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
天开
他的眼睛闪了闪，忽然抬头看了眼缺手的地祇神像。 地祇的掌管范围不但在地上，也在地下啊！ 这座庙宇，恰恰可以作为一座桥梁，连通乾坤印与延地山河地脉！ 思路打开之后豁然开朗，他脑中瞬间浮现出具体的cao作过程，随即简锐意又斜了眼招秀。 这人立在地祇庙里开这口……不清楚她是真的有所预料，还是单纯撞对了。 但他没有多废话。 伸手一探，凭空一道白光划开虚空，一把白纸扇落下。 简锐意反掌，悬浮的纸扇倏然展开，荧蓝色的光点在扇面上交织，形成无数纵横错杂的线条，简约的城镇、河川、山岭之形在其上若隐若现。 仿佛延地都缩微到了这一方小小的扇面上。 他张开手指握住扇柄，忽然悬手将扇面翻转，霎时平地起风，交错的荧蓝线条以他为圆心蔓延开去。 简锐意的阵域铺展，某种被透析般的危机感顿时扑招秀之面而来。 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感觉被颠倒，阵势仿佛某种可以触摸的实物，而整个地祇庙则变作了虚幻的背景。 “过来。”他说。 她回过神来。 这家伙还真敢尝试去摸地脉啊！ 招秀克制自己不合时宜的抗拒感，脚步轻快，径直踏入阵中，走到他身边。 扶风山旧时是东天柱所立之地，元气之盛不必多言，四方天柱合一之后，大量的元气被剥离，这座山连同延地的山脉能留下多少灵性，并不能估摸。 而且扶风山并非当年紫微大帝敕令所在。 历代以来，这一片山岭亦无山神之说，人们拜东天柱，敬扶风楼，倒未听说有山神之类的遗留。 谁都不知道乾坤印之下，那更幽深的地底，那山脉之源的内核，是否有可以被观探的灵性。 简锐意执扇的右手在cao控阵势，空余的左手对着招秀抬起，即刻就有某种无形的气流缠绕在她手腕上，仿佛一道看不见的绳索圈住她，那种冰凉得甚至沁入皮rou的触觉，都要激得她打颤——被缠住的不止手腕，还有感知！ 那瞬间她的身体明明站在原地，却能感觉到他在拉着她穿越了什么。 是什么？ 在往哪里走？！ 陡然下坠的感知，还掺杂着天旋地转的晕眩，五感都产生了一定的扭曲，以至于她没法分辨真假虚实。 阵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巨大的神像还在头顶，招秀竭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幅画面。 什么东西自那神像之上脱胎而出……气？ 灵？ 总之那飘渺而邈远之物仿佛化作了某种活物，招秀屏住呼吸，就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轰然砸下！ 砸在身上并没有什么感觉，而是径直穿过她们的躯体，往着更幽深更可怖的地底坠落。 她的意识跟在后面，就仿佛循着开路者留下的通道，受到的助力都要小很多。 不知不觉，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凑到了简锐意身边。 “嘁。”对方轻嗤，“就这点胆子？” 话是这么说，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身上一带，下坠的角度与势头却在霎时加剧。 招秀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她感觉自己已经坠落到了很深的地底，周围已经不见地祇庙的轮廓，入目全是纵横交错的线条，线条铺天盖地交织着，每一个线条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完全是她不能理解的阵域。 她死死抓着简锐意的衣服，但这个人却伸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衣襟上摘下来。 招秀还来不及慌乱，他就握着她的手，捏住了那把纸扇。 轻飘飘的纸扇，好像没有重量——只有扇的外形，触摸起来却不像是实物。 此时此刻，扇子在她合拢的手心里，她两只手握在他的掌中。 她能清晰感到自己的心定下来。 嘈杂声渐息，整个世界好像忽然就安静了。 招秀的晕眩感终于消失，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后瞪大了眼睛，这个景象……何其宏大而瑰丽！ 她看到头顶铺陈的乾坤印，阵图之中山河迤逦，走势莽然，若隐若现的地祇庙几乎是透明的，乃至于她甚至能看到自己与简锐意站立的躯体；低下头，简锐意抱着她同握扇形法器，神魂离体，先天的视野，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将她带出来，但立在阵域之中，眼前铺天盖地的线条，仿佛被梳理过一遍般，出现了一些秩序式的美感。 手中的法器仿佛是某种解码器，叫她能够分辨哪些线条撑起阵域的构架，哪些线条能维系神魂的独立，哪些线条延展了感知的广度—— 简锐意低下头，空出的那只手捻起她衣袍，擦了擦嘴角。 招秀下意识回头，为衣上那一滩猩红的血迹惊到了，都顾不上他把自己衣服当擦嘴布的事实：“你……”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