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Chapter 06 那之后，他们没有再见过面。驭龙者只是在每次快要被中央王城遗忘的时候，突然跳出来说要娶她。多年来，这位君王一直像个战争狂人那样拓展他的国家版图。拉维//尼娅也在世界各地完成不同的任务。 他们的行踪偶尔会交错在同一块区域，只是始终没有会面。 雷吉纳德走进拉维//尼娅卧室的时候，只听见她与沃尔夫冈对话的后半部分：“……伊里斯。公主决定为她自己出价。让他用伊里斯做聘礼，我就做他的王后——这个交易如何？” “您很有成为jian商的潜质。”沃尔夫冈评价。 拉维//尼娅的笑声甚至带着一点儿愉悦。 雷吉纳德皱眉，快步上前。屏风被搬到一边，公主长发拢在一侧、用一根丝带固定，坐在床上，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精神很不错，笑吟吟地对他打招呼：“早安，雷吉纳德。” 摄政王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爱他。为什么妥协。” “这个嘛。”拉维//尼娅拢了拢披风，意味不明地回答，“如果这个男人能拿下圣地伊里斯，反抗就是不智之行。他完全可以顺便让我们亡个国，这样我连王后的地位也捞不着了，洗洗干净给他做禁脔吧。” 沃尔夫冈斜睨一眼脸色很臭的摄政王，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刀：“不必担心，他真的很爱您——再怎么样，您都会是王后的。” 拉维//尼娅笑得花枝乱颤。 “这一次，您看到了什么？”沃尔夫冈见好就收，话题转换。 拉维//尼娅眨眨眼：“公主的事你少管。” 沃尔夫冈就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势，说着要去监督队员们是否在认真工作，将房间留给了中央王城的公主，和她那位死了老婆的前任未婚夫。 “留下吧，拉维//尼娅。”雷吉纳德对她说，“你不爱他。” 公主精致的脸上很露骨地作了个嘲讽的表情，用一种特别温柔、吐字清晰的声音对他说：“如果你没有取消我们的婚约，早十几年我就能摆脱中央王城了——现在我又为什么要回头？就凭你轻飘飘一句‘留下’？” 摄政王黑沉的双眸冷峻地注视着她。拉维//尼娅也用一种有点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他们认识得太早，他简直奠定了她对男人的审美。比起气场强大却略带阴沉、体型健美而极具男子气概的驭龙者，她……好像真的更喜欢眼前这类俊美、精致、挺拔、自带高冷贵族滤镜的男人。 ……所以她对便宜哥哥希尔维斯特的容忍度还挺高的。就。看着顺眼。 拉维//尼娅小小地哀叹自己的审美取向，在摄政王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别装了，我们俩其实脾气都不太好。比起口不择言地互相中伤，或许还是……让这个话题结束在这里比较好。” 雷吉纳德好像回到他们两人年纪都不大的时候，脾气火爆的自己、倔强不肯相让的小小少女，总是因为一些琐碎小事而吵吵嚷嚷。 但这不是可以妥协的小事。 他看见她的无奈和隐忍。他无意间为此推波助澜。拉维//尼娅说她不恨他……他倒希望她恨他。 这样才有继续无限拉扯的理由。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无意推卸责任，只是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总之……留在风之城吧。你不需要向狄奥多里克妥协。至于中央王城，我会和希尔维斯特沟通。我们之间的事，可以慢慢清算。只要你提出可以接受的补偿方案……我就会为你去做。任何事。”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拉维//尼娅只觉得荒诞得有点儿可笑，她一弹响指，张开一个小小的、自带磨砂效果的结界，他们二人的对话完全与外界隔绝，连说话的口型都不可能露出一丝半点。 公主慢慢地仰头，挤出一个完美的礼节性微笑，用温柔而轻缓的语调，残酷地撕开自己从未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是啦，你和合法妻子睡得开心，造人成功，我也睡了大名鼎鼎的驭龙者，真是谁也不吃亏呢——还是囚禁play，为你提供一些‘强jian变合jian’的性幻想——我倒希望我能和你一样洒脱，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心心念念着要回到风之城呢。” 拜托，囚禁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字面含义。 ——如果狄奥多里克没有做什么，她又怎么会这么恨他？ 驭龙者一次次地摧毁她的尊严与骄傲，她要活下去，她要回到风之城——带着这样近乎于幼稚的执念，她才没有一死了之。 她只等来他结婚的事实。 