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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积威久矣,举手抬足间威仪毕现,人只要往那儿一站,场子立马就稳住了。她铁青着脸,厉声呼喝:“朱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来人,把大少爷拖下去关进柴房,此事谁也不许声张!”家仆们刚还在犹疑,这会儿辨清形势,立马蜂拥而上,将骂骂咧咧的朱逍五花大绑。“朱家亡了!早亡了!老鬼妇,你杀人,你害死了蓉妹,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朱逍声嘶力竭地咆哮,脸贴着地被硬拖下去,石板地上留下一长条蜿蜒的血印子。“剩下的人过来收敛二夫人的遗体,择日便入棺下葬。”朱家主母在关键时刻从悲伤中强行抽身,雷厉风行地嘱咐相关事宜,“葬礼由大当家的一手cao办,账房支取银钱需提前向我递交明细,入土为安前谁也不许泄露风声给苏氏娘家,等事情一过,只说苏氏不守妇道与人私奔。另外,寻一匹最快的马,通知遥儿让他火速回家。”安排妥当,这位老妇人便如回光返照后迅速颓败的临终病人,rou眼可见地消沉下去,她梗着脖子,在婢女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离去。“一不得半夜出门。”这时,失魂落魄的闵氏喃喃出声,“半夜出门,猛鬼傍身。”====当天夜里,所有人做了同一个梦,梦里,旋转的魔方给每人分发了纸笔。纸上有一行小字。——谁杀了苏蓉?早上醒来,大通铺里少了好几个人。徐迟立时爬起,奔去隔壁,见冷湫正安然无恙地宽慰着小姐妹,便又转头退出来。早饭后,失踪的那几个人出现在朱家祠堂,尸体被剁成几段,残肢散落各处。对此,朱家上上下下视若无睹,只专心cao办苏氏的葬礼。对他们来说,好像只是死了几只鸡或者几头猪,议论两句都嫌浪费了口水。“死法跟苏蓉一模一样。”人工湖旁的小亭子里,周岐面沉如水,有一下没一下掰着馒头屑投喂湖里的金鱼。“看来这一关的规则就是猜凶手是谁,猜对过关,猜错了就嗝屁。”姜聿这会儿想起那几人死不瞑目的惨状仍是一阵恶寒,后怕得不行:“不瞒你们说,我填答案的时候涂涂改改了大半宿,差点就见不着你们了。”徐迟眼珠不错地盯着湖里抢食儿的鱼,问:“你蒙的?”“是啊,不然呢?”姜聿回忆起高中三年被各科选择题所支配的恐惧,“就凭我的智商,不蒙还能咋的?我倒是想请求场外援助伸手找你们要答案,可我醒不过来啊!”“那你倒是挺会蒙。”周岐眯了眯眼睛,“近一半的人都蒙错了。”“实话说,动机还是挺明显的。我要是有朝一日被绿了,小浪蹄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这么些年,我也指不定哪天会失手剁了她。”姜聿抹抹脖子,同时翻了个白眼,“自作孽不可活呗,这事儿我无条件站原配!”“小鬼是连蒙带猜,那你呢?”周岐双手张开搭在栏杆上,转头又问徐迟,“你看出什么了吗?”“致命伤在颈部,只有脑袋颈上的皮rou向上紧缩,是尸体众多伤口中唯一有生活反应的。看伤口形状,应该是行凶者从背后偷袭,将刀架在了脖子上,像这样。”徐迟拿手刀大概比了比。周岐点头:“再持有充分杀伤性凶器的情况下,还挑准人体最脆弱的要害下手,说明凶手对自己的力量没有太大信心。后来的尸体状态也证实了这一点,凶手原先应该是计划完全分尸泄恨,但最终只割下头颅,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断口边缘毛糙不齐整且有许多试探伤,显然经过反复切割与拉磨,最后刀都砍钝了,没了力气,才作罢。”“嘶……这得有多恨?”姜聿听得牙齿直哆嗦。他哆嗦的点其实是,面前这两人都不是专攻医学领域的人才,分析起尸体跟杀人手法来却头头是道,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他们很有经验,至于是关于什么的经验……姜聿默默地将自己的意识抽离,飘去远方。“确实,凶手选择分尸这种极具仪式感的……”徐迟话说一半,停了。周岐无意间瞥见他滚动的喉结,以及他盯着池塘专注的目光,失笑:“还想吃鱼?你昨天不是已经吃过了吗?”徐迟看他一眼,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明明还是面无表情,周岐却硬是能解读出装模作样的无辜来。“什么鱼?”姜聿动了动敏感的小耳朵,“我听到了哦!你们背着我吃烤鱼!”“我没有。”周岐立即否认,“是这病秧子一个人跑出来吃独食,回来就一身鱼腥味,你闻不见?”徐迟:“……”“徐哥?”姜聿难以置信,“说好的患难与共?”徐迟冷漠:“谁跟你说好?”“对啊,明明是你一厢情愿抱大腿。”周岐拆台,“老话说的好,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姜聿怒:“徐哥,周岐他又欺负人!”徐迟严肃地看向周岐。周岐挑眉。徐迟:“舔狗是什么?”“哇……”姜聿愤懑跺脚,“你们两个大渣男!”闹完,三人各自陷入沉默。姜聿气鼓鼓地编小辫儿。徐迟盯着鱼。周岐盯着徐迟。“你又来偷我的鱼!”这时,身后传来清脆明朗的嗓音,三人齐齐转头,亭子外站着一个小小少年,穿着朱红底子银鼠褂,脚蹬小朝靴,扎小辫,坠百岁锁,粉雕玉琢,瞧着十分神气。少年抱着双臂,不悦地挂着脸:“昨天你捉鱼烤了吃了,本少爷胸怀宽广懒得与你一般计较,没成想今天你还来,还变本加厉带了两个同伙?哼,真是贪得无厌!”“哟,还会说成语。”周岐挂上嬉皮笑脸的面具,勾勾手指,“小孩过来坐。”“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少年不屑。“哦,那你站着吧。”“……”少年叫朱文誉,是朱逍与闵氏的小儿子,朱文誉还有一个同胞jiejie,叫朱文芸,今天十三岁。徐迟对朱文芸有印象,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长相肖似其母,总是低眉顺眼地跟在朱家主母后头,半天也不见她吭一声,就是个会喘气儿的人形背景板。跟她相比,朱文誉简直活泼得过了头。“你jiejie十三岁,那你呢?”周岐看起来挺喜欢这小孩儿的,不停地将那张小脸揉扁了再搓圆,玩的不亦乐乎。“君子动口不动手。”朱文誉俨然是个小大人,拒绝周岐热情的双手,“我与长姊同岁。”“十三岁?”周岐上下打量他,持怀疑态度,“你这小身板看起来顶多十岁啊小朋友,家里不给你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