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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地回答:“怎么可能。”沙蓬的眼神阴郁了起来,对拖款这件事情明显是不满意的,但看在史南星特殊的,未来可以为他们带来不小便利的身份上,还是难得忍下了被戏耍的怒气:“希望史先生不要让我失望。”离开见面地点的时候,祁凯腿都险些抖成了筛糠,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幕后者,他感觉就像死里逃生那样心悸。磕磕绊绊地上车,走出一段后,他回首望着后头黑洞洞的餐厅大门,第一次怀疑起自己跟随史南星是否是一个太过疯狂的决定。*******林惊蛰买了好些新款春装回家,全是肖驰的尺码,进门后见肖驰正坐在客厅打电话,便一边脱外套一边朝对方走去。“嗯,嗯,嗯,我知道了。”肖驰简短地回应着电话那边的人,眼睛也盯在了他身上。林惊蛰将外套挂在沙发背上,靠坐在他身边,肖驰伸手揽住他的身体,抱紧后探头看地上那堆袋子。林惊蛰趴在他的肩头,肖驰也不避让,因此隐隐能听到听筒那边的说话声。他听着便愣住了,盯着虚空没了反应,肖驰挂断电话后,揉了揉他僵硬的胳膊,担心地询问:“怎么了?”林惊蛰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问:“齐清……死了?”“嗯,听说是急性心梗,今天中午从镇雄的会议室被抬出去,最后也没抢救回来。”肖驰探身去翻林惊蛰拿回来的袋子,“你买了什么东西?”林惊蛰没听到,他仿佛陷入了一个虚幻而亘古的梦境里。齐清死了?这怎么可能呢?这个耀武扬威的角色从始至终贯穿了他的生命,他犹记得上一世对方在自己面前睥睨而轻蔑的模样。事实上他对齐清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感情,对方只是江恰恰通往更好的人生的一块合适的跳板而已,因此这辈子,他打从一开始便远远躲开了对方,以期望对方也能知趣地远离自己。但就在此时,肖驰告诉他,对方永远地消失了。还是急性心梗,同上辈子的林润生一模一样的病。这是巧合吗?还是世上当真有报应?这消息甚至让他觉得如此不真实。他应当高兴的,此时此刻却除了茫然之外没有更多的情绪。肖驰哗啦啦在那翻纸袋,解开扎好的缎带拿出里面的衣服,刚想高兴,一转头,却见林惊蛰神情恍惚。他愣了一下,原本想试衣服的动作立刻停住了,他坐回沙发上抱着林惊蛰轻轻摸头:“不是吧?吓到了?”林惊蛰轻喘了几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耳廓接受到的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音,那里头涌动的血液,是真实的生命。他片刻后才梳理清楚纷杂的情绪,问:“齐清……齐清死了,那江……江恰恰呢?”怎么心软成这样啊。肖驰被他有些哽咽的声音弄得心都要碎了,赶忙用火热的手掌在林惊蛰的脸颊上摸索,所幸没摸到眼泪,他这才松了口气,斟酌着回答:“她应该没什么事,胡少峰说有人看到她被挡在镇雄地产公司门口,估计是想找祁凯但没能进去。”林惊蛰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垂着眼疲倦地默默听着。肖驰声音低沉:“齐清地产之前跟镇雄合作开发五宝山,你应该还有印象吧?正月市政出台的设施里朝那边拨了一座殡仪馆和一处火葬场,他们小区的工程已经动了一小半,现在全砸在了手里。听说镇雄之前把开发权转移到了齐清手里,齐清用这块地跟银行贷了不少款,现在齐清死了,还款压力就全在江恰恰身上,还不出来就得破产,她估计就是为这个去找的祁凯。”林惊蛰猛然闭上了眼睛,他当初只是想用这块地整治整治祁凯而已,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动作居然会引发这样飓风般的结果。他心头诡异地轻松而沉重着,上辈子他使尽浑身解数,无非就是想让江恰恰落得这步田地,现在终于看到了,却并不因此而感到愉快。只是他同样很难觉得悲伤,因此只是叹息着道:“我原本想从祁凯手上把这块地买回来的。”肖驰感觉到他难得的示弱,俯首亲了亲他的额头:“五宝山其实不错,那里有龙脉,聚气也足,虽然不适宜人居住,做阴宅却很好。”林惊蛰不懂这个,听得头昏脑涨:“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齐清匆匆火化下葬,甚至连灵都没停几天,葬礼简陋得令人唏嘘。他在燕市地产界里名声不怎么好听,但顾念相识一场,许多没什么来往的人还是都来了,原本与他们利益联系最为紧密的史南星和祁凯却反倒缺席。林惊蛰穿着一身黑西装,静静地凝视灵堂上齐清的黑白照片,这张面孔仍是他熟悉的模样,此刻却已经从一条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冰冷的平面。这种前世今生巨大的落差令他短时间内难以平静接受。因此他大约是整场葬礼上表现的最为诚恳的客人,代高峰看着他煞白的脸,不禁朝肖驰摇头叹息:“人情冷暖,真是到这一刻才能看明白。林总真是个重情的人,想当初齐清地产还给他找了不少麻烦呢。”他本意是想劝肖驰改变一下对林惊蛰的看法,但听完他的话后肖驰的眼神却越发锋利和幽深。代高峰看得后背发毛,闭口不敢再多说。江恰恰作为遗孀,浑身素缟抽泣着烧纸钱,客人们依次上前劝说她节哀顺变,但她的未来仍旧未知如宇宙。这场葬礼会给她带来一笔不菲的礼金,可惜这笔钱比起齐清地产的朝银行借贷的数字,仍旧是杯水车薪。现在公司已经乱成了一团,每个人都在担心公司明天就会破产,江恰恰使尽浑身解数才安抚下那批想要离开的员工,这些人要是走了,摇摇欲坠的齐清地产便再无一丝生路。江恰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她怎么就将生活过到了这步田地呢?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人生便如同驶上了岔口的列车,奔腾着跑向了一片荒野。这些天她总在反思,而后无数次的悔恨,喝得烂醉如泥,悔恨自己以往的人生很多次大约是错误的决定。但酒醒之后,她仍要面对现实,庞大的债务压在头顶,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江恰恰首先想到了祁凯,但她连镇雄地产的大门都进不去,双方盟友的关系大约自火葬场落成的那一刻就崩裂了,没人卖她的面子。她只好朝生意伙伴们借钱,但齐清地产现在这个状况……或许有人出于怜悯会施舍她一些不指望收回的金额,但九千多万如此庞大的数字,无疑就天方夜谭了。江恰恰无奈之下,只好捡起以往从不联络的联系方式,给远在郦云的弟弟和meimei打电话。但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弟弟meimei过得也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