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夕阳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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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胤端忽然从沉睡中惊醒。他没有贸然动作,而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无声地睁开了眼。 小云坐在他床边幽幽地看着他,灰色的一片剪影,像鬼怪一样。见他醒了,也没有动作,依旧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有……咳……何事?”柳胤端询问,声音哑得厉害,白天小云掐他下了死力气,伤到了嗓子,现在整个喉咙口都在痛。 “我在想要不要杀了你。”小云由衷地叹了口气,“你好烦啊。” 柳胤端心里有些好笑,他调整了一下睡姿,更舒服地躺好了,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做一条好狗?你知道和靖国通商有多少事情要协调吗?粮食、香料……还有那群一直盯着我的老秃鹫。”小云的语调里真动了怒,她烦躁地抱怨着,“你真烦,我真的不愿意大半夜了还要在想怎么对付你。” 柳胤端闻言一愣,睡意当即就消失了。与大靖通商当属月升头等大事,如果是小云在对应此事,那么云中君又在干什么呢?月升和大靖一样,后宫女子不主政,但白云公主的权势可能比他之前想象得要更大。 他一想到此事,马上收敛神色去看小云,她一贯敏锐,这回却没看他,而是很烦地扯着被角一下一下拉。 “我最烦的就是,”小云啧了一声,一双冷冷的金棕色的眼朝他滑来,柳胤端严阵以待,“你救过我三次。” “什么?”柳胤端脱口而出。 小云盯着他,一脸不耐烦,“我算你三次,其实只有两次,河里那次我本来也不要你救,但算上之后的事情,勉强也算是一次。” 柳胤端听她讲话,心里泛上来一种怪异的惊奇,他难得有些茫然失措,一时什么也没想,就听着小云讲了下去。 “第二次按理说也不算,谁都晓得那是冲你来的,我是池鱼之灾。”小云理直气壮地讲,但随即,声音又别扭地低了下来,“第三次……嗯……算是吧。” “……你饮酒了?”柳胤端坐了起来,跟她面对面相看。 回了月升,小云穿着打扮就不如在靖国时那样严整,但也一直都是骄矜的公主打扮,今夜也是这样,宝珠钗环丝毫不乱。柳胤端狐疑地打量她,可惜房里太暗,几乎看不见她的神情。 小云没回答,挑起眉看着他,然后伸手按在他的脖颈上。那处因为小云的攻击而留下了淤痕。 “这就算第一次。”她低声说。 柳胤端看着她的眉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后你别老来我身边探听了,你探听不出什么的。”小云收回手,平淡地讲。 “你可以不让我来。”柳胤端垂下眼。 小云没言语,提起裙摆转身而去。 柳胤端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听见她跨出台阶,走在院子里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他量过,走出这个院子需要九步,但是他等了许久,却始终没听见另外半截的声音。 院子外极静,连鸟儿也睡着了,只有月光铺在地面上。 柳胤端悄悄走下床,出去一看。 小云靠在台阶旁边睡着了,角落里只有一半的月光,月光落在她的额头与睫毛上,她发间的宝石在月光底下闪闪发光。 他抬起头,铁甲卫士们沉默地站在院子里,既没有上前,又没有退后的意思。柳胤端毫不怀疑,假若他有一丝一毫要伤害小云的意思,他们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冬夜寒凉。 柳胤端转身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出来。他没有走下台阶,而是直接站在上面轻轻一抖,让被子云朵一般降下来,落在小云的头顶上。接着,他转身回到房间。 现在,他没有了睡意,坐在床沿边望着月光。 金仓城坐落于长生山脉脚下,往南是大片的山麓绿洲,冰川的流水聚集形成湖泊,肥沃的土地上种满了麦谷和果蔬;往北就是长生山的森林,藏着月升最珍贵的香料与矿藏。阿达孟和的封地就在长生山另一侧,虽然与都城隔山相望,却至少需要在山林间绕行大半个月才能到达,而冬季大雪封山,无路通行。 乌尼格日勒跟在阿达孟和身后驾马疾奔,很快他便起了疑心。阿达孟和不带他往东绕路,反而北上,直接一头扎进林子里。 