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既定之日
今日，便是既定之日。 每个人都在期待这个重要的日子： “最后的吸血鬼”——艾因，将于既定之日被彻底消灭。 自从魔女进入古堡，已经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不安的氛围开始蔓延，漫长的等待，让镇子似乎又回到了几百年前，人心惶惶的样子。 古堡门口，有不少民众在哗闹。 米奥传来消息，最近这几天他们除了群情激愤地吼着“打倒吸血鬼”，“把魔女大人放出来”也成了他们的口号之一。 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位正直的魔女大人走出古堡。 所以他们认为，她一定是被可恶的吸血鬼囚禁起来了。 囚禁，也不是完全错误。这一周时间里，我确实没有踏出过古堡半步。艾因与我的关系，也一直保持在一个微妙的状态。 他的爱，他的恨，让我捉摸不透。 血月之夜。 预言中的苏醒已经到来。 漆黑的夜色将夕阳的余晖吞噬殆尽，最末的一抹光华也消逝在云雾的背后。 一轮圆月剥开缭绕的流云，显出真容。是诡谲陆离的暗红，将这片夜空浸上一层薄薄的血色。 整座古堡沐浴在这血色的月光下，我抱膝坐在地板上，定定地看向艾因。 “准备好了吗？” 我问向他。即使我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即使他根本不会回答。 艾因靠在床头，冷冷的看我。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一样，破碎，又惹人怜爱。他的身体被锁链穿透，鲜血滴落在地上，触目过去全是红色，玫瑰和血色交缠在一起，衬得整个画面妖娆而又诡异。好戏才刚刚开始。 ［血月之夜，魔女将在中央广场处决吸血鬼，诚邀所有的居民参加。］ 一朵又一朵的黑玫瑰带着魔女的声音飞向了各家各户，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在传说中才能见到的——魔女的邀请函。 不需要我做什么准备，米奥已经布置好了仪式场地。早在吸血鬼被封印的那年，这座巨大的建筑就已经在计划之中了。 地点：广场中央 巨大的十字架矗立在最中央，原本盛开着各种鲜花的花坛如今铺满了大小不一的柴火。 三百年前，人们用鲜花来祭典在战争中死去的英雄。三百年后的今天，这片花海终将变成一片火海，幸存者们亲自举起火把，用烈火给这个时代一个终结。 广场上已经聚集起来了一大片的人群。 火把照亮了整个广场，黑夜将这场仪式渲染的更加庄严，肃穆。 “真是好景色啊，米奥。” 我坐在扫帚上俯视着人群，到处都是火光，被包裹在斗篷中的艾因还在沉睡，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了我的身影，人群开始爆发出巨大的吵闹。 “魔女大人！！！” “魔女大人！！！” “魔女大人！！！” 稚嫩的、苍老的，尖锐的，低沉的，男人，还有女人，先是高呼我的名号，在看到艾因的身影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吸血鬼！！” “杀了吸血鬼！！” 我可是个受人爱戴的魔女，怎会不听从民众的意见呢？我挥动法杖，将艾因绑在了十字架上。在看清楚十字架上的身影之后，人群更是吵闹，欢呼声、叫骂声，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就像是三百年前，人类第一次取得胜利的时候一样。即便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经历过那场战争。 真是奇怪，明明我没有那场战争中的所有记忆，面前的场景却还是带给了我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三百年前，同样的事情也曾发生过一样。 血月高高悬挂在空中，静默的注视着火光下的一切。 时间到了。 收起扫帚，我停留在了艾因的身边。 不需要开口，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仪式开始。 一把银质的长剑出现在我手上，没有复杂的装饰，只是在手柄处镶嵌了一圈血红色的宝石，在月光下映射极为刺眼。 ——死亡之花。 传闻中，只有用这把剑，才能将吸血鬼彻底斩杀。 人们屏息凝神，注视着那把传说中的圣物。 没有华丽的开端，也没有华丽的动作，我用双手举起圣剑，精准的刺向了艾因的心脏，将他完全钉死在十字架上。 纯白的十字架被鲜血玷污，人群再次爆发出激烈的呼声。 这是血月之下的裁决。 人们高举着火把，握着圣物虔心祝祷，脸上充满希望与激动。 在他们的认知里，世上的最后一只吸血鬼应该被净化，从此消失在这世间。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艾因身下的柴火被点燃，紧跟着越来越多的火把被扔到十字架下。火越来越旺，艾因的身体逐渐被火埋没，人们开始拿着十字架祷告，诺大的广场，此刻只剩下这一团火焰，一团旺盛、似乎可以燃尽一切的火焰。 火光印照着人们的脸庞，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希望。 没有人注意到离开的魔女。 要怎么样才能给予别人最深的绝望呢？在他们，充满希望的时候，在他们，以为可以拥有未来的时候。 黑夜中似乎只剩下这一团燃烧的火焰。 另一个噩梦开始。 尖叫声响起，无数的蝙蝠、或者是别的开始无差别袭击着在场的所有人。人们开始逃窜，火焰还在燃烧着，吸血鬼的身体在逐渐消失。 我踩在十字架顶端，扫视着身下乱成一团的人群。 无尽的恐怖，没有出口的黑暗，早在他们看到那柄长剑开始，所有人都已经中了我的魔法。 他们会看到心中最恐怖的东西，直到黑夜过去，直到魔女的名字烙在心底。 “魔女。” “不管什么时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名字呢。” 我独自开口。 太过混乱可不好收场，我收回了圣剑。在魔法的影响下，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倒在地上，血月结束之前，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还在站立着，伴随着一阵精准的风流，黑色的斗篷落在地上，漏出那双红色的眼眸。 我冲他笑了笑，从十字架上一跃而下。 “喜欢吗？艾因。” “生日快乐。” 或者说。 “重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