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新的会面&过去的阴影
一个月后,叶冰裳和萧凌前后脚出院。 叶冰裳出院前,她的主治医生彼得·金跟江挽云和澹台烬聊了聊叶冰裳后续治疗的事情。 “……介于她曾经的病史,我会将她目前的情况转介到她之前的主治医生手中,当然如果她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也欢迎你们随时跟我沟通。”混血的医生这样说着。 江挽云道:“谢谢你,金医生。”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情况,江挽云并没有太过慌张,但她还是有些不解,“我女儿这次失忆要比上一次严重许多,但她并没有出现那么强烈的应激反应,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金医生说道:“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因为她的病情还需要进一步的评估。但有一点,应激的表现可能外向,也可能不那么明显,也就是你所说的‘不激烈’。她有过对抗内心创伤的经历,也因为成长性格发生了变化,而且还是失去了大量的记忆,这些都会导致再一次经历巨大创伤后的外在表现发生变化,我们不能简单地说她表现不算激烈就是一件好事。” 江挽云点点头。 金医生继续说着:“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遗忘的记忆常常是与创伤或应激事件相关的信息,但是也有可能表现为全面失忆或者连续性失忆。不过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更贴近于局部性以及系统性失忆——也就是说某个特定时间或者特定类型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她会忘记自己的丈夫,我们还不知道答案。”金用那双温和的眼睛看着澹台烬,“以我这些天的观察来说,病人没有回避和你的相处,和你在一起的状态也很平静,说明她并没有对你抱有恐惧的心态。你知道,人的大脑很精密,这样的结果可能并不是她主观的选择。” 澹台烬颔首:“我知道了。” 江挽云也安慰澹台烬道:“这是一场意外,小烬不要过于自责。”澹台烬总是觉得是自己离开了才让叶冰裳出了事,因为如果他没走的话,叶冰裳不会上萧凛和萧凌所在的那辆车。 结束对话后,澹台烬跟江挽云回到病房里。 叶卓在李阿姨的指挥下收着最后一个背包,而叶冰裳换了一身米色的高领羊绒毛衣和白色的长裤,那如绸缎般的长发安静地垂在肩头。 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也没有了碍眼的纱布,却依旧有一种破碎和透明的感觉,像是高悬在空中又被薄云遮蔽了的明月,朦胧又美好。 看到他们进来,叶冰裳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mama,小烬。” 江挽云对叶冰裳笑了笑,随后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感受着外面的天气,说道:“还是有点风。”随后,她对李阿姨说道:“阿姨,裳裳的围巾留了吗?” 李阿姨指着一旁的衣帽架,笑着说:“那儿,跟外套挂在一起了。” “还是我们阿姨贴心噢。”说着,江挽云关了窗户,又对澹台烬说道:“小烬,给裳裳拿衣服,我们走吧。” 澹台烬说:“好。” 看到叶冰裳柔和的神情,澹台烬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取了叶冰裳的外套和围巾,又将李阿姨收拾好的旅行袋放在行李箱上,一并握住。 叶冰裳被江挽云牵着走出病房门,叶卓一言一语地说着什么趣事,而阿姨提着叶卓收好的那个袋子跟在叶卓身旁。 澹台烬走在他们的身后,他看到叶冰裳用寻找的目光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四目相对之时,澹台烬嘴角微微翘起。 原来是他之前太鲁莽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绑架车祸案后,痊愈的萧凌从家里搬了出来。 