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巧克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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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到巴黎去吧!但是,千万别相信巴黎人的情话。 甜品师哈x艺术生德,超会撩情话王哈利预警,甜甜的小甜饼,一个关于巴黎的浪漫爱情故事。 (一) “到巴黎去吧!但是,千万别相信巴黎人的情话。” 女孩子们欢快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轻的脂粉香气传过来,德拉科行走在机场里,明净的阳光透过大块大块的玻璃顶棚照进来,刚走到一半,就看见了一群女孩子们欢笑着,朝正从机场出来的游客大声摆手,恶作剧一般提醒着刚到巴黎的旅人们。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些明丽的女孩子们——那是属于巴黎的鲜花,精致从涂着指甲油的脚尖覆盖到俏皮凌乱的头发丝,架着大框水晶墨镜的美丽容颜慵懒优雅又俏皮,头戴缀着绢花的宽沿编制草帽,碎花的褶皱裙随脚步飞扬,白皙纤长的手指提着糖果色的包包,另一只手提着彩绘的行李箱,漂亮的像明信片的登机牌随她们的走动而摇摇晃晃。 人们都不由的驻足,目送着那些娇艳的、明丽的、张扬的姑娘们离去,唇角不由自主的翘起,然后不约而同的在心中赞叹一般的叹息道: 哦,巴黎。 他眉眼流露出一点点浅笑,提着行李走出机场大门,风轻轻吹拂他帽檐下的碎发,夹杂着花楸树、水汽和喧闹的车水马龙声。 他将行李放下,压了压头上的贝雷帽。 “巴黎。” 德拉科低声说道。 与英国伦敦独具特色的红色公交车相比,巴黎现代感十足的公交车就显得乏味无趣了些,因此,在机场口片刻犹豫之后,来自伦敦的金发年轻人果断选择了地铁。 地铁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正赶上巴黎人的早高峰。 这要比伦敦人的早高峰晚了足足一个小时,此刻伦敦的上班族早已坐在明净的办公大楼里匆匆忙碌,而巴黎人——懒散的、永远不慌不忙的巴黎人,似乎从来都不急于去投入大都市快节奏的生活,他们只是不紧不慢的早起、洗漱,精致细腻的打扮,然后在路旁的咖啡店里喝下一杯带有炼乳拉花的咖啡,配上一块涂抹满满奶油的牛角面包,再拍掉嘴角的面包屑,不紧不慢的坐上地铁。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早高峰期里,德拉科站在拥挤的地铁车厢之间,一手握着吊环随车厢的停止与移动摇摆,他依旧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巴黎人,坐在车厢的角落里,自顾自的拉起手风琴。 欢快悠扬的小调同人群一起挤满车厢,人们对此熟视无睹,没有过多的反应。 毕竟,巴黎遍地都是艺术家。 德拉科来到提前预定好的酒店,酒店离巴黎市中心很近,不出门就能看见埃菲尔铁塔,附近名胜古迹与CBD集聚,酒店后面就是缓缓流淌的塞纳河,最适合游人下塌。 他将行李放置好,才一身轻便的走出去,只带上脖子上挂着的摄像机、钱包和手机,路过大堂的时候,酒店的服务生给他塞了一张巴黎的手绘地图。 不知道是哪位巴黎的艺术家画的,画风颇有上个世纪黄金时代的复古感,英语和法语的花体字详细标注了巴黎的著名景点与交通要道,最重要的是,还标注了许多冷门而偏僻的小众景点,德拉科用手指描画着那些漂亮繁复的花纹,不难从中窥见绘图者对巴黎的热爱。 他先把地图收了起来,决定在巴黎的第一天,先进行一场随意的探索,或许,他能发现能更让他惊喜的宝藏。 太阳渐渐升高了,初夏的阳光明媚耀眼,将并不过分灼热的白光洒满巴黎街道。 德拉科沿着街道向前行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民族广场,宏伟的女神与战车铜雕像凝刻着法兰西的光荣与历史,一旁的中心喷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时有小孩子欢笑着往喷泉里扔硬币,亮晶晶的硬币就随着一声水花,缓缓沉入水底。 德拉科看着孩子们的欢笑,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打开照相机,将镜头对准孩子们彩色的衣服、手上的气球和落在铜像上的鸽子,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德拉科双手举着摄像机,眼睛透过镜头,进行聚焦和构图,不需要太过刻意的拍摄技巧,随手一拍,就是一张沾染了巴黎气息的图片。 