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仲景还是被华佗拉了来，尽管他很不信有男人能怀孕这件事，但是亲手把到的脉象还是说明了一切，还因文丑是个男人所以另一条滑珠般的脉显得格外强劲些。

    但是男人怀孕肯定是不寻常的。

    你最近吃了什么东西？

    他平常就吃我做的饭，不过前几节史君前辈来了，文丑他过去就有胃心痛，就服了史君前辈给的丹药，此外还有傅副官的小咸菜，东光楼的小吃，还有东大街上王婆的包子，西大街上郑叔的面鱼儿……

    颜良掐着手指数，倒是把文丑说的不好意思了。

    史君年纪大了……你吃的丸药还有么，我带回隐鸢阁仔细研究一下，如果真是我们隐鸢阁的药物所致，我们有义务对你的身体进行调养。

    张仲景拿了药就要走了，临走前留了一包调理身体的药丸，一天吃三次可以保护母体，也不影响胎儿的发育，如果你们想拿掉这个胎儿，我们隐鸢阁也会派仙者跟进你的治疗。

    张仲景收拾了他的药箱子就要走，华佗跟着他后头追问，你们隐鸢阁为什么要研究男人生子的药啊？难道那窝兔子真是我师傅生的？张仲景这么说你也能生一个吗？我真的不能把文丑剖开了看看到底那个药是怎么让胎儿着床的吗？我会把他好好缝回去的！怎么了张仲景！你瞪我干什么？！

    声音渐远，这两天不断有医者要来颜良都一一回绝了，他不觉得因为文丑怀孕了就要成为别人探讨研究的对象。

    昨夜他几乎醒了一晚上，他拿不准文丑的想法，如果真的能生下一个孩子，那么在世界上文丑又有一个人爱他。但且不论生子剖腹的凶险，光是十个月的怀胎就让人心疼，如果在孩子和文丑之间选择颜良不会有一丝犹豫，或者根本不需要选择，文丑是他的心尖血。

    他合上房门，文丑自得知了自己怀孕了就很沉默，也不大黏着他了。

    文丑，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下？

    文丑看着他，张开双手要讨抱，所以颜良把他面对面抱坐在自己腿上。俩人不嫌热，分不开似的拥抱在一起是常态。

    颜良，留下他好不好？我不会离开你。

    颜良的心都快要碎掉。

    好，你不能离开我。

    文丑有的时候会抚摸自己的肚子，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悄悄摸一下。以往他不能理解娘亲为何要生下他来世上受苦，如今真有一个小豆芽在他肚子里他好像又能理解一点点了。

    张仲景领着迷糊的史君来家里，说确实是史君弄错了把阁里调制的生子丸当成养胃丸给他服了，史君一脸抱歉地看他。他说没关系，如果真生个孩子院子里也会热闹一些，史子眇说可以他来照顾文丑，孩子生下一个孩子他也可以带，他很喜欢孩子的。

    这话又被从外头进来的颜良听着了又急急忙忙婉言谢绝。

    史子眇出门的时候问张仲景：是嫌我年纪大了吗？明明才二百多岁还很年轻嘛。

    夏天过得很快，颜良发现文丑喜欢吃一些鲜香刮辣的菜，于是特地请西蜀的人带了些辣味的椒蔬①来，不过他总不允许文丑吃多，前几次放纵了半夜文丑烧的胃疼睡不着觉，颜良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揉了大晚上的肚子才好。

    楼里的人都说文丑将军怀的是个女儿。

    三个月后落了场雨天气都开始转凉，文丑的肚子还没有太显怀，担心孩子在他肚子里长得不好，所以又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把了脉说孩子长得很好，就是比平常的孩子小些现在也是瞧不出来的，等往后月份大了自然就显了。颜良总是说他怀孕辛苦，脸颊都瘦的没几两rou，听说孕初期胎相不稳，所以连文丑走去院子里晃一晃他都要跟着。

    文丑怀了孕变得格外挑嘴，rou类就是有一点腥味都沾不得，偶尔他说起自己做将军，上了战场溅一脸的血照样吃饭，如今只是鱼rou都腥的慌，颜良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他的肚子，你受苦了，明日我给你做些糕点如何？

