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舔狗
夏日炎炎,穿着吊带背心的年轻女人拉下手腕处的皮筋,在脑后呼鲁几下,一袭长发利落扎成丸子头。 完整显露的小脸有着优越的皮相骨相,尤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呼闪呼闪的,就连声音也动听悦耳:“师傅,油漆工有介绍的吗?” 奶奶留下的房子已经老化得各种大小问题不断,修补与拆了重做的成本几乎对等,于是决定重新装潢,但家长平日还须上班,只能选着女儿放暑假的时期装修,让她帮忙监工。 说是帮忙,其实从头到尾几乎是她一手包办,画图纸、找师傅、选材料、请运输等等都由她安排,那两口子少有露面,只管打钱。 现下水电工即将完毕,随后就是刮腻子、涂墙,黎艺舒眼瞧这师傅干得不错,便让他介绍几个利索的油漆和贴砖师傅。 她问着话,不忘从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两盒香烟递给他。 烟是好烟,能顶他半日工钱。李师傅笑眯眯接过来,热心地说道:“有啊,我认识个不错的包工头,油漆、贴砖、木作一条龙。我让她下午来吧,你和她聊聊,顺带也得看看现场。” “对了,要不你先记下她电话,她姓沈……” 听到沈字,尘封的记忆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黎艺舒瞳孔放大,心不自控地颤了一下。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不会吧…… 那个疯子一无是处,应该不可能干这种正经营生才对。 黎艺舒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嘴上已经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Ta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俺们都叫她沈工头。” 李师傅低头拿着手机,没注意她异样的神色,划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沈工头的电话,赶忙报给她,“喏,你记下号码。” 黎艺舒看了看,是串陌生的数字,高悬的心松了下来,而后掏出自己手机,对着他手机屏幕拍下号码。 和李师傅道了谢,她边走出门,边拨出电话。 听筒里嘟嘟嘟的,响了好一阵子后才提示忙音,明显是被挂断的。 黎艺舒心想可能对方正忙吧,就点出短信页面,寻思先打个招呼并确定让她下午两点来,没成想文字还没编辑完,对面先浮出一条信息:什么事? 简短的三个字,没有先问是谁,黎艺舒以为这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那头可能正在施工空不出手来,于是继续编辑完短信,发送。 [嗨,沈工你好,我姓黎,叫我小黎就可以。我家最近需要装修,是做水电的李工介绍我找你,他应该和你说过了吧?不知道你下午两点方便来我这看看吗?] 屏幕这头,一双黝黑的眸子,灼灼看着页面上早已镌刻进自己脑海的号码,再看那段透着股陌生和善的文字,胸口滑过一片粘稠的酸苦。 是啊,黎艺舒,那个高中就风靡周边所有院校的校花,营造了最美好的人设,对身边任何人从来都亲切和善,唯独对她沈青,只有无尽的鄙夷和讥讽。 她如此狠心,沈青清楚知道自己应该把多年的委屈和怨恨化作最肮脏的字句,一股脑骂回去,更应该彻底死心,断了癞蛤蟆吃天鹅rou的妄想。 可是当那个沉寂数年的号码主动打来电话,仿佛是丢来了一把熊熊烈火,将她死灰一般的心燃烧起来,恢复了悸动。 看着屏幕亮起的接听键,沈青手发颤,想接起来听她的声音,又没勇气,生怕一接通,多年筑造的心墙瞬间坍塌。 最后还是挂断了电话,用短信回复,心中暗暗期盼,对面会说些想念的话,再不然最差就是辱骂,结果…… 那个女人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做着什么,也更不可能知道她出狱后换的新号码。 是,黎艺舒从来不关注她,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沈青模糊着泪眼压下心绪,点开新信息,手指飞快敲出几字:准时到。 没有任何犹疑的,确认发送。 阔别四年六个月零五天,沈青一如当年,只要黎艺舒一句话,不论刀山火海,她都会冲到她身边。 而那个女人,再见到当年为自己坐牢的舔狗时,又会是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