突然,在广场上稀松的人群之间,一个人影猝不及防闯进了他的镜头。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有着一头张扬凌乱的黑发,浓密而卷翘,黑发下面,是一张侧对着镜头的脸庞,恰到好处的展示出侧脸的轮廓,他的鼻梁英挺笔直,线条硬朗而流畅,落在常年画画而对线条十分敏感的德拉科眼里,漂亮的就像是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像。 对美学有着天然敏感的德拉科呼吸一滞,捧着摄像机的手稳稳当当将镜头偏过来,用镜头正中框住男人,镜头逐渐拉远、焦点在模糊片刻后再次聚焦,这一次,德拉科注意到了男人的衣着和身材。 健硕紧绷的肌rou被宽松的白衬衫不经意勾勒出来,宽肩窄腰的体型足以让任何一个对年轻男色感兴趣的男男女女移不开双眼,然而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有力的、一看就知道常年锻炼的窄腰上紧绷绷的围着白色的围布,那正是一个厨师或是甜品师的打扮。 男人似乎就在这附近工作,他从容随性的一只手插着裤兜,悠哉悠哉走过散漫慵懒的巴黎人之间,走到喷泉旁坐下,修长的大长腿随意伸展着,支撑出一个懒散的、悠闲的坐姿,因身形而变幻角度的侧脸在镜头中暴露更多,最先吸引住德拉科注意力的却是那双无比引人注意的绿眼睛。 那确实是一双无与伦比的绿眼睛,像极了被纳西莎珍藏的一块斯里兰卡碧玺,它在明媚的眼光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因为男人此刻眼角的笑意而并不令人觉得过于华丽冰冷,却依旧引人夺目。 男人似乎对来自镜头的、并不包含恶意的欣赏注视无所察觉,他在坐下之后,一只手掏了掏衣兜,抓出一把坚果。 他就像是个小男孩似的,从掌心的坚果中挑出一颗腰果,向上一抛,用嘴接住,然后将坚果洒在地上,吸引那些白色的、灰色的鸽子扑闪着翅膀,在他脚边聚集。 他抬起头,看看天边悠然飘过的高卷云,又看看广场上欢笑的孩子们,脸上的笑带着一种巴黎人特有的散漫慵懒,又有一点点大男孩的天真。 他看着广场上的风景,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最别致的一抹风景。 德拉科按在快门上的指腹微微渗出汗,他已经举着摄像机将男人聚焦了半天,却始终无法按下快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犹豫什么。 只是凭借直觉觉得,整张图片好像少了点什么。 一只白色的胖鸽子吃饱了脚边的碎坚果,拍拍翅膀,朝德拉科的方向飞去,男人追随着鸽子起飞的身影转过头来,绿眼睛视线向上,又落下来,正正好透过镜头,对视上举着照相机的德拉科。 德拉科心口猛地一跳,即使透过镜头与那双眼睛对视,似乎也会被那抹无边的翠绿深深吸引,向下坠去。 咔嚓—— 摄像机定格住此刻的画面,高大宏伟的铜像半遮住阳光,将喷泉旁的光影分割成分明的明与暗,在光线的交界处,坐在喷泉边的英俊男人一只胳膊放在腿上,另一只手腕抵在膝盖自然垂下,坐姿闲散而惬意的不经意瞥向镜头,漂亮的绿眼睛正对着镜头后的人,闪烁着翠绿色彩的眸子里盛着悠然的笑意。 男人微楞一下,随即笑意加深,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有人在一旁偷拍他,德拉科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相机,露出藏在镜头后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男人在看到德拉科的脸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从喷泉旁起身,不紧不慢朝德拉科走过来。 德拉科挠了挠发热的脸颊,有些无所适从。他下意识的想要转身逃离,英国人刻在骨子里的礼节又让他觉得,在偷拍了人家之后,总不好连个招呼不打就跑掉。 男人走到他身前,张了张手臂,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用流利的英文说道:“日安,先生。你瞧,今天的巴黎这样美好,遇见美丽的人,也是这样的美好。” 砰砰,砰砰—— 德拉科克制住想要捂住心口的冲动,这太......太犯规了! 巴黎人连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会说情话么?!