倒还不如在第一个晚上就死个清净。想靠自己报仇，为了世界和平稳定，这男人还杀不得了。让他杀自己……狄奥多里克也没下手。他们二人完全是一盘烂账，不知道会不会有算清的那天。 拉维//尼娅没有哭，她为雷吉纳德背弃婚姻掉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五十年了，她真的回到温德城、再亲眼见到这位成为摄政王的男人、听他亲口承认了那段短暂的婚姻……拉维//尼娅也有点儿累了。 求仁得仁，年少绮梦该到此为止。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的母亲是风之城的贵族，父亲是中央王城国王，长得漂亮、能力又强，凭什么他说娶别人就娶别人、现在大发慈悲地让她留下，她就得留下？ 世界上的男人真不是只有狄奥多里克和雷吉纳德两个。拉维//尼娅发狠地想，她若愿意纵情声色，还能集邮好些年呢。 雷吉纳德当然想要说些什么，只是—— 黑色大氅领口的金属钮扣忽然迸发出一簇火光，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拉维//尼娅抬手示意他噤声，犹豫着将那一束小小火苗握在右手掌心，它是温暖的，带着龙的气息—— 火苗开始说话了。 “渡鸦。” 这声音让拉维//尼娅眉心一皱，下意识地握紧手心，可怜的小火苗被她掐灭了。 雷吉纳德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他监视你？” “应该没这本事吧。”拉维//尼娅皱眉扶额，她从不知道狄奥多里克有办法单独联络她。他之前从来没用过。 他叫她渡鸦。 拉维//尼娅不过一时失神，几乎立刻想通关键。她披衣起身，解除结界，礼貌地对前未婚夫颔首，示意他滚蛋：“狄奥多里克不会无故暴露自己。他稍后应该会通过官方途径联系我——或者我们。那么，我先去洗漱。如有进一步的消息，请互相告知。” 狄奥多里克在晚些时候，果然以群山之王的身份，直接联络了中央王城的国王希尔维斯特，以及风之城的国王亚历山大。在获得正式许可后，拉维//尼娅与雷吉纳德在小型会议室里与狄奥多里克进行了短暂的会面——当然，是和他的影像。 中央王城的公主换了一件香槟色小礼服裙——公主么，总是不缺漂亮衣服的，手套交叠着搭在桌上，白色丝绒披肩，头戴小冠冕，妆容简单大方，笑吟吟地看看自己的左边——摄政王雷吉纳德白色长发整齐地披散在肩上，身着白色军装，连猩红色披风都一丝不苟地穿着，宛如皎皎明月，孤高而寒冷。再看斜前方的投影——驭龙者狄奥多里克五官深刻，一身厚实的黑色军装，镶了一圈黑色毛领，头戴王冠，神色睥睨，一道窄长刀痕横亘他的左眼，看上去杀气腾腾。 好一个古怪的修罗场。 拉维//尼娅许久没见狄奥多里克，他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变化。变的人是她，憎恨、痛苦、绝望、复仇失败……到现在甚至有了些气定神闲的淡然。爱怎样就怎样吧，她不想再真情实感了。 狄奥多里克依然叫她“渡鸦”，对雷吉纳德的称呼则是“摄政王”。于是他们各自向他示意，进行了一番虚假而必要的客套寒暄。 狄奥多里克对雷吉纳德的受伤“感到抱歉”，看到他恢复得不错，“很为他高兴”，又说拉维//尼娅“美貌更甚从前”，再感谢她“对风之城的无私援助”——屁话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儿。 拉维//尼娅还能假笑着问他“疤还没去掉呐”，狄奥多里克近乎于深情款款地回应“你留下的痕迹，我特意保存做纪念”。搞得拉维//尼娅很是怀疑狄奥多里克是否遭受什么重大打击，这男人以前就和没长嘴似的，什么都不说，现在倒是社交全无障碍——又或者只是故意恶心摄政王。 雷吉纳德看上去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对驭龙者说。早些时候接收了过大的信息量，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一剑劈向狄奥多里克了。 驭龙者也挺无所谓，寒暄过后，表示自己的领地出现大魔王的活动痕迹。 “我的子民居住得较为分散，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群山之王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倒是很有魅力，“我没有与祂正面交锋。” “不要惹恼祂。”拉维//尼娅断然道，“单枪匹马绝无胜算。” 狄奥多里克顿住，很诧异地挑高了一边的眉毛：“你应该更希望我死掉吧？” “你的臣民需要得到庇护。”拉维//尼娅冷静地说，“不论如何，必须正面迎击科尼利厄斯之时，你会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 “大义。”狄奥多里克意味不明地说，“应该没有人相信，你真是个高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