她的新家就在叶冰裳小区所在的别墅区,一栋坐拥码头和五百平大花园的独栋别墅。不过相较于她萧家九小姐的身份,这栋房子并不算奢华,甚至还有点委屈,但好在在市中心,交通方便。 “……九小姐!去他爹的九小姐!”萧凌叉着腰站在沙发上,一脚踢飞了一个金色的抱枕。 叶冰裳惊吓住,她说道:“小凌,小心头晕。” 虽然没有骨折或者内出血,萧凌脑震荡的程度比她严重许多,现在她们都才刚痊愈不久,叶冰裳担心她动作幅度过大又会摔倒。 “放心,我已经好了。”萧凌盘腿在叶冰裳身边坐了下来,冷笑了一声,“正因为我好了,昨天那顿晚饭上,萧凉他妈居然说,‘你不是没事吗?怎么还跟哥哥过不去呢?’” “还他妈说来赔礼道歉,去他妈的fucking cunt!It disgusts me!” “He showed me the correct principles by a fuckface, like a boss negotiating with the power-hungry maniacs in his fucking firm. That was the first time I smelt the stinks of male chauvinism from a king who was the best daddy in the past.” 刺耳的词汇让叶冰裳变了脸色:“小凌。” 萧凌捂着脸,终于哭了出来:“他们差点杀了我们,萧盛擎却告诉我只是一个误会!” 叶冰裳抱着她,一言不发。 就像当年叶冰裳被叶夕雾推了下去,叶啸和叶老夫人选择包庇叶夕雾,萧盛擎也选择了萧凉和他的母亲啊。 “mama和六哥说以后他们会给萧凉他们好看,让我忍耐一下。”萧凌说着,放下了双手,“这却让我更加痛恨自己的无力。” “就因为我没有母亲、没有母家,所以我就应该被忽略吗?”萧凉和他妈那场道歉的重点也不是萧凌,而是养母王婉清和六哥萧凛。 萧凌又想到另一件事:“爸爸问我要什么补偿,因为他和萧凉的妈补偿了六哥2%的集团股份,我就说要耀光重华的全部股份,但爸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说我年纪小,而且经营公司太累了,所以不能给我。”萧凌嗤笑了一声,“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 叶冰裳突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问道:“小凌,你想要做什么?” “争家产。” 萧凌撑起自己的身体,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他们总是忽略我,总是让我‘等等’,那我就争给他们看看。都是爸爸的孩子,凭什么我就不可以?我已经厌倦做这个‘九小姐’了。” 说完,她问叶冰裳:“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叶冰裳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 萧凌张开手臂抱住她,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你太好了,裳鹅。” “放开。”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萧凌翻了个白眼,她松开了叶冰裳坐到了一边。 澹台烬放下洗好的车厘子和刚做好的迷你草莓三明治,长腿一迈就搂住了叶冰裳,把她往边上抱了点随后坐下,问道:“头晕吗?” 叶冰裳有些不自在:“没事……” 萧凌无语,她伸手从白瓷盘里取了一块插着牙签的迷你三明治,嘟囔道:“真受不了。” 话是这么说,萧凌心里却为叶冰裳高兴。 澹台烬确实不赖,换了萧凛或许还做不到他这样。 萧凌咬了一口三明治,惊喜地发现味道很好:“很好吃欸!酱料是特别调制的?” “嗯。”澹台烬给叶冰裳拿了一块三明治,“一个朋友教我的。” 叶冰裳接过,有些惊讶:“你的朋友?” 自从接受了这个对她来说没有任何记忆的丈夫以后,她从来没看到澹台烬身边出现除了助理廿十三之外的其他人,更别提朋友了。 澹台烬颔首:“他叫斯蒂芬诺·里奇,意大利人。” “噢……”叶冰裳咬了一口三明治。 软糯的面包体配上浓郁的香草奶油和酸甜的草莓,十分爽口。 