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文学 - 言情小说 - 坤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没完,嘴角连着眼角微微地一抽,旧时那一点坏脾气便又翻上来。

她眉一蹙,神情便冷了下来。

“你再哭一声试试!”

“嗝!”

莲儿正哭得惊慌,听见她这句吓得打了个嗝,一下就停住了。

这分明是句训斥,但她听后,竟忽然转悲为喜,破涕为笑:“好了,好了!这是原来那样了!棠儿,二姑娘没毛病,二姑娘没毛病!”

姜雪宁:“……”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以前沈玠给她讲过的那个叫“没毛病”的冷笑话。

看来她不是当好主子的料。

这丫头,她琢磨着,还是找个机会发卖了算了。

第5章第005章谢危

棠儿要比莲儿大上两岁,性情也稳重许多,穿着件浅青色的比甲,被莲儿拽进来时,手里还拿着封帖子,这会儿一眼就瞧出姜雪宁神情不对。

她连忙掐了莲儿一把。

莲儿顿时收声。

她这才走过去,先把那封帖子压在了旁边的几案上,然后到姜雪宁身边来,给她解那一身沾了酒气的袍子:“莲儿是见您一晚上没回来,吓糊涂了。奴婢猜着小侯爷还要进宫听日讲,您最迟上午会回来,所以让人先备了热水,您先沐浴,然后歇歇觉吧。奴婢看着您昨晚像是没睡好。”

这倒是个能用的。

姜雪宁打量了棠儿一眼。

这丫头也是孟氏放到她身边来的,本事虽然有,可架不住她这个上头主子脾性太坏,对那些个逢迎奉承的下人太纵容,纵然有十分本事,能使出来三分都了不得了。

“那便先沐浴吧。”

她这会儿也不想说太多话,见莲儿没再哭哭啼啼的,便暂时把那个发卖了她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一应沐浴的物事都准备好,姜雪宁宽了衣袍,进了浴桶,慢慢坐下来,让那暖热的水缓缓没过她光滑的肩,修长的颈。

这种时候,最容易将脑袋放得空空的。

她却格外喜欢在这种时候想事。

刚才问过了棠儿,如今是九月初七:她还没有女扮男装跟着燕临去逛重阳灯会,也还没有遇到跟沈玠出宫玩的乐阳长公主,也就是说,这一世乐阳长公主阴差阳错喜欢上她这件事,还能避免;看先前客店中的情形,她也还没有开始故意接近沈玠,那么只要她不去争,被宣召进宫伴读这件事也就落不到自己身上;燕临还在京中仗剑走马,勇毅侯府也还未牵连进平南王谋逆余党一案,她这一世还未对那身处于最黑暗时的少年,说出那句伤人的话……

但事情也不全然乐观。

光是一个燕临就够头疼了。

眼见着就要加冠的少年,几乎完全将自己青涩而热烈的感情交付给了一个不值得的她,带她出去玩,又护着她,还为着她出格的任性和大胆帮她摆平了姜府。

上一世时她没想清楚。

可这一世她已经历过不少了,哪里还会看不出来?

姜伯游对着她这命途多舛的女儿,固然会有几分愧疚怜惜,可大户人家多少要规矩,再溺爱也不至于由着她女扮男装在外头跑。

可姜府偏这样默许了。

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她的婚事,早已经被暗中定下。与其说纵容她,是因为她是姜府二姑娘,还不如说因为她是未来的勇毅侯世子夫人。

但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勇毅侯府再过两个月就要遭难,上一世的燕临根本没有等到那个能带着人来上门提亲的日子,就在行加冠礼的前一天,被抄了家。

姜雪宁静静地靠在木桶边缘,眨了眨眼,想起少年燕临那意气风发的面庞,热忱炽烈的眼眸,又想起青年燕临携功还朝时那坚毅深邃的轮廓,森然莫测的目光,一时竟觉有几分心乱如麻。

勇毅侯府和平南王一党余孽有联系是真的。

只是这中间似有内情。

不然上一世燕临还朝后,重兵在握,不至于就投了谢危还跟他一道谋反。

可内情具体是什么,姜雪宁到死都没能弄明白。

还是且行且看吧。

不管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发展,她反正是不打算留在京城了。只是这一世她已然招惹了燕临,必得要想个稳妥的法子,跟他好聚好散,也免得他因爱生恨,一朝回了宫便软禁她,报复她。

前世那段日子简直是噩梦。

若能躲去外头,是再好不过。

毕竟前世京城里一窝人精斗狠,但范围控制得极好,宫廷里再多的变乱,也就在皇城那一亩三分地儿,整个天下还是黎民富庶、百姓安康。

不如等他们斗完了,自己再回京过日子。

满打满算前后也不过就七年。

她若离了京城,还能去找走遍天下做生意的尤芳吟,何乐而不为?

姜雪宁自认顶多有点玩弄人心的小聪明,安i邦定国的大智慧她是不敢说有,更别说朝中还有个披着圣人皮的帝师谢危。

跟这位共事,哪天一个不小心,怎么被弄死都不知道。

这一局棋,她掺和不起。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姜雪宁想得差不多了,便叫来莲儿、棠儿为自己擦身穿衣,换上了一身雪青色的绣裙,裙摆上细细地压着深白的流云暗纹,腰带一束,便是不盈一握的婀娜。

只是棠儿为她叠袖的时候又瞧见她左腕内侧那道两寸许的疤痕。

一时便轻叹道:“月前拿回来的舒痕膏已用得差不多了,您这一道看着像是浅了些,奴婢过两日再为您买些回来吧。”

姜雪宁便翻过腕来一看。

是四年前的旧疤痕了。

自手腕内侧中间向手掌方向斜拉出去一道,下头深上头浅,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拿匕首划的,用来短时间放血,大约能放上半碗。

她重又把手腕翻了回去,一双眼底却划过几分晦暗难明的光华:真不知该说老天厚待她,还是厚待谢危。固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可却偏重生在回京以后。

若是重生在回京路上……

她还没划下这一刀,这一世或许就轻松很多了。

只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