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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屋子里生活的情景,笑意控制不住地晕染得越来越深。宿淼送走了永亭,转回身来看,江堕已经换好了衣裳。他将湿发散落下来,飒然地落在背后,一袭白衣本是最基础的弟子服,在他身上却如简约大气的古着,仿佛回到盘古开天之时,他手中拿一把古琴或石锥,便是能撼动天地的武器。宿淼不由得又看呆了一秒,等江堕走到近前,他只冷淡道:“我走了。”宿淼“哦”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好的。”江堕一句多的话也没有,立刻就走了。宿淼无言地感叹,这魔主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儿又十分和善,她本来自认已经是个怪人,这位魔主却比她还要奇怪。宿淼转身进了屋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顿了顿,转身出来,用另一种方式打开门,重新走了进去。眼前的场景还是没变,她的正厅干净整洁,茶杯乖乖地在桌上,而不是躺在凳子底下,原本被塞进书柜里藏起来的毽子、毛球等物也被拿出来摆好在最下面一格,经卷整整齐齐码好,绒毯的卷边也被压平,整个正厅仿佛焕然一新。怎么回事?家养小妖精?宿淼摸不着头脑地转了一圈,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有些可怕的可能。该不会……这个勤劳善良、贤惠可爱的家养小精灵,是由那位魔族少主兼任的吧!这实在太过冲击,以至于宿淼一时间难以相信。她咽了咽口水,企图在房间里找出别人的痕迹,最终无果后,不得不承认,那位少主,或许不只是一点点奇怪。第二天,有人来拜访。宿淼打开门,看见江堕施施然站在门外,表情顿时变得有几分难以言喻。她现在对这个魔修充满了好奇,也有着太多的疑问和猜想。而且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介魔主,他出入修仙之地是否也太频繁了些?在宿淼开口之前,江堕利落地道:“我的衣服,落在这里了。”啊,那件衣服。宿淼想了起来,举起一根手指道:“是,昨天你走得太快了,没来得及还给你,我……”话音未落,江堕已经一个闪身,自行进了屋内。宿淼回头,他的背影潇洒利落,如同行走在黑色魔莲上一般优雅自如,但是,这里是她家啊。待客之道,待客之道。宿淼在脑海中回忆复习了两遍,犹豫着关上大门,对这位客人说:“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好啊。”江堕答应得同样干脆利落。“……”宿淼坐在桌边沏茶。她手上动作翻腾着,脑海中却在跑神。她心想,不管来到哪个世界,都是她让别人无语凝噎的时刻居多,为什么,眼前这人如此特别?宿淼将泡好的一杯茶放到了江堕面前,却并没有立即让他喝。江堕看着宿淼盖在自己杯口上的一只手,顿了顿,疑问地抬眸看向宿淼。宿淼认真地凝视着他,问:“昨天,我的屋子,是你给收拾的吗?”江堕眨眨眼,纤长的羽睫眨了眨,这表情竟然让他一张凶恶的脸显得有几分无辜,他点了点头。果然是!宿淼惊呆了,她皱眉沉思,又问道:“那么,你应该是那种……看到一点脏乱就完全忍受不了,一定要上手收拾的性格?”江堕想象了一下,也跟着蹙眉,疑惑道:“世上之脏乱、恶臭之地何其之多,我为何一定要亲自收拾?”宿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至少她的房间也没乱到让别人犯上强迫症的地步吧。“那你为何?”江堕道:“就是想帮你收拾罢了。”宿淼:“啊?”江堕也认真地看着她,商量道:“我可以每天过来,一天收拾一间房。不碰你自己的卧房。怎样?”宿淼彻底呆怔住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摇头道:“当然不行。”江堕蹙眉,妥协道:“那,两天一次?”“不是这个问题!”宿淼维持不住淡定了,几乎要抓狂。她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收拾……屋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侍女才会做的事?我不要侍女,更不要客人帮我收拾屋子,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江堕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低落:“你不喜欢我动你的东西?可是我只碰了正厅,这里没有你的私用物品。别的房间,我都忍住了,没有动。”宿淼想抱根柱子撞头,冷静一下,真的。她好像又回到了养狼的时候,雪狼叼着她箩筐里的鱼,殷勤地跑过来送到她跟前,以为可以省去她多走几步的麻烦,还乐得直吐舌头,但宿淼每次都不得不再把那鱼rou清洗一次,免得上面沾满了雪狼的口水。和一只狼难以沟通也就罢了,为什么和一位少主的沟通也是如此艰难?她纠结万分,最终道:“就让我这样乱着吧,不用收拾的,你看,也挺好的。”江堕却微微一笑。他容色极盛,尽管笑容的弧度十分微小,但还是仿佛绽出了灼灼光芒,他温声道:“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好。”宿淼知道在这方面,几个师弟妹都常把她当小孩子,有时候也会数落她几句,宿淼理亏,总是默默听着,错了,但下次还敢。这还是第一个跟她说,“你这样很好”的。宿淼干笑了两声,说道:“那你的审美跟我一样,还蛮特别的。”江堕抿着笑没说话,宿淼低头玩着杯子,也就没有看见江堕望向她的眼神十分宠溺,如同看着一只有小小坏习惯的家养猫咪。两人不再说话,这片刻的寂静像是茶里落进了葡萄干,沉淡中多了一丝甜。江堕眯着眼,有几分愉悦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入喉,江堕微仰着头,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与这口茶一齐落了进去,仿佛一条鞭子般,在江堕的魂魄上重重抽了一下。不疼,但是却有翻天覆地般的晕眩感,江堕脑海中嗡的一声,茶杯猛然砸在桌上,他借势扶稳身子,抬眸紧紧盯住宿淼。宿淼唬了一跳,问他道:“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你们魔族,对茶过敏?”她勉强开着干涩的玩笑,眼睛眨了眨。江堕的眸光下意识地紧紧盯着她,她眨一下眼,江堕的呼吸便颤一下,如蝶翼振翅过后,胸腔里莫名其妙涌起各种芜杂的情绪,仿佛是熟稔,仿佛是归属,仿佛是委屈和恐惧,最终却又拧成一股,疏忽而去,消失无痕。江堕没能抓住,只能任它溜走,之后铺天盖地而来的空虚和失落,像暴雪一般压下,徒留迷惘的痛苦。江堕咬紧牙蹙眉。宿淼看着他许久,当真有些慌了,实在是江堕身上虽无一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