怎么能随便撩人呢?! “日......日安,先生。”德拉科磕磕巴巴的说,随即他意识到什么似的,好奇问道,“你是英国人?我听出了你的口音,像是伦敦人。” “是的,我是,在巴黎的伦敦人。”哈利眨眨眼,绿眸在阳光下显得多情而专注,就好像也带着巴黎微醺的、浪漫的韵调,“同样美好的巧合,让两个在巴黎的伦敦人相遇。先生,巴黎是一个处处美好的地方。” “我叫哈利,哈利·波特,我在这附近的餐饮店工作。”男人伸出手,歪了歪头,笑容加深。 德拉科摸了摸鼻子,一边唾弃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一边伸出手,与对方宽厚的手掌握了握,露出一个得体的、略带疏离感的礼节性笑容,“你好,波特先生,我是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我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学生,来巴黎采风。” 在掌心接触间,德拉科感受到从肌肤上传来的、粗糙而带有几处大小不一疤痕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看哈利的手,“你是巧克力甜品师?” 哈利微怔一下,收回手,眉眼弯弯,“你怎么知道?我好像......并没有说我是在甜品店工作吧?” 他扶了扶下巴,好奇的看向德拉科,“一般的人看到我总是会下意识的把我当成厨师,”他耸了耸肩,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点无奈,“因为人们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与甜品师相比,厨师要长得更壮硕强壮一些。” 德拉科嘴角翘起,他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得意的、懒洋洋的笑容,为自己好不容易能扳回的这一局。身为一个精明的马尔福,他可不能被这个已经完全学会了巴黎式甜言蜜语的男人牵着鼻子走,即使他是一个......咳,一个帅得让他心口砰砰直跳的大帅哥。 “是,你的打扮,有甜品师和厨师两种可能。的确,一般的人看到你,确实会下意识的会觉得,你是一个厨师的可能性更大。而且这里是民族广场,是巴黎最有名的商业区之一,周围米其林星级餐饮店林立,遇到一个年轻的厨师,也并不算稀奇。” 少年的精致眉宇因为他飞扬的、带着一种因为年轻和天真而显得并不令人讨厌的得意洋洋而变得鲜活起来,他漂亮的浅灰色眼珠转了转,用狡黠的神色看向哈利,“可是现在已经临近午餐高峰期了,一个厨师,会在这个时候从繁忙备菜的餐厅偷跑出来放松么?你只可能来自客流量较为分散的甜品店,趁着不那么忙碌的间隙出来放松。” 就好像是觉得自己真的抓到了对方的小尾巴,德拉科朝他得意的眨了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我知道你是偷跑出来放松的,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这副活像只得到毛线团的得意小猫模样让哈利忍俊不禁起来,他抬手握拳,在嘴角轻掩咳嗽,配合的朝德拉科露出一个悻悻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是真的偷溜出来放松的小学徒一样。 “更何况,你的身上几乎没有厨房特有的、属于油烟或是香料的味道,袖口也非常干净,这证明你根本就不是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做事的厨师。或许你会说,这附近有许多很少有油烟和不需要用到西式香料的日料餐厅,但我知道,法式日料的厨师,手上都有特殊的刀茧痕迹,而你的手上,没有刀茧的痕迹。” 哈利专注的听着德拉科的分析,绿眼睛里盛着笑意,他轻轻点点头,“是的,非常仔细的观察和严谨的推理。但是,我依旧很好奇,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是专攻巧克力的甜点师呢?” 德拉科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了,他拉住哈利的手,摊开,指着他掌心好几处陈旧的疤痕,“这是烫伤的痕迹,有这样痕迹的甜点师,不是糖艺师就是巧克力师,只有这两样甜品的制作需要在高温下进行,极容易留下这样的烫伤。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笃定你是巧克力师......” 