    说着说着文丑又昏睡过去，颜良把他抱回床上，又亲亲他的眉眼和手指才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他在檐廊下开始做木雕，他一直有这个爱好，也经常做些小玩意儿逗文丑开心，他想了想先取了一块木头雕了一只小兔子，他希望文丑生的是一个小女子，小姑娘最好长得像文丑，那么他就会守护他们两个，在他的羽翼下，小姑娘想做淑女就做淑女，想周游四海他就为她扬帆。小兔子简单而颜良又是熟练工，所以他又取了一个小枝子做了一把胖头宝刀，如果生的是一个小公子，这样也很好，小男孩他可以教他练剑习武，父子俩就可以一起保护文丑。

    一只小兔子和一把小胖刀被搁在窗台上，夹在更多的颜良给文丑雕的小玩意儿里，展现着这座小院子对新生命的期待。

    天气渐寒文丑的肚子已经显了孕相，只不过衣物宽大也能遮掩住身形。天气冷下来文丑的小腿浮肿麻木的厉害，颜良每天都会给文丑端来热水帮他泡脚揉腿缓解不适，索性孩子也算听话，寻常妇人的害喜呕吐都没有发生在文丑身上。文丑总是腰酸，颜良有时候读书都会把文丑抱在怀里为他揉腰。

    孕五月的时候张仲景又来查看文丑的情况，把脉时文丑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手掌隔着肚皮与胎儿相接，孩子轻轻地滑动过父亲的掌心，这才让文丑有了肚子里确实是一个孩子的真实感。颜良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大手放在文丑肚子上时都怕用错了劲儿。

    后来孩子动的越发频繁了，像是在大声告诉两位父亲，我很好！只是文丑就没这么好受了，经常是睡觉时忽然被胎动踹醒，或者是小腿抽筋被疼醒，有几次他醒了颜良没醒，月光皎洁照在他高高的肚皮上，不知怎么的他就流下眼泪，无知无觉，直到眼泪都掉在肚皮上时他才用手抹去，眼泪又像卸了闸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颜良第一次醒了看到时差点惊的魂都散了，只能把文丑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吻去他脸上断了线的泪珠。

    不要怕不要怕，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会的。

    直到文丑睡去颜良却再也没能睡着了。第二天文丑发现平常活泼的小家伙如今是一动不动了，他用手戳戳才能感受到孩子悄摸的小动作，尽管还是个胎儿，文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低落似的轻声哄他。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动动我不痛的呢。

    文丑后来感觉到是孕期的时候眼泪落到肚皮上砸痛了他的小孩，以致于多年之后小孩都不能见到别人掉眼泪，尤其不能见到文丑的眼泪，一见到就要哭泣，说你的眼泪砸痛了我的心脏呢。当然这是后话了。

    小孩是在暮春的时候出生的，华佗行的外科手术，剖了腹才把小孩拿出来，手术做了两个时辰颜良在门外几乎要把门看出一个洞来瞧瞧是什么情况。等到张仲景把洗干净的孩子放到他怀里时他还结结巴巴地问文丑怎么样了，他急得唇色发白，午饭的时候文丑忽然腹部绞痛，再一看裙底都染了血色，他的孕腔因为是药物催出的，还是承担不住大龄儿的重量，稍微一动就破了水。

    然而当时文丑痛的说不出一句话他必须要强忍着保持镇定，把这两天守着文丑生产的医者都叫了来，听到要剖腹时颜良的腿都要软下去。

    救救文丑救救文丑……

    连日来的噩梦笼罩在颜良心尖，他知道要避谶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文丑没了，他会恨死自己然后随他而去的。

    所幸华佗医术精湛，文丑在房里昏睡了三个时辰就悠悠转醒，一睁眼颜良正窝在他的床边，不习惯的是突然平坦的肚子。

    他一醒颜良就醒了，问他难不难受痛不痛，颜良红着眼眶看他，文丑发觉自己说不出话，一说话腹部就像刀割一样疼痛。但他还是竭力让颜良耳朵凑过来。

    你亲亲我，我好痛呢，亲亲我就不痛了。

    颜良吻他不自觉掉出的眼泪，去一下一下郑重地啄吻他干燥的唇，像亲一块易碎的珠宝，连眼泪都不敢流下来怕砸痛他的心上人。

    文丑生了个男孩。

    皱皱巴巴的一小只，因为还没有足月就生出来了，哭泣声都像小猫一样，又尖又细，但一把他放到文丑身边他就会安静下来。小脸都紧紧皱在一起，看样子像受了大委屈。

    ①我知道这个时候辣椒还没传来China！但是男人都能生孩子了，就当是广妈穿越来带的新品种且迅速火遍全三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