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Mr Samoy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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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云来到别墅的时候，那个令人头痛的蔺大小姐不在。 是家中的清洁阿姨帮他开的门，看他拎着行李箱走进来，直言道：“先生，行李箱不太能放在木地板上拖着走，会损伤地板的。” 霍青云脸上显露出来明显的难堪，即使蔺安并不在屋中。 但他不可能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发脾气——更何况她说的的确没有问题，他的确不应该再为自己增添一些麻烦，再倔强下去，这将会成为她折磨他的借口之一。 霍青云说：“我知道了。请问蔺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清洁阿姨摇了摇头：“这个你需要问管家。但是他今天早晨和小姐一起出去了。” 霍青云感到恼火，是她让他过来的，待他过来，她却出门去了？ 真是轻蔑…… 但他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冬亓抱着王野回来的时候，霍青云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身形略显滑稽的两个人。 少女的身高也不算很亭亭玉立，只是那周身的气质不会让人看低了去，才显得压迫感十足。 她抱着一个目测都有一米八的男人，看起来十分的违和，似乎性别被调换了。 冬亓眯眼：“霍青云，你是来这里做客的？” 霍青云脸色发青。 少女声音不带讥讽，却无端让人觉得备受侮辱，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坐在沙发上，偏偏她这话出来，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不理睬他，径直抱着男人上了楼，不多时从楼上下来，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面色淡淡地抬头看他。 “奴隶要有奴隶的样子。” 偌大的客厅里只余下两个人，她语调淡得像是在聊什么学术问题，懒散靠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的发梢，看向他：“霍青云，签了协议，就不要在这里玩清高那一套了。” 他目色沉沉，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是。” 蔺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那种自上而下的侮辱感。 霍青云在蔺家别墅里住下了。 对家中宣称的是他打了一份工，有住宿的地方，工资也很高，就不回家了。 而家中被隐瞒的老母亲对此一无所知，唯一知道他去干什么的霍舒也被他严词警告不能乱说，霍青云家中的情况不必担心。 蔺大小姐也并不叫他做些什么事情，只是似有若无地对他露出讥讽轻蔑的笑容，随后熟若无睹地从他身旁走过，对他忽略得彻底。 她惯来喜欢羞辱他。 不遗余力。 冬亓明确表示对于男主没有兴趣。 霍青云这种灵魂根子已经被女主“玷污”了的人，是不可能和恶毒女配玩到一起去的。 该隐在下午会到别墅里面来，她对这个杀手很感兴趣。 而霍青云……无所谓，就当是放在家里的垃圾吧。 少女坐在天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脚，看着银发蓝瞳的青年从门外背着黑色的大提琴盒走进来。 杀手对于视线的窥探很敏感，他仰头对上了露台上那抹打量的目光，冷冷淡淡的表情没多少变化，伸手敲了敲紧闭着的别墅大门。 …… “欢迎。” “……” 该隐很像是披着萨摩耶外壳的德牧。 主要是银白的头发看起来非常的顺滑，如果是在手心里一定会摸起来舒服得让人喟叹—— 冬亓在伸出手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他截停，手腕被人扣住反剪在身后，他背着大提琴盒俯身将人压在沙发背上，语调冷淡。 “我没有时间和你玩过家家游戏，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Ann小姐。” 他的嗓音带着磁性，又或许是不常说话的缘故，他安静下来，压制着她，等待身下人的回答。 冬亓道：“那么你为什么会答应凯瑟琳接下这个任务呢？据我所知你并不喜欢小孩。” 该隐松开她，湛蓝的眸子注视她道：“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能够让Lin家族的大小姐出巨资来暗杀。” 少女低低笑起来：“即使我出再高的价，你也杀不掉任务目标。” 他没说话，只是固执地盯着她。 “你很自负，该隐。”