德拉科扬了扬下巴,“这是一个秘密。” 哈利歪了歪头,认真思索了一下,笑着说道,“美丽的人总是拥有一份吸引人的神秘感。” 德拉科脸又是一热,上帝啊,即使是英国人,也会被巴黎同化到能随时随地说情话么? 哦,这该死的巴黎,瞧瞧你把不列颠的绅士都变成了什么样。 德拉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对方的手,在对方笑意盈盈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慌乱放开。 “有兴趣来尝尝我们店的甜品么?我认为你会喜欢我们的巧克力。”哈利眨眨眼,补充道,“我请客。” 这就,就开始找理由献殷勤了?德拉科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想找借口推脱,可是在对视上那双盛着真挚笑意的绿眼睛时,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作为,巴黎的主人。”他看着德拉科犹豫的神情,似乎猜到了德拉科在想什么,又含笑着说道。 我才不会被你用几块巧克力就哄走呢,但是,好吧,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让人难以拒绝。 半分钟后,德拉科跟在哈利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大道。林荫大道两旁的树被修剪成方块状,绿荫与光影斑驳,显得别致又漂亮,远看还有一种恢弘规整的气势。 德拉科在刚到巴黎,就注意到了这些修剪别致的树木,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几眼,哈利注意到他的动作,解释道,“巴黎人偏爱被修剪得方方正正的树木,他们称它为‘卷帘门窗(box head tree)’,据说是法国王室园林的传统。” 他耸了耸肩,“你以后就会知道巴黎人有多散漫慵懒,所以,这或许这是唯一能体现出巴黎人守序严肃气质的地方。” “原来如此。” 德拉科看向哈利,轻轻笑了笑,那么波特先生,很明显你也是个典型的巴黎人。 他拿起相机,咔嚓一声,将与笔直道路形成完美几何形的巴黎大道定格在镜头里,精巧的构图更凸显出其中的对称之美。 哈利工作的店果然距离广场不远,穿过一条林荫道,转到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就能看到一家装修颇为典雅的甜品小店坐落在十字路口一角,一旁放置着一块黑板,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今日份特供,头顶的招牌上印刷着店名: Larmes de caramel(焦糖眼泪) 德拉科在看到店名时眼皮一跳,他好像在早上的那张手绘地图上看到过标注,能被那位艺术家标注在地图上的甜品店,在巴黎的名气不会低到哪里去。 哈利停顿住脚步,为德拉科拉开玻璃门,手挽了一个花,行了一个标准的抱胸礼,抬起头露出好看的笑容,“欢迎光临,巴黎的客人。” 德拉科挑了挑眉,也跟着笑起来,“多谢招待,巴黎的主人。” 叮当—— 门口的铜铃随玻璃门的闭合响了一下,惊动了柜台后的职员。 “哦,店长,你又跑去喂鸽子了!”一个长着雀斑的棕发男孩从柜台后冒出头来,用法语无奈的说道,“你再不回来,朱莉就要提着套索把你抓回来了!” 店......店长? 德拉科瞪大了眼睛,漂亮的杏眼让他此刻看起来就像只因为受惊过度而呆愣在原地的小猫,随即流露出羞赧又尴尬的表情。不,不是吧,现在巴黎的知名甜品店店长都已经这么年轻了么?随即他又想到了方才他还以为哈利是偷溜出去躲闲的小学徒,脸一下子就烧红起来,他强忍住想要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在内心疯狂哀嚎,哦不,马尔福的优雅矜持啊...... 哈利瞥过来看了一眼,将德拉科微窘而强作镇定的动作尽收眼底,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好吧,好吧,我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而已,我早就告诉过朱莉,她已经可以胜任独立的制作了......她在哪......等下我会去帮她的......”哈利拍了拍年轻男孩的肩膀,两人动作和神情自然亲昵的就像是兄弟,他大咧咧靠在柜台一侧,肩膀和手臂上的漂亮肌rou因为他双手抱胸的姿势而饱涨出来,分外惹眼。 