞行的,不是来要人的。”陈恨忙道:“好好好,不要人不要人。”陈恨觉着自己分明是替他解围,不知为何,李释却瞪了他一眼,扯着他的衣袖就把他拉到外边去了。“我……”李释一抬眼,只见陈恨正瞧着他笑,大约陈恨只觉得他年纪小,闹小孩子脾气,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善意地笑笑他罢了。陈恨刻意顺着他,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世子爷要说什么?”李释好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道:“我马上就走了,你在宫中,大概是见不了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会长成如忠义侯一般的人。”“嗯,世子爷会变成比忠义侯还厉害的人的。”陈恨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后来转念一想,少年人心气儿傲,陈恨便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敷衍我。”“我没敷衍世子爷。”“那我走了。”李释道,“等我长大了,我再封你做忠义侯,你不用刻意讨好他。”陈恨想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释口中的那个他,是李砚。陈恨笑道:“世子爷,这话可不敢跟旁人说了。”李释才说完那话就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地应道:“我知道。”“要不还是让匪鉴送世子爷下山吧?”李释的脚步一顿,停了一会儿,陈恨还以为他又耍脾气了,却不料他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好。唯恐陈恨没听见,他还转过身去,扯着嘴角朝他笑了笑:“好。”最后李释朝他作揖:“告辞。”陈恨站在檐下朝他回礼:“世子爷路上小心。”李释走后,陈恨轻手轻脚地进了门,他回身,将门合上,道:“皇爷让匪鉴陪世子爷下山去,还挺看重世子爷的。”“朕是怕不让匪鉴去,你就自己去了。”“呃……”这话陈恨觉着自己没法接。“你对李释怎么看?”陈恨在长榻对面落座:“奴觉着是个好孩子,只是要受的磋磨还太多,身边又没有什么兄弟朋友可以说说话,日后要是长成一副阴恻恻的模样,岂不可惜?”李砚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喜欢小孩子?”陈恨不觉其他,点头应道:“是啊。”而李砚将书册页角都捏皱。*下午他们趁着雪停下山,雪天路滑,山径难行,一直到了将将入夜,才到了山脚。他二人各自骑在马上,正要回宫。此时天气严寒,又是入夜,长安城内居民早早入睡,四处一派安宁。而西北面忽然传来哭声震天,隔得不远,只一条街。陈恨勒马,转头去看。很快的,又有一个瘦弱的身影爬上高处的屋顶,高举着一件衣裳,面向南方,扯着嗓子用吟诵的方式念招魂诗。李砚解释道:“那是瑞王府。”陈恨这才知道,在屋顶上招魂的那个人,是李释。瑞王爷死了,世子爷才十二岁,王府中还有一位不是后母,那后母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少年多磨难。第48章玉骨(5)瑞王府新丧,宫中派了八个内侍官儿帮着瑞王府料理丧事。瑞王爷是李砚父皇的兄弟,到这时候,也只是位吃着俸禄的闲散王爷罢了。八个内侍官的配置,一时之间,长安城中人皆猜不透皇爷的意思。后来不知从哪里流出了消息,说是某日,瑞王府的世子爷在三清观被瑞王妃摆了一道,是陈离亭出手拉了他一把。这下长安城众人才纷纷醒悟,皇爷为什么偏偏对瑞王府高看一眼,原是为了陈离亭。这时提起陈离亭,就不得不说到近来风靡全城的话本子。话本子自江南传来,有好几个不同的本子,假托海外遗事,只把皇爷与侯爷的故事说得如真似假、如云似雾、如梦似幻。其实谁也知道书里边那两个人是谁。不过话本子只在黑市与说书先生口里流传,官府抓不住,也不怎么抓,那东西近来便愈发流行。有的话本子以高公公的名义来写,近乎实录地描述了皇爷与侯爷之间种种。只是后来高公公公开表示自己压根不识字儿,这话本子也就被人所厌弃。不过有了这本子起头儿,宫中稍微有些头脸的人物,都被书局的著书先生冒名出了书。以宫词儿串联写的,假托前朝旧事尽管放开写的。最有名的还是一本题为的话本子。在三清观时,陈恨听李砚说起江南那边为了保他的命,竟然弄了这种东西,就一直想见识见识,江南那边到底把他写成什么模样。于是他托吴端给他带了一本,初初一见,这名字好啊,比、什么尽都来得好。陈恨笑着拍了两下吴端的肩,表示嘉奖,便把话本子留下了。元月二十九,阳光甚好的早晨,陈恨窝在养居殿西边的暖阁里,用一个时辰把这话本子给翻完了。市面上对的评价也好,说它破了从前话本子的镣铐,不单说皇爷与侯爷的故事,而是从数十年前说起。自明承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