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或许可以。”

    柔软的触感印在掌心，就像花叶落于池面，漾开一点极浅的涟漪。

    随着动作，指尖本能地蜷了蜷，撩起一缕垂散乌发，轻轻搔过对方的脸颊。

    你怔了怔，眼神不由得飘忽闪烁了一下。

    妖王这是、在和你讨要承诺吗……

    这番举动难免令人感到压力，你轻轻颦眉，抿下嘴唇，迅速开始在脑内构思婉拒台词。

    正思索间，只觉妖王攥着你的手微微一紧，视线越过你的肩膀望向小蛟，贴着手心的薄唇微微一动，声音闷闷的。

    “小粥是我为你诞下的子嗣，哪怕是看在他的份上，能不能……先不要拒绝孤？”

    身后的少年与他心意相通，话音落下，立刻便显出妖身，灵巧地缠上你手腕。

    他三两下将自己盘成一只墨色的手镯，绕过腕骨，将小小的脑袋抵着脉门，偏过头，亲昵又讨好地蹭蹭。

    细小的心跳声合着流转的灵力，隐隐传了过来。

    被对方攀过的肌肤麻酥酥的，有种奇妙的气机相连之感，令人禁不得心软下来，一时之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之话。

    妖王见状，敛下眸，目光柔和地落在你手腕，“小粥很喜欢你的气息，可以多摸摸他。”

    你微微一怔，却见对方正望着小蛟，眉目间流露一点怜惜与轻愁。

    一个念头忽而在脑海中浮现。

    凡是踏入修道之途者，无论种族，越是修为深厚越是子嗣艰难。

    且诞生后，还须得双方气机蕴养，日夜相伴，才能驾驭先天传承下来的灵力修为。

    小家伙生来不曾浸润过你的气息，经脉定是有所残缺，才总是想贴近你，小心翼翼汲取你的灵机。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你下意识扣住腕上墨色蛇镯，掌心轻轻摸了摸，有点生疏地喊他名字，“小粥，你还疼吗？”

    那镯子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有点讶然似的一愣。

    待得回神，立刻便兴奋起来，缠绕手腕的劲儿一松，灵巧地爬到你手心上，盘成一团，眼巴巴看着你。

    你不免弯眉失笑。

    他看见你笑，又是一呆。

    尾巴尖尖紧张地绻起又舒张，仿佛不知所措，紧接着便立起上身，歪歪扭扭地舞动起来。

    像根立体的波浪线一样。

    你将茫然的目光投向妖王，“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似乎也不太明白的样子，眉宇微蹙，直过了片刻，才犹疑道，“似乎……他觉得自己这样，很好看。”

    毕竟几乎从没见过外人，一直和爹爹呆在一起，定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长条条。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也不知怎的，小蛟竟把自己打成了死结，顿时拼命地挣扎起来。

    妖王把他从你手中拎起来，先在手中抛了抛，这才慢悠悠解开，“看来小粥很喜欢你。”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随口问道。

    却见对方修长指节微微一凝，视线下意识错开，过了片刻，才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他刚孵化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未生出鳞片，又喜欢在蛋壳中蜷成一团，就像是……盛了碗凡人常吃的冰粥。”

    你大为震撼。

    “……就这样随便？”

    妖王“嗯”了声，也不知怎的竟显得有些不自在，喉结微微一滚，又过了好一会儿，低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昼。”

    “嗯？”你偏了下头，没有听明白。

    小蛟打成的结已解开，打了个滚，又想挂在你身上。

    你低头将他接过时，恰好听见妖王缓声轻叙，“以前在万蛇窟下，你总害怕暗处，所以才替他取名为昼。”

    昼，明也。

    你讶然抬眸。

    妖王感受到你的目光，顿时轻咳一声，掩唇别过脸去，不再往下说了。

    你忽而想起，似乎便是自己因为恐惧万蛇而哭过之后，妖王手边，便总燃着一盏长明灯。

    毕竟蛇族喜暗，你只以为是他为了方便看话本，可哪怕闲暇放空之时，灯盏也不曾熄灭。

    原来那时，便已有迹可循。

    这样迟地才觉察到对方深意，令你有些讪讪不知作何反应。

    只好垂下眼，看着试图引起你注意力的崽崽，抬手戳戳他脑袋，“小粥还不能维持人身吗？”

    想想少年人身蛇尾的模样，显然不似妖王游刃有余，就连鳞片都未曾褪尽，似乎连维系都有些勉强。

    妖王摇了摇头，“先天不足，怕是极难。”

    你动作一滞，食指无意识地顺着细腻鳞片往下滑，微微颦起眉梢，“没有什么办法吗。”

    妖王不语，只一眨不眨地看着你，墨绿瞳眸似有暗芒涌动，倏然极淡地勾了勾嘴角。

    “或许可以。”

    那声音无端多了几分低沉喑哑，一时间仿似有电流穿过脊背，带得浑身酥酥发麻。

    你哆嗦了一下，莫名地，总觉得那话语间，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所以你：

    1.遵循本能转移话题：“你的伤没事了吗？”

    2.勤勉好学：“是什么样的办法？”

    3.积极建议：“师兄博闻广识，只要你送我回天衍宗，他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