德拉科看了两眼,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落在明净柜台里那些色彩和造型都无比精致的巧克力与糕点上。 不不不,他德拉科·马尔福是一个矜持的、优雅的不列颠人,不是像波特那样已经被同化的肤浅轻浮的巴黎人! 等到哈利交代完男孩走过来,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处理了一些事情。” 德拉科看见哈利就又想起之前把他当成小学徒的尴尬来,他拿出马尔福家族的祖传本领,厚着脸皮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维持着脸上的完美假笑,“没关系,不打扰你工作就好。” 哈利带领德拉科走到甜品店窗边的一张空座坐下,落地窗外是熙熙攘攘的巴黎街景,穿着时髦精致、提着手包或牵着狗的巴黎女性来来往往,嘴上的丝绒口红总是她们身上最夺目的色彩,附近街区几乎都是不超过三层高的矮楼,装潢与外墙几乎都避开了过于冷淡和崭新的包豪斯风格,呈现出一种巴黎特有的、优雅而从容的淡旧色调,再往远处眺望,就能看见埃菲尔铁塔伫立在万里晴空之下,高卷云淡得就像羽毛。 “请原谅我的自行选择,我想,先向你推荐我们店最近的新品......里面含有微量的坚果,希望你不会对此过敏。”哈利将托盘端过来,郑重其事的放下几张碟子和一壶茶,提起小巧精致的玻璃壶,将玫瑰色的花茶倒入描金的花瓣瓷盏中,然后他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扶着一旁座椅的靠背,微微躬下身,手肘随意支撑在靠背上,眉眼弯弯的看向德拉科。 “不,不会,我对坚果和奶制品都不过敏。” 装在精致瓷盘的巧克力砖被摆在德拉科面前,一旁放置上精致的小银叉,德拉科直接用指尖把巧克力砖捏了起来,观察者上面洒落的玫瑰花碎和金粉,他放到鼻下嗅了嗅,先嗅到了一阵馥郁浓烈的花朵香气和微酸的树莓果香。 毫无疑问,这是一款会受女孩子们喜爱的巧克力。 巧克力入口即化,内里的软馅在唇舌间流淌,将封印住的、浓烈得像香气炸弹的玫瑰花香、榛子香与樱桃香气释放出来,底味是清醇的树莓鸡尾酒,这些浓烈的、馥芬的味道在舌尖味蕾起舞交错,在恍惚间仿佛构成一幅由粉红、玫红和紫罗兰泼墨而成的,华丽而娇艳的浪漫主义油画,又或是像一曲在枫丹白露宫响起的、由纸迷金醉和衣香鬓影织成的圆舞曲。 德拉科舔了舔指尖,眼里闪过惊艳,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甜食爱好者,尝过的手工巧克力不知几何,但像这样能给他如此强烈冲击感的巧克力,他还是第一次吃到。 这让他不由的轻轻合上双眼,睫羽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月光一样的浅白色,因为舌尖的甜蜜而眉宇舒展,流露出一点点愉悦而微醺的表情,感受着残留在唇腔中的余味,巧克力的微酸被鸡尾酒和榛子酱平衡的恰到好处,余韵中微带清苦,那似乎是......柑橘皮......不,不,柑橘皮过于尖锐鲜明的气味会破坏掉整颗巧克力的味道平衡,这熟悉的苦香是......是什么? 他眉心微蹙,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眉眼舒展开,嘴角轻轻勾起。 是了,是苦杏仁的味道。 哈利将眼前的美人美景尽收眼底,眼里带上一点期待。 “如何?” 德拉科嘴角上翘着,将自己尝出来的配料一一说出来,挑了挑眉,满意的看着哈利越来越惊讶的表情,尤其是在说到最后一味苦杏仁的时候,哈利欣喜又惊讶的情绪几乎要从眼里满溢出来。 “是的,就是苦杏仁,我对它进行了烘烤处理,可以让苦杏仁的苦香变得更浓郁,但榛子酱会压住苦杏仁的味道,不容易被辨认出来。你是少数几个第一次品尝这款巧克力,就能尝出苦杏仁的人。” 他的绿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这回看向德拉科的眼神变成了满满的惊喜,就好像是捡到漂亮石头的大男孩儿,看得德拉科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双绿眼睛可真会骗人,自己可不能被他骗了,德拉科没底气的想。 但是,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大概艺术创作总有相通之处,利用颜料和线条创作艺术的画家也好,还是用糖霜、蜂蜜和可可豆制作出巧克力的甜品师也好,即使是一块小小的巧克力,也依旧蕴藏着食物的艺术。 而能被欣赏的人理解和点出蕴藏在其中的精巧心意,恐怕是每一位创作者最大的幸福。 