叶冰裳带着笑点点头:“真的很好吃。” 萧凌两口吃完了那个小小的三明治,说道:“一个意大利人能把日式三明治做这么好?我还以为他们只会做Caprese。” 澹台烬说:“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在J国出差。” “说起J国。”萧凌把牙签扔进了黑色木制茶几上的桌面垃圾桶里,问叶冰裳和澹台烬:“年后要不要一起去J国度假?” 萧盛擎不愿意给她耀光重华,但是给了她一家旅行公司,她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公司做得最好的就是东亚旅游线。 澹台烬第一时间拒绝:“不用了,我们会另外找地方度蜜……” “去!”叶冰裳紧张地打断了澹台烬的话。 度蜜月…… 那岂不是要单独跟澹台烬相处?还要跟他睡在一起? 不行,她还做不到。 萧凌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人,问道:“你们俩谁说了算?” 澹台烬又毫不犹豫地说:“裳裳。” 叶冰裳的心咚咚地跳,严肃点了点头。 “那行,那我就让助理定行程了。”萧凌挑了挑眉。 看冰裳这一脸紧张的样子,她害怕跟他度蜜月难道是……澹台烬太行了? 为了尽可能弱化叶冰裳失忆带来的影响,叶冰裳忘记了澹台烬这件事只有叶冰裳他们四个人知道。叶冰裳跟萧凌也只是说有些东西记不清楚了,她哪里知道萧凌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小姐,六少爷来了。”张姐带着萧凛走了进来。 穿了一身西装的萧凛站她的身后,他的臂弯里还挂着刚刚脱下来的大衣。 萧凛平静道:“六哥,你过来了。” 叶冰裳犹豫着是否要起身,但萧凌都没起身,她和澹台烬也不好站起来。 还好萧凛并不在意,他点了点头,说道:“冰裳和澹台六少爷也在,正好。”随后,他将手中的大衣递给了张姐。 叶冰裳微笑着说:“萧六少爷你好。”澹台烬搂着叶冰裳的腰,对萧凛点了点头。 “坐。”萧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萧凛随后在萧凛身边坐下。 萧凌又对张姐说:“姐,给我六哥来杯Espresso。” “Double shot。”她又补充了一句。 萧凛不得不看着她。 萧凌因此问道:“或者你想要Double ristretto?” 萧凛说:“谢谢,我的命还没有那么苦,Single espresso就可以了。” 张姐带着笑说道:“好,我知道了。”说完便转身去做咖啡了。 叶冰裳有些惊讶,萧凛居然会开玩笑。 萧凌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笑道:“张姐手艺很好,再浓也不会苦。”萧凛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不言而喻,萧凌耸了耸肩,又拿了一颗车厘子吃。 萧凛的目光自然地落到对面的叶冰裳和澹台烬身上。接受了一切后,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不再那么刺眼,心底虽然总有些淡淡的不愉快,但是总还可以忍受。 张姐很快送上了Espresso。 喝了一口气泡水,萧凛两三口闷掉咖啡后,开始说正事:“萧凉已经被他妈冯媛送去了M国。” 萧凌不屑地说道:“没有爸爸的默许,她能送走吗?” “小九……”萧凛看了一眼萧凌,余光又扫向了澹台烬。 澹台烬平静地开口:“如果你们不想我在场,我可以离开。”他对萧家的家事没有兴趣。 萧凛说道:“没关系,冰裳是受害人,你们有权利知道一切。” 萧凌被这么提醒后,也稍微严肃了些:“冯媛就这么怕我们报复?”一看他们好起来了,就把萧凉送出了国。 叶冰裳蹙眉。没有证据,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冯媛要把萧凉送走。 她身边的澹台烬勾起了一点嘴角,似乎很多人都觉得把人送出国就安全了。 萧凛思忖了一下自己的话语,随后说道:“因为今天早上,‘野哥’的头出现在了萧凉的马桶里,冯家压下了这个消息。” 澹台烬及时地捂住了叶冰裳的耳朵。 “……你说什么?”萧凌瞪大了眼睛,“是我想的那个头?”她有点反胃。 叶冰裳听得很模糊,她只听到什么“马桶”。她摸着澹台烬的手想让他放开,澹台烬却等一会儿才放开手。 