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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青白,口中发出呓语一般痛苦却无人能懂的呢喃,现在这种情形,恐怕她即刻就将面临分娩。我竭力不去看朝堂下已经乱作一团的混沌场面,眼睛却下意识追随阿吞摩斯的行动。他在我们身边蹲下,帮忙将娜芙蒂蒂转移到那奴隶的怀中,又拉我站了起来。“你还好吧?”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我,而我也只能强作镇定地说了声没事。“他们会确保王后陛下安然无恙地回到寝宫,现在你必须先行一步——赶紧去请御医和助产师,调动你们宫中能够调动的人手抓紧时间做事——我得先把这里的问题处理完。”我张了张口,一阵巨大的恐慌席卷心头:“那瘟疫——国王——”“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的女主人,好吗?”他用力地捏了捏我的肩膀,俯下身盯住我轻声说道,“勇敢些,伊西尔索娅,你还有许多事要做,我们都需要你。”我说不出别的来,点了点头后便转身飞奔离开。在王宫里这么多年,由于被宫廷侍女的行为准则所约束,我几乎没机会跑这样快过,似乎上一回肆无忌惮地奔跑还是很小的时候在阿伊大人的府邸上,可现在我感到自己简直是在逃亡——可死亡在无知无觉中悄然降临,后头已有许多条性命危在旦夕,一路上风打在我的皮肤上都让我恶心作呕,仿佛那风中已然夹杂着瘟疫的气息,它们就要钻入我的血rou中,意欲夺取我的生命,可现在我的生命并不值钱,没有人在意,正如阿吞摩斯所言,眼下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不能停下,连逃跑也没有资格。就像我深夜里时而被迫沉湎于的那些噩梦一样,坏的事物萌生滋长往往只在极为突兀的一瞬,无论是灵魂深处的恶念,还是笼罩世间的灾难。等我脑子里稍微清醒一些,终于不再浑浑噩噩,这可怕的一天已经临近尾声。先前我按照阿吞摩斯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为娜芙蒂蒂准备好待产的一切——其实也算不了多快,寝宫里的奴仆们似乎也已听到了瘟疫扩散的消息——这不知是否谣传的危言犹如在一瞬间炸裂了开来,而后便于风中四散出去,它传播得如此迅疾,却几乎是最后才传入应当最早听到的人耳朵里。恐惧弥漫在王宫每一个角落,一路上我已经开始看到许多四散逃窜的人,他们惊慌失措的神情像老鼠一样弱小而可鄙,根本叫不住任何一个,而回到王后宫中亦是费了好大劲才阻止那些胆小鬼抱头奔逃——我大声怒吼,喊得嗓子都哑了,一个一个把他们抓回来,要求他们恪守职责去找医师、毛巾与干净的水——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实在的,刹那间我也想跟他们一起离开,可是理智告诉我,擅离这座沙漠之城的后果,恐怕就将面临一片更为可怖的人间地狱。娜芙蒂蒂是被那两个奴隶抱回来的,她仍处于十分危险的虚弱状态之中,可好歹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谢天谢地,毕竟在临盆时晕厥是最糟糕的事情。我不明白她这一次怎会这样,毕竟她已是五个孩子的母亲,没有道理突然无法承受生产的煎熬——或许是cao劳过度所致,可这是她成为王后以来惯常的状态,偏偏就最近健康状况开始出现问题;或许是因为她刚才受到了太多打击,女儿的忤逆与背叛、丈夫的病危、国难当头的噩耗接踵而至——这简直无法想象,这些灾劫似乎不应该与她发生任何联系,毕竟她总是幸运且骄傲的活着,而这一天的遭遇犹如冥冥之中的诅咒,其中积攒了无数怨怼她的人内心深处的忌恨,就在此刻猝然降临,势要将她击垮在地。分娩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宫殿门外的纷闹却愈发嘈杂,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哭泣呐喊,于是忍无可忍地转过头,但透过门窗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来来往往,不见和平,我知道这些人只是路过,到最后他们都会被寝宫外看守的侍卫驱赶干净,可这样一来,竟仿佛是我们被关在了这座牢笼之中,是我们将被众人抛弃。而那些喧嚣的声响似乎也在被逐渐虚化,一切都好似放慢了行进的步伐,时空被扭曲拉长,恍惚间我蓦地感觉眼前这一切好像在梦里经历过——好像就是在安荷森帕吞诞生的那个时候,我在沉睡中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现在。但这是不可能的,无非是恐惧催生的幻觉而已。我想努力挥散脑海中愈演愈烈的惶恐不安,尽量参与到安抚娜芙蒂蒂的帮忙当中,可心里依旧克制不住地去想——我想知道瘟疫是不是真的,国王怎么样了,孩子们怎么样了,阿玛纳之外的埃及怎么样了——底比斯,难道已经被死亡席卷而过了吗。说来奇怪,我心头突然掠过艾赛里斯这个名字,甚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真不是个恰当的时机,毕竟现在还有那么多事迫在眉睫,而我以为过去这么些年,我早应该把他忘记了。这段时间度过得尤其漫长,直到黄昏过去夜幕将至之时,孩子终于呱呱坠地——又是个小姑娘,可我已经毫不意外了,而且直觉告诉我,这也应当是娜芙蒂蒂最后一个孩子了。一切终于要结束了。这个女孩生得很是瘦小,她就好似呜咽着的一小团骨rou,刚刚从血泊中沐浴而来,由幽冥的境界里跨入这片由空气、太阳与黄沙组成的广袤天地,蜷缩在雪白的巾布上,犹如一只无辜的小猫。我将她抱给娜芙蒂蒂看看,她母亲艰难地微微偏过头,将一缕轻若游丝的呼吸吻在孩子的额角上。“把她抱走吧。”她叹了口气。“你不想抱抱她吗?”“现在我没更多力气照顾她了。”娜芙蒂蒂闭上眼疲惫地说道,“况且瘟疫来袭,她是生不逢时,所有人都要被隔离起来,我只能这样保护她。”我明白她的无可奈何:“但好歹给她起个名字。”她沉默片刻。“塞特/普巴克。”最终如是说,“叫她塞特/普巴克-恩塔吞-拉。”可还没等我做出回答,她又继续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把公主交给奶妈抱走——伊西尔索娅,去把阿吞摩斯叫来。”一瞬间我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理智还是叫我闭了嘴,只是简短地点了点头,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送到乳母怀抱里,随后转身向外面走去。并不意外,阿吞摩斯已经在大门外等候许久,我没有多废话,直接示意他跟我进去。“王后陛下和孩子都好吗?”“孩子还好,是个女孩,已经被抱去喂奶了。”我顿了顿,“但王后不太好。”等我们再次进去时娜芙蒂蒂已将周围的侍从全都屏退了个干净,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狼狈不堪,头发凌乱,浑身被汗水浸湿,面色惨白如同幽灵,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