巴黎,果然遍地都是艺术家啊...... “那么,你也可以尝试猜一猜,这款巧克力的名字是什么。”哈利一只手撑着下巴,眼里的期待更盛了,他眨眨眼,露出一点点狡黠,“需要我给一些提示么?” “不,不需要。我已经猜到了。”德拉科微微抬起下巴,拿起一旁的瓷杯喝了一口玫瑰茶,露出一个假笑,“你已经告诉我了。” 哈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示意德拉科继续说下去。 “你很喜欢巴黎,波特先生,并且对巴黎的历史和文化有一定的深层了解,就像你知道路边不起眼的园林风格是来自法国王室园林。那么,有很大的可能,你请一位巴黎的客人品尝的巧克力,也与巴黎有关。你端上来的瓷器,我注意到这并不是店里统一的风格,所以,就很有可能是你用来接待特殊客人的专用。” 他用手绢擦了擦嘴角,自幼就随父母进出高档餐饮店而对其习惯了如指掌的德拉科,自然知道,这样的高档精品店,都会对一些特殊的客人有所偏爱,这些特殊的客人或是专职的美食作家,或是懂美食也追求美食的老饕,或是与厨师长店长有特殊交情的朋友,总而言之,有些特殊的照顾并不会放置在明面的菜单上,只有通过特殊渠道才能得以接触。 “显而易见,马尔福先生,”哈利轻轻笑了笑,声音低沉而泛着磁性,“你是一位非常特别的客人。” 德拉科脸一热,哦,该死的巴黎人。 “这款瓷器的风格显而易见属于十八世纪法国的洛可可风格,制作精细,釉色清亮,我恰好收藏过一些古董,认出这应该是件真古董。能与这款瓷器相配的巧克力,创作灵感也一定来源于法国宫廷。所以......我猜,这款风格华丽香艳的巧克力,灵感来自于那位法国历史上那位生活极尽奢靡、被称为凡尔赛玫瑰的末代皇后,玛丽九世。” “很大胆的猜想。”哈利挑了挑眉,“但的确是正确答案,这款巧克力的名字,就叫‘玛丽皇后’。” 德拉科的嘴角不自觉又扬了扬,因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对艺术与人文的敏锐理解而逐渐占据与这个巴黎人交流的主动权,浅灰色的漂亮眼睛盛着自信飞扬的神采,“我在你的巧克力里窥见了你对她不一样的看法,它的余味是清苦的,与之前的奢靡华丽风格形成鲜明对比,但过渡的恰到好处,你在同情她?” “Well,也是,也不是。”哈利拉开座椅坐下,他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事实上,我认为,玛丽九世身为当时法国的皇后,因为生活奢靡而招致人民怨恨,最终被愤怒的民众送上断头台,这本就是所有王室都应付出的代价——即使她并没有真正说出‘如果民众没有面包吃,他们为什么不吃蛋糕’这句话,但依旧有无数的平民在寒冷的冬天饿死,而生活奢侈、挥霍无度的王室,都难逃干系,换句话说,整个王室被民众处死,都可以说是罪有应得。” “这一点上,我认同你的观点。”德拉科凑近了脸颊,专注的听对方说下去,一缕碎发从他帽檐下落下来,发丝垂在他细腻小巧的鼻尖,微露出无意识的娇憨风情。 哈利咳嗽一声,上半身微微向后远离,试图掩盖脸上的发热,继续说道,“但是,我只是依旧为她感到不公,历史将所有亡国的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却刻意忽略了整个王室和当时贵族的骄奢yin逸。一个女人,即使她有罪,也不应该被所有的人推出来,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独自挨骂,那只会让我觉得,那些躲在她身后的男人真没用。” “不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甜点师而已,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历史学家。”哈利摊手笑了笑,“这也只不过是一块巧克力而已。” 德拉科半天没有说话,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眉眼含笑,“不,不,哈利,你不应该轻看自己。艺术本身就是一种思想表达,即使是巧克力,也依旧可以作为表达的载体。” 他与那双绿眸对视一眼,笑容因自信与热爱而显得无比耀眼明艳,绽放在巴黎天空下明净的落地窗内。 “因为艺术,本身就不该拘泥于任何形式。” TBC —————————————— *Larmes de caramel(焦糖眼泪),这是一首小众法语歌的名字,这首歌也很好听,巴黎没有这家店,但是文中的民族广场是确实存在的,附近也确实有很多餐饮店和奢侈品店。 *情话说的越多小龙越不好追,波特加油,嗯,我就是这么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