萧凛知道这件事很残忍,所以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凌缓过来后,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冯媛不会以为是我们做的吧?!” “如果她觉得是我们做的,早就闹到父亲那去了。”萧凛轻叹了一声,他看向叶冰裳和澹台烬。 冰裳不可能做出这件事,澹台烬呢? 萧凛回忆着自己得到的关于澹台烬的信息。 其母淮柔是澹台无极最爱的一个情人,但因为被澹台无极怀疑和其他男人有染,她生下孩子后产后抑郁自尽了。澹台烬在澹台家背着“野种”的名头长到了两岁后,一次外出,澹台明朗故意将他扔了,而澹台无极因为心中有恨没有去找,让他就这么变成了孤儿。后来,他被L国一个珠宝商领养,半年前才认祖归宗回到澹台家。 虽然回家后,澹台无极为他赶走了澹台明朗,但澹台烬一直都是处于澹台家的权力边缘,萧凛不觉得他有这样通天的手段。 萧凛说道:“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冯媛觉得是其他仇家报复,比如说润微电子。” “羊家啊……”萧凌摸着下巴,“听说他们早年涉黑是不是?” 萧凌颔首,又说:“还有一件事。” “新创科技刚刚发布了股份变动告知函,冯媛把5%的股份让给了父亲。” 萧凌说道:“这是买我们闭嘴的钱,还是保命的钱啊?” “或许都有。”萧凛说道,“这样父亲就持了新创科技9千万余股,共占总股本22.95%。”新创是上市公司,股权比例分散,所以萧盛擎现在已经是新创的控股股东之一了。 萧凌笑了两声:“冯家老爷子要气死了。”笑着笑着她的表情又冷了下来,“拿我们的命去套股份,真是好爸爸啊。” “小凌。”萧凛低声说了一句。 萧凌扯了扯嘴角。 叶冰裳看着这冷凝的气氛,说道:“你们说的我不太明白,但是……是萧凉吃亏了是吗?” 她这么一说,萧凌乐呵了:“对,本来只能由萧凉继承的钱被划到了萧家的口袋里。”这样他们都能伸手薅一把了,倒也全是不是坏事。 见萧凌不再被负面情绪笼罩了,叶冰裳也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萧凛带着些感激地看了叶冰裳的一眼,冰裳总是这么贴心、善解人意。他的目光最后停在澹台烬那只放在叶冰裳腰间的手上,片刻后及时地收回了目光。 澹台烬冷眼看着,又低头问叶冰裳:“还要不要吃一个三明治?你中午没吃多少。” “……噢,好。”叶冰裳有些受宠若惊。 或许是因为没有之前的记忆,叶冰裳总是有些不习惯他的亲密和体贴,但是对方又总是那么自然而然,倒是削弱了叶冰裳的尴尬和不自在。 澹台烬拿起一个三明治递给了叶冰裳。 叶冰裳低头小口地吃着三明治的时候,萧凛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不知道黎苏苏有没有找过你们?”等叶冰裳吃完了,他才说起了这件事。 萧凌皱眉:“黎苏苏?叶夕雾?”这么说着,她想起黎苏苏前两天给她发了恭喜搬家的信息,“她不会又喜欢上六哥你了吧?” 叶冰裳正接过澹台烬递过来的纸巾擦着嘴角,不由得愣了愣。 萧凛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她说是叶啸和叶老夫人关心小九和冰裳,让她顺便问一问。” “扯淡吧……叶夕雾这么好心?”萧凌嘴角抽搐,“她会主动关心我的离谱程度就等于我主动关心她,她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叶冰裳说道:“我们没有接到叶家的电话。我只知道之前住院的时候,我mama轰走了过叶伯父,但我不知道黎苏苏那时候是否也在。” 澹台烬知道黎苏苏跟着叶啸来了,不过他和江挽云都觉得这件事没必要告诉叶冰裳。 叶冰裳蹙眉:“黎苏苏现在变了不少,或许,她没有恶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萧凌托着自己的下巴,“按叶夕雾那个谁也看不起的性格,她有了黎家人的身份只会变本加厉更看不起别人,我反正不信她是单纯的好心来问候。” 她嚣张跋扈过,在场没人比她更懂黎苏苏的心理。 萧凛想到以前的叶夕雾,他知道萧凌说的不错,本性难改,黎苏苏现在这样做一定是另有企图。 黎家……澹台烬眯了眯眼睛 叶冰裳不想提这个话题了,她说道:“可以给我一杯茶吗?” 