转眼变进了深山,这里已经没有路,太阳一落,随时有狼出没。阿达孟和带着乌尼格日勒转进一片山谷,四周雪落无声,地上连踩出来的小径都没有。 “不能再往下走了,再往下走很危险。”乌尼格日勒赶上前拦住他,冬季两山之间的狭缝最危险,不管是天气变化还是遭遇野兽,都很容易丧失先机。 “你看那。”阿达孟和抬手,指向前方的树林。 深山里暗得快,这会儿光线已经不太好了,乌尼格日勒眯着眼睛望过去,那是一条狭窄的山道,大山里这种天然的缝隙有很多,每一条都很容易把人引入死路。 “把两边的树砍了,足够两匹马并列而行。”阿达孟和驱马上前,指给他看。 乌尼格日勒盯着蜿蜒的、看不见尽头的小道,四周的山壁挤压而来,一场暴雪就可以将它掩埋。 阿达孟和回头问乌尼格日勒,“你看,你觉得这里容易被雪埋住吗?” “这一块刚好是背风,应该不常有雪,”乌尼格日勒抬头望了望山峰,“这里树都比别的地方好。” “对,自从发现这里以后,我连着三年派人来查看,没有一次看到过积雪。”阿达孟和赞同道。 乌尼格日勒扯住缰绳,心底已有了猜测。他沉声问:“它可以通往哪里?” “沿这条小路走四天,可以到一个冬牧场,之后再打两天的马,就可以到我的封地。”阿达孟和转过头,直视乌尼格日勒的目光,没有丝毫遮掩。 “……这根本不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事。”乌尼格日勒面容如霜雪,“孟和,你想这件事情有多久了?” “因为我知道她和她父亲一样。”阿达孟和冷冷地讲。 当初先王把交河草原赐给阿达孟和时恐怕也有此意,虽然他选择了侄儿继位,却依旧为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一条底线:交河草原自古出产良马,阿达孟和的夏牧场里蓄养着月升最健壮的战马,在战争期间,一匹月升马能抵得上三个男丁的命。 阿达孟和回头冲乌尼格日勒一笑,他昂起头,傲然道:“乌尼,你可以和我一起来,你也可以就这样掉头回去,去找乌乐,让她的军队踏平这条山谷。”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这么做的!”乌尼格日勒捏紧拳头,冲口而出。 阿达孟和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嘴里却不由得吼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代勒的银刀将军!你愿意为他去死!他要送你去靖国当奴隶你就去!我不知道,乌尼格日勒,我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乌尼格日勒冷酷地说,他往腰间一摸,抽出一柄刀来横在二人眼前,”你别忘了,我可以随时斩下你的头颅,不需要任何理由。“是那柄金刀。 “你竟然带着它?可你以前连碰都不高兴碰它。“阿达孟和满面惊异,雪亮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乌尼格日勒。 乌尼格日勒的神情里细微地蹿过一丝异样,他把刀收好,语调又恢复了平静,“你不必再试探我了,我帮你。“ “谢谢。“阿达孟和柔和地说,他哽咽了一下,抬起眼,用那双与jiejie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乌尼格日勒。 乌尼格日勒却迅速地扭过头,避开他的注视。两人复又打马沿山谷小道而行。太阳将要下山了,林间寂寂无声。 单调重复的马蹄声间,乌尼格日勒低声问:“你jiejie……葬在哪里了?“ 阿达孟和讶异地回头瞥他一眼,乌尼格日勒却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样,迅速地退开了。阿达孟和苦笑。 “你知道我不该告诉你的,我不该告诉任何人。“他叹了一口气。 “……抱歉。“乌尼格日勒的声音里透着一抹茫然。 月升王族葬俗特殊,只有死者生前指定的一位至亲知晓其墓xue所在地,月升相信人世的死亡是觐见月神的开始,墓xue是每位亡者的起点,不容打扰,只有那位至亲知晓详情,送彼上路。这位至亲被称呼为玉典赤,汉话里就是守门者的意思。打探亡者墓xue犹如亵渎亡者,亲族为此杀人亦是情有可原。 阿达孟和就是恩和公主的玉典赤。 阿达孟和注视着前方,小道逐渐黑下去,“有时候我也很难相信jiejie就去了月神那儿,但是乌尼,我们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远方的黑暗里,一盏一盏的灯火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