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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城寺不加掩饰的冷笑一声,然后上前一步,照着沈静的脸上就是一耳光——其实他早就想对沈静动用武力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他是武将出身,这一巴掌扇下去,沈静整个人都几乎被打的飞起来,慌乱中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却依然没能站稳。最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鼻血顿时便流了出来。秋城寺心愿得偿,由衷的觉着痛快,他一面居高临下的望着沈静,一面大声斥责道:“你真是头支那蠢猪!枪决?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集中营内存在着杀戮吗?你想让帝国在国际上背上不人道的骂名吗?记住!那是集中营!不是监狱!每一名盟国侨民在战争中,都有着重要价值!”沈静用袖口擦了下鼻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是,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停止追查,把事件影响降到最小。绝不会传到外间。”秋城寺叫嚷了一通后,已经心平气和了许多;又从沈静那里得到了满意答复,便也就转怒为喜,只见他忽然又换上了一副和蔼面孔,一双大手在沈静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我和陆先生一样,是一直很看重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中国有句古话,叫zuoai之深,恨之切。这也正表达了我的心情。”说完,他又抓住沈静的肩膀摇了几下。沈静在他的手中,弱小的简直像棵无根的草一样,随他的力度前后晃着,嘴里还得继续说好话:“是,沈静知道将军的苦心。沈静一定不辜负将军的期望。”从秋城寺那里出来后,沈静坐进汽车内,这时候他的面颊已经开始肿起来了,前面的司机很惊异的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然后试探着问:“沈主任,您是回营里还是……”沈静一手环抱胸口,一手托着腮,眯着眼睛沉默许久,方情绪低落的答道:“去陆公馆。”陆选仁见到沈静的样子后,也深感诧异。“阿静,你这是怎么了?”沈静垂头丧气的把方才在秋城寺那里的遭遇描述了一遍,又稍微的在那话中添了点佐料。陆选仁听了,果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政府里上下都知道沈静是他的心腹私人,秋城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打嘴巴?这是打沈静啊,还是打他陆选仁呢?他常年的不得志,心里失衡,所以近几年有些偏于敏感。看着沈静的惨象,他越想越觉着秋城寺是在有意为之。心道我身败名裂都不顾了,站在你们日本人这边做事。你不体谅感谢我,竟然还卷起我的面子来。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秋城寺今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陆选仁面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外面正好也是天阴,两下合在一起,他成了尊乌云盖顶的凶神。沈静心中暗暗得意,知道自己这回总不至于白白挨打了,便见好就收,一脸苦笑的道:“我多嘴了,我刚才也是有点昏了头,便该说不该说的跟您唠叨了这么半天。陆先生您别多想。其实我是没有什么的,您知道我是苦出身,什么委屈都吃得下。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我就先走了。”陆选仁先是不理他,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我没什么事儿——你先走吧!”沈静松了口气,小心的退出了陆选仁的书房。不想下楼时,正好迎面碰上了陆振华。陆振华大概是刚从外面运动回来,双手捧着个篮球,头上汗津津的。沈静侧过身给他让路:“二少爷您好。”陆振华却只白了他一眼,然后气哼哼的几大步跑了上去。原来这位陆振华是个半吊子的爱国青年,尽管父亲成了全国知名的大汉jian,却并没能让他失掉青年热血。他不敢批评自己的父亲,便在他父亲之下的大小官僚身上做文章,一概的全给骂为汉jian走狗卖国贼。平时一提起来也是满口鄙夷,不过他是陆家二公子,就算是明里暗里被他冒犯了,众位大员们也没有兴趣和胆量去深究。沈静不是一次挨他的白眼了,已经根本不在乎,转身继续下楼。第8章沈静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眼看着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还是水米未粘牙。先前心里有事堵着,倒也没觉着怎样。现在骤一放松了,顿时火急火燎的觉着饿。他匆匆的赶回城内的公寓里,家里的阿妈前些天回乡下老家了,他只得亲自下厨。幸而他饭量有限,一碗面汤也能对付一顿。填饱了肚子,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捂着正在发烧的面颊,一手撑着膝盖,脑子里乱纷纷的,试图把眼下的事情理个头绪出来。这边他正在苦思冥想;那边的陆新民却还在顾家施展他那套循循善诱的本领,极力的想从顾理初的口中套出点实情来。顾理初依然是衣衫不整,因为屋内太冷,所以跳上床裹了棉被坐着。陆新民站在地上,自里更生的去找来了玻璃杯和暖水壶——他需要一杯热水暖手。“你和沈静认识多久了?”他笑眯眯的问。顾理初打了个喷嚏,凝神算了算后答道:“我哥哥夏天进集中营时认识的。”陆新民轻轻的跺了跺脚:“哦,半年了。沈静好像正在集中营做什么主任,是不是正好管到你哥哥?”顾理初点头:“是。”“他对你怎么样?”顾理初的表情忽然就黯淡下来,他垂了头,从睡衣领子中露出一段修长苍白的颈子,深棕色的短发半长不短的戳在后脖颈儿上,显然是应该剪剪了。陆新民伸出一只被烫热的手,走过去摸了摸顾理初冰凉的耳朵:“他对你不好,是不是?”他是个没有热度的人,从别的地方借来了温暖,再转送给顾理初。而耳朵上传来的温热触觉已经足以让顾理初心里一酸,他甚至偏偏头,试图和那只手接触的更多更紧密。而陆新民的声音依然在他的上方温柔流转:“他欺负你,是不是?”顾理初紧紧的闭了嘴,提到沈静,他本能的有一种羞耻感。那说不出,也不能说。在这一点上,他听沈静的话。永远都不要让别人知道那些事情,尤其是哥哥和陆新民。所以在陆新民柔如熏风的询问之下,他最终也只是含糊的答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陆新民把手收回来:“身上的伤,痛不痛?”顾理初不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已经不了。”陆新民自嘲似的耸了耸肩,决定转移话题:“从这儿搬去我家里住吧,冬天实在太冷,等春天你想回来,也可以。”顾理初叹了口气:“谢谢你,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