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
会叶蓁顶着耳朵上迟迟不散的热意起身离开了。会小星略显可惜地望了一眼案上几乎未动的那串葡萄，以往刁暇都会将它带走，但今日可以说是出了点情况……会小星端起瓷盘，带着水珠的葡萄一下子贴到了胸脯上，凉意隔着肚兜也不容小觑，她颤了下便马上拿远了。再怎么说葡萄不能浪费。会小星走出去，院子里空无一人，但会叶蓁的房门紧闭。 平时只要府里还有人在，两人房屋的大门就会敞亮着。会小星在漏窗外往里瞧，她从这个动作中品出一种意外的罪恶感，她嗤笑着赶走这个念头，熟悉的白发果然如预料般出现在视线里。会叶蓁背对着窗户，面对着他的武器架。关上门后的房间即使在白天光线也不怎么好，只有几束光透过漏窗的空隙落到地上。会叶蓁敏锐地瞥见身侧的光暗了下来，他回首便看见会小星笑吟吟地站在窗外。 “……你来了。”会叶蓁过去打开门，霎时满院的光都冲进屋子，架上的武器也随之亮出了锋芒。会叶蓁下意识地眯起眼，他在这阴暗的室内也待了有一会儿了，一时还接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明亮。 待到他完全适应眼前的光线后，视野正中出现的是会小星，穿着红色肚兜，端着一盘葡萄。瓷盘离身体有些距离，完全没将布料包裹不住的地方挡住。皮肤在日光下白洁得几近透明，圆润而柔软的地方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中间伸出的那道幽深轻易地勾起他索求的贪念。会叶蓁的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古人的那篇诗文，他好奇通过那狭窄的缝隙后是否能看见豁然开朗的美景。 会叶蓁怀疑自己已经疯魔。会小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下三滥的事，递上手里端着的葡萄：“还要吃吗？”葡萄和手指的温度再一次占据会叶蓁的脑海，会小星神色如常，像是没有被那个动作影响到半分，这更让他无法直视自己的邪念。“会叶蓁？你还吃吗？”会小星口上虽然仍在询问，但已经凭借着小巧的身躯从会叶蓁身旁穿进屋里，瓷盘放在木桌上的声音成为了光明的信号，会小星把屋内的窗户全部敞开了。 会叶蓁笑着皱起眉，整个人松弛下来。会小星这种偶尔自我中心的行为让他想起二人一同度过的那些年岁，沸腾着的温度平息下来。他将这次失控划为毛头小子对性的自控力太差。 毕竟……那可是会小星啊。 是自己的、侄女。 这两个字重重地打下来，沉甸甸的分量迫使着他回到正轨。满屋的阳光柔柔地包裹起四周，会小星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双脚一前一后地摇晃，脚上花纹低调的布鞋离地板有着好一段距离。而自己坐在那甚至没有空间去把腿交叠在一起，试着这样做的时候木桌下的镂空雕饰总是会紧紧地压上来。 会叶蓁走过去，靠在桌子旁边，却差点弄倒桌上的笔架。会小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同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会叶蓁侧着头与她对视，会小星脸上的表情生动得可爱，两颊的软rou能看出些稚童的影子，脸型更显得小巧动人……往下却是那样一对丰腴得有些过头的胸脯。 他在常盈生活得久了，有时觉得临京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只依稀记得会小星小时候算是相当寡言少语的一个孩子，总是骨碌骨碌地转着那双红色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但她从不会在与自己相处时吝啬于交流和笑容。 以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会小星来了常盈之后整个人像是解放了什么一般，健谈而自信，行为大胆，还很……开放。有时和她一起去解决城内的公务，也能明显地看出她待人处事的成熟，远远超过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会叶蓁敬佩着她的能力，但也会暗中疑惑她是何时学会了这些，明明二人一起长大，会小星按理来说应该很少接触这些东西才对。会叶蓁自己在温暖的环境中长大，不常见朝廷里的那些勾心斗角或是人心险恶，来到常盈后难免对会小星要处理的复杂事物心生退缩。这种时候会小星总是会完美地解决那些麻烦事，并在回到东夭府后敏锐地察觉到会叶蓁的反常，在温暖的拥抱中用小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会叶蓁每每想起这种时候总是脸上发热，居然被小了七岁的小侄女像哄小孩一样安慰。他一边数落自己没用，又为自己居然萌生出了如果会小星是他的jiejie就好了这种想法而感到无所适从。但再仔细想想，当初还在临京的时候，会叶蓁也总是被会小星安慰着，只是没有现在这样亲昵和……暧昧。 这几年会小星和他有着频繁的身体接触，会叶蓁念在二人小时候一向亲密，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也不会去拒绝她。除了会叶蓁低落时永远对他敞开的怀抱，会小星总是在他离家或是回来时用热情的双臂环住他，表达感谢时也总是抱上来，有时还会拿脸蛋在他腰上磨蹭。会叶蓁无法拒绝，他对能够感受到会小星的温度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虽然两人年龄差了不少，但都没有因为长大而产生罅隙，他无比庆幸，并带着这种心理心安理得地接下会小星一次又一次的亲近。 但在他亲眼目睹着会小星和刁暇做出那样的举动时，支配者他做出那样嫉妒般的行为的情绪又该如何去定义？会叶蓁靠在桌边沉思，会小星以后或许会有自己喜欢的人，去过属于她自己的后半生，这很正常，但会叶蓁几乎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未来，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时候的自己……会在哪里？ 他还能在会小星身边，用这种方式与她相处吗？ 因为葡萄而产生的那场闹剧更让他对这种未来产生了深深的不适。按理来说，会小星如果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自己作为他的小叔叔应该会乐于见到此景并送上祝福。但他并不是这样。 他不想让会小星有喜欢的人。 或者说，他不想让会小星……喜欢自己以外的人，去和别人一起生活。 会叶蓁整个人颤了一下，他捂住自己的半张脸，努力不让会小星窥见动摇的双唇。他似乎能听见会小星的呼吸，密匝匝地包绕住他，没有丝毫让他放松的空隙，他只能在灼热的吐息间逐渐失去理智。 “怎么了？不舒服吗？”会小星的手碰上他的腰封，会叶蓁猛地避开，徒留那只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啊……”会叶蓁捕捉到会小星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他弯腰握住那只手，像是要弥补一般下意识地靠近。 然后吻上了带着葡萄香气的手背。 会小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攥住。会叶蓁笑吟吟地看着她，红得流光溢彩的眼瞳静静地燃烧着。会小星在那样热烈的火焰中退缩下来，别开了视线。会叶蓁垂下眼帘，放开了她的手，“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嗯……没事就好。”会小星调整了一下情绪，“现在要吃葡萄吗？”“如果你喂我的话？”会叶蓁像以往那般带着些促狭笑起来。会小星仍对刚刚突然的吻心有余悸，撂下一句动摇的“自己吃”，跳下椅子甩袖走了。会叶蓁望着她离开时的身影，心脏依旧在为那一吻鲜活地跃动。 啊……看来自己想的没错。会叶蓁捏起一个葡萄，上面的水珠沿着光滑的表皮落到他的指尖。 他是真的，喜欢会小星。 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