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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更狠了。他本就知晓答案,自不必周振回答。只等了一息,便自问自答道:“原是我忘了——今日国子监需得上课呢。”占了国子监恩荫名额的周舟,怕是与他这个占了嫡子名位的儿子一样,是祁国公的眼中钉rou中刺了。周振气急,可到底还记得身后有无数同僚看着,只得强压火气压低声音道:“周行你莫忘了,待三月后随儿生母入门,你还需唤她一声母亲。”他溢出一丝奇怪的笑意,语重心长道:“自古儿女婚事,都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随儿到底是亲生的兄弟,日后携手同心,才是正道。”这话,其实挑不出毛病。拿后宅手段钳制家中爷们儿的,京中也不止一户。毕竟提亲议礼之事,从未有过适婚男女自己去办的,待周随的母亲真成了祁国公的继室,确实有权利于周行的婚事上做主。作为一个父亲,周振虽不喜周行,却也对他的性子很是了解。他此时说出这番话,也并不是为了逼周行服软。他所图不过是激怒周行,让他在众人面前落下个忤逆不孝的形象。就如他所说,在邹氏入门后,不论周随以前的名声多么难听,自此后便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国公的爵位只有一个,嫡子,却有两个。对他这个父亲来说,周行是个逆子;但对已故的姜氏来说,周行则是个孝子。可祁国公算得再好,也算不出他将周行逼去金陵的三年,对他有多大的助益,又有多大的改变。“国公爷怕也忘了。”周行垂眸,心平气和地理了理衣袖,轻笑道,“我连您这亲爹都不尊敬,又怎会听小姑母的话呢。”多年习武的周行对气息的控制可谓得心应手,声音之低,仅够自己与周振二人听到。周振闻言,目呲俱裂,举手便打:“你!你从哪里听来的浑话!”在巴掌落在脸前时,周行便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甚至还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国公爷可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周行松手,对着来人恭敬一揖,“舅父,您来了。”刚才被他禁锢着的手臂,颤抖的如同老人一般。只因他握着的,是周振的死xue,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也足以让祁国公千夫所指,让祁国公府在世人面前再抬不起头来。谁能想到,逼死发妻的祁国公竟会是个如此情种呢?从周振背后过来的,正是周行的舅舅,靖宁侯府如今的主人姜和。作为主人和小舅子,姜和一眼不看周振,只对周行道:“行儿,吉时已到。”“是。”周行垂眉敛目,跟在姜和身后向着正厅走去。当他与站在前排观礼的刘拂擦身而过时,嘴角不自觉溢出一抹笑意。祁国公会拿婚事压他,是周行早已料到的事。是以他早早地便找好了祁国公的各种把柄,以备不时之需。而当他与刘拂相识之后,更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唯恐哪里委屈了她。抛出曾经最大的底牌震慑周振,也是为了稳妥。至于万全之策……想到还在偏厅等候三加时出场的秦恒,周行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便是父母之命,也抵不过圣上赐婚。只要阿拂答应……***赞者入场时一片哗然,不小心出声的人像是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一般,立时闭紧了嘴巴,然后在短暂的静默后,有志一同地吹捧起了主宾。今日加冠礼的主宾,是姜和特意请来的太师文庆。文太师本为首辅,曾于建平四十五年乞骸骨求告老还乡。只是圣上感怀他们多年君臣情意,不愿放他远去,又因皇太孙当时年幼,便左迁文庆为太师,仅需教导太孙课业。当姜和带着弥补之意告诉周行,为他请来的正宾是文庆时,周行一边感怀旧情,一边揣测起文太师此来,是否有皇太孙的情面在。又或者,有没有圣上的意思在其中?在跪坐于地,垂首听着太师的祝词时,周行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些。只是不待他细想,就被一道炙热的目光激得停止了脊背。不必回头,他便知道,是阿拂。“周世侄天资聪颖锐气逼人,唯缺韬光养晦之意,便可大成。”“默而存之,不言而信。躬行不言,默而成事。老夫为你取字默存,可好?”即便已经做好了千百种准备,刘拂还是下意识轻呼了一声。那声音极轻,带着无法言喻的千百种情感,堪堪飘进了周行的耳中。周行心中一紧,正要回头去看,就被郑荣死死按住了后颈,拆去幅巾。“默存,谢过老大人。”他莫名的,突然很想听阿拂唤他一声。不是三哥,不是阿行,是默存。第124章莫急在皇太孙与文太师的联合作用下,祁国公满面慈爱笑容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整场加冠礼。而周行的舅父,靖宁侯府的主人,已故祁国公夫人的幼弟,则板直地站在周振应站的位置,受了周行的大礼。自有与祁国公不对付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上前满是关心的询问:“直北兄,不如去一旁休息休息?儿女都是愁,莫要难为自己。”冠冕堂皇,虚情假意。作为与祁国公不对付了多年的老对头,对他的火爆脾气可谓了解非常。可惜的是,今日祁国公的反应,与他所想完全不同。周振捻须,笑得极其和善,看不出一丝不喜的意思:“拙荆临去前,最为惦念的就是默存,如今能在靖宁侯府替默存加冠,想来拙荆在天之灵也可得安慰。”配上微红的眼角,端得是一副爱儿爱妻的好样貌。可在场除了年岁尚轻的小辈们,又有谁不知道祁国公当年宠妾灭妻,生生逼死祁国公府人姜氏的事。人们的视线,不可抑制地游移到了重新序齿后的新周三公子身上。jian生子的年岁比嫡长子还大几个月,说周振爱重妻儿,傻子才会相信。不过看在皇太孙的面子上,想来他要收敛许多了。只是不知道,那姓邹的外室,还能不能如常进门。老大人们满心盘算,带着看笑话的心思推演着祁国公府的阴私家世,试图在其中找寻可为自己所用的地方。又含笑望向受礼的周行,向这个刚刚成年的青年人致意最深厚的祝福。至于他们的视线有没有穿过跪立的周行滑向皇太孙的衣摆,就只有自家知晓了。“嘿!秦公子怕是不懂京中的规矩,这赞者的活,哪能两个人做呢!”“小公子请个金陵人,怕是也不懂我们京城的礼仪,不如请我等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