少女的眸子漆黑，带着深渊的寒意，“找你也不过是试试罢了，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胜算能杀了她。” “谁？” 少女跳坐在沙发椅背上，倨傲的眸子里满是算计，“你的自负让我觉得很是冒犯，该隐。既然你也不服气，那么我们来打个赌——” 她说：“如果你能杀了她，我会给你‘祈安’最新型号的图纸。” 作为国内最大军火商的蔺家，大小姐拥有一些私人军火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祈安是狙击枪系列的新款，蔺家一直在致力于提升射程和射击准度，新型的材质减少枪管磨损，保养起来也方便很多。 该隐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情，银色的短发遮住眼底的情绪，他对于这样昂贵的赌约很是意外，在垂眸沉思过后抬眸看她。 “目标人物的信息给我。” “没问题。” 冬亓弯了弯眸子，竖起手指：“那么，接下来进行下一个项目的商议。凯瑟琳应该和你说过，我要求提供增值服务这件事。” 他站直身子，看着她：“我记得A洲对于性同意年龄的要求非常严苛，Ann小姐。” 杀手对于性没有兴趣。 杀手喜欢钱。 但是没有关系，少女非常擅长解决各种棘手人物。 冬亓站在他面前，像是什么都不懂那样歪了歪头，声音甜甜的：“可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呀，该隐先生。” …… 客厅里的氛围刹那间陷入死寂。 该隐的额角隐约有青筋在乱蹦。 他冷冷淡淡地盯着面前固执又认真的少女：“猥亵儿童是会被抓起来的，小姐。” 冬亓露出甜甜的笑：“我不会去举报你的，先生。” 该隐面无表情：“我拒绝。” 少女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不可以吗？该隐先生。” 该隐依旧是面瘫一样的死人脸，在她眼神的恳求下无动于衷，背着大提琴盒子转身往门外走去，声音冷硬：“不可以。有事邮箱联系，尊敬的雇主小姐。” 于是，他在走出去五步之后，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少女哽咽抽泣的声音。 杀手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离门前十米的位置，思考着自己从自打出生以来的人生际遇，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有对上帝有不敬的举动，以至于现在要经受如此折磨。 他没有得罪上帝，他想。他不是基督教徒，上帝管不着。 究竟是为什么，他会答应接下这个单？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看着正在嘤嘤垂泪梨花带雨的少女，还算绅士地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递给她。 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小孩。 这种混世魔王的生物就像是史莱姆，一旦碰上了，必定被黏糊住。 就像是很久之前的那个任务，在混乱的贫民窟里面，必须要通过小孩提供的情报进行部署安排，才能杀掉被雇佣兵荷枪实弹簇拥着的地区领导人。他不得不冷着脸哄着小孩，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月，当爹当妈又当哥，才艰难地完成了任务。 他乘直升机离开的那一天，简直如获新生。 …… 而他现在，又要被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摧残。 她甚至不肯接受他的纸巾，一把拍开他的手，哭着跑出去了。 该隐站在屋子里，沉默地等待着一分钟后来自凯瑟琳的问责电话。 真是久违的精神折磨。 凯瑟琳的通讯准时到达。 该隐看着对面那张带着怒意的脸，沉默地凝视着通讯器背后蹲在花园角落里哭的少女。 “该隐！这已经是你接到投诉的第三百二十七单！” “……你知道，我不擅长和小孩……” “但这一单是你自己接下来的！”凯瑟琳几乎像是头发疯的母狮，对着这边的人大吼，“如果我再接到雇主的投诉，该隐，你就等着去E洲那边吃土吧你！” “……”该隐败阵下来，他举手投降，“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好自为之！”凯瑟琳气冲冲地挂了通讯，身子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青年沉默地望着自己手里漆黑一片的屏幕，走到还在嘤嘤垂泪的少女身后，像是雕像般一动不动，从背后凝视着她。 冬亓眼眶红红地回头看他。 该隐道：“我不喜欢哄小孩，因为他们往往很难哄。” 少女咬着唇瓣，泪光闪闪。 青年罕见地窒息了一瞬，把嘴边的那句“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哭了”收了回去。 盯着她看了半晌，他语调寡淡：“想要我怎么哄？” 少女泪眼汪汪：“和我上床。” 该隐：…… 他有点抓狂于这个小家伙的执念，为什么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女孩会这么执着于和人上床呢？ 