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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等我一下……”身后咣当一声。关门的巨响,静夜里听起来,有点像谁猛地放了一枪。第二天,下午过半,董超电话追了过来。老薛已经忙了一上午,把家里全坏半坏的五金件都换了新的,又跑了几个不同的银行,把水电电话等自动划卡缴费的事全办好了。董超电话到的时候,他正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看房源。一听到上来一串结结巴巴的致歉词就颇不耐烦地说:“行了,这事没关系,我在忙,回头打给你。”董超打了快一天的腹稿,没上场就被撤了,口气沮丧,只好说:“你忙你忙。”挂完电话他后知后觉地一拍腿,不是正好可以提一起吃晚饭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灵活应变已经在老薛刻意拉开的旷日经年的距离感中人为荒疏了。知道他在遥远的城市过着不错的生活,还好。一旦他重返自己的身周,想到昨晚还如此接近,他就忍不住象某个结界被打破了一样,内心深处神灯里的魔鬼状巨人在青烟缭绕中伸手伸脚。正纠结老薛那句“回头”到底要回多久呢,短信就来了。时间地点包间号,晚上一起吃饭。典型的老薛风格。董超拿大拇指摩挲着屏幕想,也不问问我晚上有空没空,万一我没空呢。他咧开嘴忍不住做了个完成冰上跳跃后的加油动作。没有万一。好容易挨到时间,董超一腔热血地去了,直奔包间。门一打开,老薛罕见地笑容可掬,很客气地让好座位,挂好外套,倒好茶。包间小姐插着手绕着两人打转,硬是没找到服务机会。董超有十几年没看到老薛冲他笑了,一时间有点缓不过劲来,云里雾里,心里美得有些惶恐,定了定神才发现,座上还有一个人。认识,学校发展规划处的王处长。打完了招呼,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饭间老薛跟王处托孤一样拉关系套近乎,敬烟敬酒,又软硬兼施地逼董超碰几杯。董超听明白了。学校新增了两个国家级质量工程项目,为了配套不光要在新学年扩招,还要调整教学训练单位,硬是分出了一个运动训练学院和体育艺术学院。行政单位多了,位子就多了。老薛这是瞄准了要把自己塞进体育艺术学院当个小领导呢。董超体内的血全冷了下来,推来推去不掉,干脆把杯子倒扣在桌上,嘿嘿直笑:“我真不会喝酒。”老薛看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暗自快把牙咬碎了,还要替他找补,陪笑着说:“胃溃疡,老毛病。高强度训练留下的后遗症。服务员,给我们上点玉米汁吧。”王处长笑笑说:“薛总,你跟体协那么熟,怎么没替小董在省里想点办法?学校里,你是知道的,这个,什么都要用论文说话。”董超再也坐不下去了,假装出去接了个电话,借口家里有急事,拿了衣服,也不敢看老薛的脸,躬了躬身就走了。转身的时候他心情份外沉重,这一走,可能以后老薛再也不会来找他了。他离开饭店,手插裤袋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走到夜深灯上,然后路边的店铺一家家放下卷帘门。他四下张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依然不想回家,拿起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太晚了,都满桌,不缺人。一个人太无聊了,特别是此时此刻,他急需一些其他的人或事来分散一下精力。或者发泄一些体力。老薛电话打来的时候,董超正在夜店洗手间跟人鬼混。大家都在情正热时,背景音乐又很人性化地喧嚣奔放着,董超完全没听见铃声。只有被他含着的人迷离中注意到了对方屁股口袋里的阵阵蓝光。九零后爱自拍,嗑了药,更加忘乎所以,抽出手机来高举着卡擦就是一张,连自己带董超全给发过去了。董超也吃了药,但他以前训练的时候服用类固醇太多了,刺激不了多一会儿。结束之后从夜店出来,在出租车上被风一吹,连那片刻的晕眩感都消失了,人反而更加颓丧。他拖着步子回到家,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才注意到门前的黑影,太过意外,忍不住“啊”了一声。声控灯坏了老八辈子了,整个楼道都漆黑一片,老薛这是在这儿呆了多久呢?进了屋,老薛也不换鞋,一动不动地站着,死死地瞪着董超。那种愤怒的气场太强大了,凭你再怎么想忽略也忽略不掉,董超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两个人默默地僵站了一会,董超说:“你喝水吗?我去烧点。”老薛还是不说话。董超等不到回答,自己又渴得很,也不知道是真渴还是看见老薛就唇干舌燥,径自进了厨房。离开了老薛的辐射,他脑子才运转起来。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辜负了老薛的好意,但也没做错什么,只要态度低卑地说点软话,可能老薛气也就消了。烧好水,他还挨着不肯出去,又好歹磨蹭到水凉了一些,才端着两个玻璃杯出来。“喝吧。”老薛还是那个姿势,石雕一样不动不说话。董超看样子应付不过去了,把杯子放桌上,咳了一声,说:“我知道今天我过分了点,你也是为我好,但我实在对那些不感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老薛嗓子很沙哑,像是憋得太久了,说起话来跟胸腔有金属声的共振。“我……我……”董超张口结舌,词穷了。“赌钱?”董超张开的嘴又紧紧地闭上了。“还是,这个?”这句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份外艰难。老薛举起手机,对准董超的脸。举得太过用力,有些微微发抖。他怕自己现在就冲上去掐死他。董超目瞪口呆。他倒不是惊讶自己遇见了一个脑残,脑残天天有,传说街上有多少人随地吐痰,生活中你就能碰见多少个脑残。他惊讶自己怎么能这么背,被老薛抓包总能抓得这么不够唯美。一边恼羞成怒小脑残的摄影技术,一边尴尬于老薛当面质问的态度。他梳理不出应对的思路,哑口无言的沉默扩散地越来越大。“说,你这是在干吗?”老薛瞪大眼等着对方流露出羞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