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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警卫已经被撤走了,往来穿梭的佣人们也早被遣散。沈静沿着石子路走到一处假山旁,抬头望了望山上的那座亭子——他因为争夺顾理初,曾在这亭子里故意的使坏刺激陆新民,想要逼他发疯。陆新民当时果然气的要死,哆哆嗦嗦的一气儿吃了半瓶药。沈静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他进了公馆楼内,也不开灯,一直走到了二楼陆选仁的书房处,推门走了进去。书房内的格局并无变化,只是书柜里面空落了一些——许多文件资料都在前几天被烧掉了。沙发上的竹编垫子摆的规规矩矩,写字台上也是一片整洁。陆选仁这个人,爱干净。沈静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间屋子的次数了,每次来时,都有一点儿小紧张,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中央,等着陆选仁发话。不过现在,这房间内只有他自己了,他是这房间内最后一位客人。沈静伸出手,从门边的白墙一路摸过了靠墙的玻璃书柜,摸过了书柜旁的一架兰花、摸过了兰花旁曳地的深色窗帘。都是第一次的碰触。他在这房间里站了十年,十年来,他第一次碰触这些看的不能再惯了的东西。最后,他坐到了写字台后面的沙发椅上。椅子非常的柔软舒适。沈静放松身体向后靠过去,而后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陆先生……”他喃喃的自语:“我来了,您有什么吩咐?”他笑起来:“陆先生,我来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当然是没有回答的,陆选仁现在正坐在疾驰的汽车里,和这书房里的一切,是相距愈来愈远了。沈静向前探了身子,望着自己平时站过的地方。嘴里忽然有点发苦,咽了口唾沫,嗓子里也是干裂的痛。写字台上摆着一个白瓷杯子,他伸手端过来。里面有半杯水,还是他昨天中午倒给陆选仁的。那时他们正在这里把几份重要文件塞入皮箱夹层里,想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了,可是东山敬说因为飞机内空间有限,又为了节省燃料,所以行李要尽量少而轻。结果那个皮箱被撑的变了形,几乎要爆开。沈静喝了口水。然后站起来,慢慢的走出了书房,直接上了三楼。在三楼的一间空卧室里,他拔出枪,对准了窝在墙角的三名男子。那是留下来的厨子和杂役们。陆选仁精心选出来的,就为了现在这个用途。沈静没有看他们的脸,也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只专心的在手枪上装了消音器,然后毫不犹豫的对着这三人的胸口开了枪。开枪杀人,不是他的目的。沈静从旁边的储藏室内搬出三大桶汽油来,拔了塞子,然后踢翻了,任那汽油汩汩的流了满地。而他自己则飞快的顺着楼梯跑下来。一楼的厨房里还存着一桶,这桶小一点,可以拎着到处洒。沈静素来细心伶俐,倒的确是个干活的人。这一桶也被他四处泼了。扔下空桶,他转身走到门口,划燃了一根火柴,扔到了楼内。他被骤然腾空的火苗吓了一跳,转身就跑。沿着楼后的石子路,他一路奔到了公馆后门,跳上了停在那里的汽车。他没有就此走掉,而是把汽车开到了附近的一条小街上,隔着车窗,他直直的望着几重平房后那巍峨的陆公馆。烟雾是十几分钟后才升起来的,随即就是浓烟滚滚,街上的人发现了,惊的大呼小叫,可因为那是陆公馆,所以又不敢贸然前去救火。沈静趁着这个混乱时机,悄悄的驱车离开了。在路上,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走进陆公馆时的情形——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建筑,站在一楼的客厅里,他仰着头四处张望,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只觉着处处都金碧辉煌,一颗心无缘由的就乱跳起来。后来陆选仁就从楼梯上走下来,神采飞扬,气派十足。那时的他,万万不会想到,这座宅子,最后竟是要由自己来烧掉的。沈静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掏出手帕堵了嘴,同时加大油门,向家中飞驰而去。顾理初坐在楼前的台阶上,专心致志的用一根树枝拦住蚂蚁的去路。平时他倒不会起得这样早,只是近来无所事事,他实在睡的太多了。相邻的荣家,只有一个精神矍铄的看门老头子拖了大扫帚在扫院子。除了刷刷的扫地声之外,便是偶尔的几声鸟叫,周遭实在是安静的很。所以当院门口忽然传来汽车声响时,他猛然抬起头,随即站起来拍拍裤子,高兴的向大门口跑去:“沈先生,你回来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沈静不等他打开大门,便在院外下了车,然后低着头,拔腿就穿过侧边的小门向楼内跑去。这让他愣了一下,随即也转身跟了上去:“你怎么了?”沈静并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跑。等到进了小客厅了,他方在沙发边蹲了下来,脑袋深深的埋下去,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顾理初站在沈静身后,先还以为他是要呕吐,后来又觉着不像。便也在旁边蹲下来,用手拍了拍沈静的膝盖:“沈先生?”沈静用手帕擦了擦鼻子,然后抬起头望向顾理初。一双眼睛通红的,身体还在因为抽泣而不住的颤抖。顾理初可是从未见过沈静哭的,而且沈静这个哭法儿也是怪异。就有些慌张,想去抱抱他,不想沈静快他一步,他的手还未伸出,身体已经被沈静紧紧的搂进了怀里。他只好同沈静贴了贴脸,口中轻声道:“你怎么了?不哭不哭啊。”他的劝慰显然是毫无正面效果的。因为沈静听了这话之后,随即便把头伏在了他的肩膀上,爆发似的大声哭了起来。“我以后怎么办?”沈静一边剧烈的抽泣一边含糊的说:“他走了,政府也解散了,我怎么办?”顾理初被他抱的死紧,想要挣开一点,但看他哭成这个样子,也就不敢乱动。沈静边哭边说,呜呜噜噜的,他是一句都没听懂。小心翼翼的费了半天力量,他总算抽出一条手臂来,拍拍沈静的后背:“沈先生,你怎么了?”沈静一歪身坐到了地上,把脑袋靠在顾理初的肩膀上,这回话也不说了,一个劲儿的就是嚎啕。鼻涕眼泪一股脑儿的全蹭到了顾理初的衬衫上。顾理初有点让他给吓着了,呆呆的任他抱着蹭着,偶尔回头向门口望一眼,心里暗叫:“救命啊!”沈静这一场痛哭,足足持续了有二十多分钟。后来他自觉着眼泪都流尽了,嗓子也嘶哑了,心里也似乎松快了些,才渐渐的收了声。脱下汗湿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