他面瘫地看着她，在她面前声音平铺直叙：“Ann小姐，我没有恋童癖，更不想被抓起来。” 杀手不想和人上床，更不想被人认为是恋童的变态。 他为此心力交瘁。 然后面前的少女察觉出了他拒绝的端倪，嘴巴一扁，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这简直比潜入国会大厦赤手空拳弄死国务卿还要棘手。 他在少女泪眼朦胧的注视下败了，败得彻底，败得从心底都萌生出一股子的绝望，他如置身冰窖般透心凉，眼神隐约有些灰败：“我真是要疯了。” 少女眨了眨眼，露出高兴的神色：“你答应啦？” 该隐很想对她露出妥协的表情但是他的面部及时肌rou阻止了他，语调平淡地应了声：“对。”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搞的雇主，简直比教堂里的老教父还要难缠。 少女忍不住噗嗤一笑，眉眼弯弯：“我很高兴哦。” …… “那么——” “欢迎进入我的世界哦。” 可爱的萨摩耶先生。 冬亓诚挚地邀请杀手进入自己的闺阁，在他卸下大提琴盒之后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指着浴室：“洗干净哦。” 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很像是对着待宰的牛羊猪和蔼可亲地嘱咐“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架好脖子等着我哦”。 ……他已经沦落到需要卖身赚钱的地步了。 杀手忽然认清了现实，越发沉默了。 然而两个人安然无恙地过完了一整个晚上，该隐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见旁边睡着的少女，恍若做梦。 她的上床，是这个意思？ 只是到床上，盖着被子，入睡？ 警惕的狗狗怎么可能一开始就邀入床中呢？ 冬亓愉悦地从被窝里起来，看着旁边还在怀疑人生的该隐十分自然地说了句早上好，望着他毛茸茸又有些乱的银发，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揉。 该隐抬手挡住她的近身rou搏，在把她按到床上的时候垂眸看她：“做什么？” 冬亓无辜地眨眨眼：“摸摸头呀。” 该隐懵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冬亓挣脱他的钳制，伸手摸到那软乎乎的发丝上，心情愉悦到忍不住眉眼弯弯，“摸摸头呀。” “……” 他很明显想要试着反抗一下，但是又想起了昨天的遭遇。 萨摩耶最终还是温顺下来，默认了她在他头上为所欲为的抚摸手法，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包里面那昨晚准备用却没用的避孕套，罕见地沉默了许久，在她揉得欢快的时候，忽而侧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她趴在他背上，笑眯眯的：“Samoyed～” 超级可爱的毛茸茸。 脾气也很好呢。 他对于她给他取名萨摩耶的事情不置可否，在她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淡声开口道：“记得给任务信息。” 身后的人雇用了他一年，说是这个任务极其棘手，他对此保持缄默，虽然A洲内她所在国的律法对于枪支有所限制，但是很显然这对他来说是无关痛痒的规定。 毕竟无国籍人士是自由的。 他也不需要靠着企业的飞机出境，他们有自己的军火库和飞机场。 小姑娘说得天花乱坠，或许这个任务实际上没有那么难。 冬亓心满意足地在他耳边咬了一口，“吃完早餐给你哦，萨摩耶先生。” 该隐对自己诡异的外号置若罔闻，他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有些突兀地侧目看向身后的少女，在她奇怪的时候忽而开口：“东方的女性都像你这样吗？” 冬亓疑惑：“哪样？” 该隐比划了一下：“……我描述不出来，但是很好闻的那种香味。” 少女嗅了嗅身上，疑惑：“香波的味道？”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是体香，很淡，洗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身上通常都会有这种香味。狗狗的鼻子很灵敏嘛……看起来也对这种香味很感兴趣，她当然不会阻止他想要探索的心，毕竟她是个坏女人喔。 该隐：“虽然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或许那不是香波的味道。” 少女又仔细闻了闻，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可是我什么都没闻到啊。” 该隐对自己的嗅觉产生了怀疑，他转过头来把人按住，上下细致地闻了一次：“有。而且很像是……植物的香味混合着甜牛奶的香味。” 狗狗嗅得好认真。 她忍不住捧着他的脸，认真凝视了一会儿。 “可爱的Samoyed～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萨摩耶思考过后，点了点头：“嗯。” 主要是他对于香香的东西都很喜欢。 她眉眼弯弯：“Samoyed先生，喜欢的话不如晚上陪我睡觉吧！我也很喜欢你哦～” 多么可爱的俏皮声音，多么轻甜香软的笑容，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话语！她趴在他背上，朝着他已经红了一片的耳根子吹气，“好不好嘛，Samoyed先生？” ……嗯，也不是不可以。该隐肃然地想着。 他有那么些想念家里那个超软的云朵形抱枕了。 但是他不可能把它带着到处走，更何况A洲不可能有卖……因为那个抱枕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了。 她也是很好闻的味道，晚上也不会乱动，抱起来也软软的。 是云朵抱枕的……上位替代？ 青年陷入了沉思。 冷冷淡淡的杀手先生就这样住在了别墅里。 尽管他住的是未成年少女的房间，哪怕这显得他很禽兽不如，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和她一起睡觉会很舒服。 萨摩耶晚上睡得很熟，冬亓对此表示非常喜欢。 比如和他亲一亲，喔，完全都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呢。 而萨摩耶先生私生活良好，基本上没和女人有什么接触，也不用担心被男人捷足先登，毕竟他性取向正常。 这是凯瑟琳提供的信息，以及萨摩耶先生自己亲口承认他实在是没有空去睡女人—— “金钱对我来说是首要的。”萨摩耶淡淡道，“而积累金钱需要分秒必争。” 所以他在出任务的时候不会碰女人，而他几乎全年无休，就算有休息日也是倒头就睡，脑子已经完全把女人这件事抛诸脑后。 冬亓问：“你不怕被女人夜袭吗？” 萨摩耶先生：“不，我会在她们靠近我之前醒来。” 冬亓：“……” 真？ 萨摩耶先生不知道自己晚上睡得很熟吗？ 冬亓兴致勃勃地和凯瑟琳说了这件事，凯瑟琳兴致高昂地和冬亓密谋夜袭，在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她偷偷从窗户爬进来，站在床边。 萨摩耶先生从床上缓缓坐起来，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月光下，他盯着面前女人的烈焰红唇：“凯瑟琳，不要告诉我你是在梦游。” 凯瑟琳抱着遗憾对他身后的少女嘟囔：“瞧，我说他很容易醒吧。” 转而又很高兴：“该隐居然愿意半裸和你睡觉，噢，小狐狸，你真的让我很惊讶。” 萨摩耶先生看向自己身后。 冬亓无辜地耸肩：“是萨摩耶先生自己要求的哦，与我无关。” 他语调毫无波澜，湛蓝的眸子盯着面前饶有兴趣的女人：“是的，因为我没有带睡衣，而又不想把床弄脏，所以只能这样。” 是的，她知道这个青年有怪怪的洁癖。但是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他和他的小雇主躺在一张床上吗？ 凯瑟琳啧啧称奇。 “该隐，你这模样可真像个该死的罪犯。” “……” “所以讨厌孩子是因为害怕自己恋童的本质暴露出来吗？” “……” 冬亓：“噗。” 她说：“好了，凯瑟琳。很感谢你的帮助，让我知道了他夜里也很警觉，但是该隐得睡觉了。” 凯瑟琳对于这种用完就丢的做法表示理解，她也不多留，从窗口麻溜下楼，消失在夜色中。 而他沉默地看着她。 冬亓有些意外，眨了眨眼：“怎么啦？” 萨摩耶先生肃然皱着眉：“对凯瑟琳说的最后一句话里，你叫了我的名字。” 冬亓眼眸亮晶晶的：“是的，萨摩耶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萨摩耶先生：…… 好的。 没有问题了。 她捧着他的脸颊，凝视着他，语调娇俏：“你在撒娇吗，萨摩耶先生？” 他冷冷淡淡偏开头：“没有。” 她笑意吟吟，眉眼弯弯：“可是萨摩耶先生撒娇的时候很可爱哦。” 他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萨摩耶先生。 你知不知道，你在脸红哦。 萨摩耶先生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就只有晚上的时候会出现在卧室里。 他说：“我觉得Lin研发的安保系统非常差劲。” 冬亓趴在床上，侧着头看他：“啊？” 他面色毫无变化地点出来：“我能够随意进出就是最好的证明。” 冬亓注视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确定了一件事情：萨摩耶先生或许有时候真的会变得有些笨笨的。 蔺家的安保系统不是开始玩笑的，他能够查到的东西是表面系统，实际上监控、红外装置、密码验证一类的东西只是非常浅显的东西。他不会知道他掉落的头发会被运送到实验室里面进行研究，也不知道家具上面具有感应装置，已经把他的指纹录了个遍。 只有这样，警惕的萨摩耶先生才会乖乖留下，不是么。 少女嘴角扬起神秘的微笑，她浅浅的应了一声，对他的话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