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文学 - 言情小说 - 坤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她长长记性,日后不敢再犯。

这一来下手便极重。

把人脑袋按进水里,任由她扑腾挣扎,也不让她起来。

尤芳吟被关在柴房中几天,都没吃下多少东西,又挨了打,哪里还剩下多少力气?

只不过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挣扎不动。

这池里的水冰凉,灌进她口鼻,已难以呼吸,先前还算激烈的反抗便渐渐无力起来,一段纤弱的脖颈慢慢地向着池水里沉去……

那是何等一种绝望的姿态?

姜雪宁忽然便被扎了眼。

死亡的恐惧,没人比她更懂,因为她已切切实实地经历过一次。

这一时见着尤芳吟不再挣扎,脑袋里已是轰然一声:当真能见着这样一个无辜的姑娘在她面前被人谋害,又当真觉得等她要等的那个“尤芳吟”来,她能与上一世般问心无愧地与她成为挚交吗?

那一刻,姜雪宁的理智终究没能控制住,一声“住手”喊出时,她便知道,她这几日来对自己的告诫,全然白费!

她是个自私的人。

可坏得不够彻底。

那池边三名婆子听见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贵家小姐从花树间走了出来,便连忙松了手。只是尤芳吟早已没了力气,她们手才一松,她整个人便从池边跌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响,人竟往池底沉去。

先才动手那两名婆子见状顿时面色一白。

姜雪宁一张脸上没有表情,连声音都异常冰冷平静,只道:“把人捞上来。”

两名粗使婆子原只不过是想要惩戒尤芳吟一下,哪里料到她这样不禁折腾?

再卑贱那也是府里的庶女。

若真闹出人命来,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被姜雪宁这么一吩咐,当即便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人往上捞,再拖到岸上时已是湿淋淋一身,脸色发青,两眼紧闭。

先才指使人动手的那婆子也慌了神,忙道:“快,拍两下!”

姜雪宁便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们施救,也看着这一张自己本来熟悉的脸,可心里面却是前所未有的恍惚,一时甚至无法分辨自己此刻到底是更期待,还是更恐惧。

她想,自己是虚伪的。

明明可以早一些出面呵责,可她偏要等到人奄奄一息了,才出来阻止。

也许,这样便能安慰自己:不是见死不救,也不是故意要尤芳吟来到这个令她厌恶的世界;她尽力了,只是没能阻止这件事罢了。

“咳!”

那粗使婆子拍了两下都不见有反应,慌神之下用了大力气在人背后一拍,又掐了人中,人才猛地咳嗽了一声,把呛进去的水都咳了出来。

一双眼疲惫而缓慢地睁开。

这一瞬间,姜雪宁没站稳,身子一晃,往后退了两步。

那一双眼,不聪慧,不通透。

半点没有她所熟悉的那种身在局外淡看人世的清醒与淡漠。

只有一片仓皇的恐惧,笨拙的木讷。

不是她。

姜雪宁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坠地,仿佛得到了救赎。可随即,便有一种旷世的孤独,翻涌上来,将她浸没。

第13章第013章指点

那两名婆子见着人醒转过来了,都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竟在这凉快的天气里出了一头的汗,不由举起袖子来擦了擦额头。

可谁也没想到,刚醒来的尤芳吟,眼底忽迸出一丝狠色。

她奋力地挣脱了二人,竟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救命,救命——”

婆子们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你瞎叫什么?!”

但已经是晚了。

尤芳吟现在虽然虚弱,可这两声却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喊,在这算得上空旷安静的地方回荡开去。

周围虽然幽静,可也有抄近路的丫鬟经过。

听见这声音凑过来一看,是尤芳吟湿淋淋瘫在地上,一时误会了,也没等那几个婆子出言阻拦便大声地惊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那几个婆子差点没把脸给气绿。

这会儿外头园子里早就开始赏菊了,距离这里本也不远,没一会儿就乌泱泱来了一大帮人,既有府里的丫鬟,也有今日来赴宴的客人。

燕临本在同沈玠说话,一听见有人落水原还没在意。

可在一打听,说是个姑娘落在了莲池里,再一回忆姜雪宁走的方向,吓了一跳,慌乱之下都没来得及问清楚,便与其他人一道来看。

还好,他来时与众人都在莲池这头,只瞧见姜雪宁人虽在莲池边,却是好端端地立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关心则乱。

但下一刻又疑惑起来。

先才那一声喊,几乎已经用尽了尤芳吟所有的力气,往前窜了没两步便扑在地上。

因先前掉进水里,衣裙全都湿透,这会儿全都贴在了身上。

对面亭中廊下不少人都朝这边看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姜雪宁的神思飞走了好一阵,回过神来时,却能看懂尤芳吟这番作为的因由——

若不将事情闹大,焉知以后还会遇到什么?

便是白白被人暗地里弄死都不知道。

人都已经救了。

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今日一身月白的衣裙外还罩了一件满绣遍地金的褙子,便褪下来,轻轻给尤芳吟搭在了身上,而后冷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向池对面那围观的熙攘人群道:“都围着干什么,没见过婆子惩治姑娘,奴才欺负主子吗?”

哗!

此言一出简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三个立在旁边的粗使婆子更是睁大了眼睛见鬼一般看着姜雪宁。

就连尤芳吟都怔住了。

那犹带着一分余温的外袍就搭在她的身上,而她面前的那位年轻的姑娘,在褪去了外头这宽松的褙子后,只着一身月白的长裙,在腰间收束,挺拔而笔直地站立,眉目里沾着些许的冷意。

艳似雪中梅,凛若寒潭月。

便是她听的戏文里用以描摹美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