于是萧凌跟张姐发了个微信,很快,张姐送了一杯红茶上来。叶冰裳抿着温热的红茶,心中的不适感也渐渐褪去。 童年的阴影真的很难摆脱。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夕雾依旧让她觉得不舒服。 之前叶冰裳在病床上交了一个学期汇报后,这学期就结束了。等她养好伤,又差不多已经快过年了。江挽云因为餐厅开放了年夜饭的订单忙得脚不沾地,购买年货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叶冰裳来统筹。 因此从萧凌家回来后,叶冰裳和澹台烬准备出门买一些年货。 在客厅检查购买清单的时候,叶冰裳听到电视里播报了一个熟悉的地点,她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却忽然愣住了。 “远林山发现不明尸首,经警方确认,死者为前恐怖组织Pathos第二号人物桑冕,死亡时间约为十四年前。”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照片。 叶冰裳打了个冷战,差点扔掉手里的手机。 居然是那个人…… 澹台烬拿着围巾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她的反应,他上前两步问道:“怎么了?”随后看向了电视,“桑冕?” 叶冰裳这才反应过来:“他叫桑冕?” “嗯,新闻里有他的名字。”澹台烬又问了一遍,“你认识他吗?” 叶冰裳勉强笑了笑,说道:“不认识,就是听着是个汉姓名字很惊讶。” “是吗?”澹台烬又瞥了一眼那张脸,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人有点像叶啸。 远林山,那不是叶家别墅附近的山吗? 他也曾经在山脚下等过裳裳,在他还是晏泽的时候。 叶冰裳说道:“是啊,我们走吧。” 澹台烬只好说:“好。” 走到门口,澹台烬取下两人的外套,叶冰裳些出神。 她八岁的时候在远林山遇到了这个人。 黄初凤怀上叶夕雾的时候,刚开始医生说胎像不稳,黄初凤和叶啸费了很大功夫保胎,后来又查出来叶夕雾可能会有先天疾病,即便出生也会很快夭折。黄初凤不信,她花费了一切努力和精力来保下这一胎,还请了庆云观的道士来做法,甚至说即便她折寿换命也要让她的孩子活下来。 做了好几场法事后,叶夕雾真的就顺利出生了。 但是叶夕雾小时候身体非常差,脾气又不好,自己发脾气都气得送ICU抢救了好几次,让因为生了她身体就不太好的黄初凤耗费了心力。 终于,叶夕雾七岁那年,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道士跟黄初凤出了个主意。 “贫道在后山布一个阵法,让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走进去呆上三个小时,她的气运就能够换给叶三小姐,叶三小姐以后就能一生无忧了。” 黄初凤将信将疑:“可被换了气运的那个女孩儿会怎么样?” “也就是运道差点罢了,好好呵护着就好了。” 黄初凤又问:“滕道士,那这个女孩儿需要什么特定人选吗?” “当然,让我算一算……你们家的大小姐叶冰裳是最合适的人选。” 八岁的叶冰裳躲在门后,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稚嫩的双手。 气运是什么? 能让三meimei好起来吗? 后来,黄初凤找到叶冰裳的时候,叶冰裳忍着害怕答应了。 她并不知道气运是什么,只是觉得那座山有点可怕。 但她必须要走进去。 因为滕道士是这么告诉她的。 当她踏进那个所谓的阵法里的时候,叶冰裳疼得打滚,就像是跌落山谷一样,遍体鳞伤。伤口却不停消失又再出现。。 “……啊……mama……” “好痛……我不要换了……” “救命……好痛……” 真的好痛啊。 为什么是她呢? 叶冰裳不明白。 最终是在树林外的黄初凤不忍心了。滕道士说这些气运够叶夕雾活下来了后,黄初凤要求滕道士停了下来。 “但是你不能去接她,你得让她自己走出来。”滕道士接过那一张支票,看到上面的数字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否则那些气运又会回去。” 黄初凤说:“我明白了。”为了她的女儿,她什么都可以做。 