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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再换一个大夫,时间上来不及,也不会有万全的把握,倒不如相信吴萱草一回。看着奄奄一息的病人,吴萱草脸都白了,一时间竟骑虎难下。劝人家签生死契的是她,如今说不能治的也是她,倘若这人病死了,她恐怕也会被打死。上次那场割除肿瘤的手术之所以会成功,是因为郑哲替病人开了麻沸散,解决了手术中的疼痛问题,又用针灸之法封闭了血管,解决了失血问题,病人的术后治疗也全都由他负责,开具的药物既能促进伤口愈合,又能抑制炎症,这才救活了一条人命。而吴萱草仅负责打开腹腔,割掉肿瘤,缝合伤口。没有高科技和特效药的辅助,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能不能把人救活,三分看技术,七分靠运气。郑哲是旧时代的医者,信奉敝帚自珍、技不外传的原则。他能在临走之时把自己独创的针灸之法授予吴萱草,已是十分难得,又哪里会留下麻沸散等药物的药方?不懂麻醉、不懂止血、不懂消炎化瘀促进伤口愈合,吴萱草根本无法做手术。更何况一台手术,需要解决的问题还不止这三个。她看着命悬一线的病人,久久没有动作,几名学徒却等不及了,催促道:“师父,我们立刻把他抬进手术室去,您快些准备器械吧。”“不!”吴萱草大声喝止,目露挣扎。她简直难以想象,若是这个人死在了自己的手术台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这是一个蛮荒的时代,法度的缺失造成了社会的混乱,私刑凌驾于国法,医者害了人命,定然会被打死,连官府也不会管。上次林淡替郑哲解了围,助他保命,他后来赔了一百两银子,彻底了结了麻烦。但这一回,没有人能为吴萱草解围,一旦把病人送入手术室,生死成败都由她一人承担。她不禁会想:我承担得起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咬了咬牙,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郑大夫走了,这个病我不能治,你们另请高明吧。”“说能治的是你,说不能治的也是你,如今我弟弟病得都快死了,你才让我们去找别家,你是故意的吧?”病人家属瞬间暴怒,揪着她的衣领说道:“你快些把我弟弟治好,若是他今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这个病我真不能治。”吴萱草闭上眼睛,语带无奈。若是给她一个无菌手术室和一个加护病房,她二十分钟就能治好这位病人,哪里需要如此为难?“前些天,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种病只有你能治吗?你若是早些告诉我们你不能治,我们何至于耽误这么多时日?你看看,我弟弟已经病成这样了,他若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你这个沽名钓誉之徒,你这个庸医!”男人愤怒地大吼,躺在床上的病人则气息微弱,濒临死亡。萱草堂的学徒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吴萱草,隐隐发现了什么,却又不敢诉诸于口。师父的医术,好像没有传言中那般高明?男人来回在内堂走动,狠狠踢踹自己看见的所有物品,已是慌乱不堪。他的妻子试图安抚他,自己却先痛哭失声。一行人吵吵闹闹,打砸内堂,引来好事者围观。不知谁扯着嗓子喊道:“这里不能治,你们为何不去杏林春试一试?小林大夫的医术不比郑大夫差,她或许有办法。”门外立刻有人附和:“是呀是呀,小林大夫也很厉害!”男人眼睛一亮,立刻高喊:“快快快,快把小弟抬到对面去!我真是被萱草堂的名望遮了眼,把小林大夫给忘了!”一行人七手八脚地抬起病人,朝杏林春疾奔过去。吴萱草看着他们焦急的背影,心情十分难堪,却又暗松了一口气。治疗阑尾炎最快捷的办法莫过于切割,在这医术落后的年代,她很好奇林淡会如何面对这种足以称之为绝症的病。杏林春的生意好起来了,林淡又招了几名坐堂大夫和学徒,这才勉强应付下来。看见被抬进门的年轻男子,她眉头不由一皱,张口便道:“肠痈?患病多少时日了?”“七天了,起初三天有排便,后来连便都排不出了,小.便也极其刺痛,十分难忍。小林大夫,您看这病您能治吗?”男人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殷殷切切地看着林淡。病人的衣衫早已被撩开,露出肿胀发红的腹部,口里不停呕吐秽物,间或夹杂着一些恶臭的粪便,双腿弯曲不敢伸直,应是肠痈无疑。林淡仔细把脉,又翻了翻病人的眼皮和舌头,颔首道:“肠痈导致的肠梗,还有救。来人,准备五斤白萝卜,再备二十四钱元明粉,置锅内同煎,分三次入萝卜,煮熟一批捞出,再换一批,把两斤水烧至一斤,盛出备用。”话落飞快开了一张药方,吩咐道:“此乃攻毒承气汤,加水过药二寸,加白酒五寸,浸泡三刻钟,加速药物分解,然后以武火急煎一刻钟,取萝卜汁混匀,每隔一个时辰,喂病人服用一碗,连续服用,直至他肠道畅通为止。”学徒不敢耽误,连忙捧着药方去了,几名坐堂大夫立刻围拢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淡。肠痈乃绝症之一,患病者十有九亡,连宫里的太医遇见这种病都束手无策,更何况还是肠痈合并肠梗的重症。但小林大夫却面色如常,指挥若定,用药更是别具一格,出奇无穷,叫人难以捉摸。但几位坐堂大夫纵有满肚子的疑惑,却也不敢随意开口询问,唯恐扰乱了小林大夫的思路。能在杏林春行医,他们能学到的东西,可比自己开医馆多得多!开完药,林淡拿出金针,刺破病人的金津、玉液、尺泽、委中等xue,泄出黑血,又把针尖扎入阑尾、足三里、内关等xue,指尖捏着针尾,提插捻转,强刺留针。做完这一切,攻毒承气汤也熬好了,她立刻喂病人服下,不出两刻钟,病人呕吐已止,绞痛减轻,竟露出一些安详之色。又过了一个时辰,病人的症状进一步减轻,林淡这才命他喝下一碗用药水调和的萝卜水。等待片刻后,病人再次腹痛如绞,来回翻滚,腹中接连响起擂鼓之声,还频频打出嗝来。他的大哥吓坏了,急促道:“方才分明已经大好了,怎么喝了药,反而发作得更厉害?”堵在门口围观的众人也都露出紧张的表情。“无事,此乃正常反应。继续给他灌药,这次多灌半碗。”林淡摆摆手,学徒立刻端来两碗萝卜水,给病人灌下去。到了这会儿,病人才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大哥,我,我想出恭!我肚子好涨!”男人连忙去看林淡,林淡则上前一步,替病人拔针,命他去屏风后解决。一刻钟后,屏风后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随即传出一阵恶臭。围观者纷纷掩鼻退走,连病人的家属都有些受不了,急忙封闭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