随后,黄初凤再三感谢了滕道士,滕道士又露出了满意的笑。 山林里,叶冰裳发觉那一阵痛苦终于远离,她踉跄地站了起来,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她不知道结束了还是伯母心疼了,她也没空去想。因为天已经要黑了,叶冰裳不敢再耽误,挪动着无力的双腿向外走去。 走了约莫十分钟,她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看到她,双眼放光:“……小meimei。”他靠在一棵大树旁,身上有着大量血迹。 叶冰裳跟着爸爸从小摸猎枪,因此她敏锐地发现了那人身上明显带着枪伤。 “……你是谁?” 叶冰裳小心地往旁边绕开了两步。 那人笑了笑说:“你不用怕,我现在已经受伤了,没有办法伤害你。” 听到这人受伤很严重,叶冰裳却走得更快了。 “真的——小meimei……你等等……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送两样东西!” “给……黄初凤……” 叶冰裳充耳不闻,转身就跑。 爸爸mama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这种奇怪的陌生人。 叶冰裳忘了身上残留的痛苦,一口气跑出了山林。 她松了一口气。 “裳裳,你怎么在这里?!” 叶放的声音传来,叶冰裳抬起头,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猎装车停在路边。 “爸爸!” 高大的男人下车,叶冰裳高兴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叶放抱着她,看了看四周,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叶冰裳想起黄初凤说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她笑了笑,说道:“我想出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到家。” “mama呢?”叶冰裳问道。 叶放把她抱上车,又系好了安全带,说道:“店里忙,mama还没下班,我回来替mama拿两件衣服也要回去了。” “你要乖乖听伯母和大奶奶的话,不要乱跑哦。”叶放嘱咐道。 想到大奶奶总是包庇叶夕雾、老是说自己的不对,还有伯母奇怪的要求和刚刚山林里那一阵疼痛,叶冰裳无措地晃了晃自己的腿。 “我知道的,爸爸,你放心吧。” “真乖,宝贝。”叶放打着方向盘,“等忙完这一阵,爸爸mama就带你出去玩。” “好。” 两人到了商场停车场。 下车后,澹台烬给叶冰裳围上了白色的围巾。 他仔仔细细地围着,让叶冰裳半张脸都埋在了毛绒绒的围巾里。叶冰裳看到旁边有人在看他们,她有些不好意思:“商场里不冷。” 澹台烬用围巾系了个结,又稍微调整了一下围巾松紧,说道:“也不暖和。” 叶冰裳惊讶:“不会吧。” 她记得这家商场一直都是冷气、暖气都不要钱地开的呀。 澹台烬说道:“前两天有人投诉太热了,就调低了一些。”叶冰裳想起他早上才来买过菜。 “噢,好吧。” 澹台烬搂着她的肩膀,说:“走吧。” “……好。”被陌生的丈夫搂着,叶冰裳手脚有些不协调地走进了商场。 十分钟后,叶冰裳涨红了脸:“……太热了,小烬。” 澹台烬快速地给她解开了围巾,看到她额头上都有了细汗,他愧疚又心疼:“对不起……” 他想要学着怎么照顾她,但是总是有弄巧成拙的时候。 叶冰裳看着他慌乱的表情却突然笑了出来。 澹台烬不知道又怎么了,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她的笑脸。很快他又意识到,自从她失忆,他就没见到她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了。 “没关系。”叶冰裳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叶冰裳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了。 即便她没有关于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