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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谨抬眼,面露温顺,“若是祖母想要,孙女自然敬上,以示孝顺。”处处求精致,对世家荣耀看得比谁都重,本人自然也是极好脸面的,老夫人此人性情人尽皆知,只是无人敢冒犯。也依旧除了谢明谨。其一,从最厌恶的孙女手中要东西?何其丢脸!其二,若问对佛家爱好,一个有,一个没有,可偏偏为人子的只把好东西给自己女儿糟蹋,并未给自己老母亲。就这两点,老夫人看谢明谨的眼神就能把她吃了,可最后……她还是笑了笑。“我这佛经真品何其多,也不缺你那一本,既你说了对佛道无感,也难怪你性情不端,为你父亲惩戒,合该多抄几遍,那就四十遍吧。”“好,祖母若是要求,莫说四十遍,便是四百遍,孙女呕心沥血挑灯熬夜也得抄完。”“……”温婉,大方,顺从。表面上的而已。就是挑不出刺。可你又能切切实实感觉到她的冷漠跟不敬,并能在她的温顺里深刻体会到她奉送回来同程度的威胁。就好像在过招,她敢反抗,能防守,敢攻击,并且有魄力承担一切后果。显得比你更强大似的。这也是老夫人最厌恶的地方。老夫人冷眼看着她,谢明谨也平静对视。偌大的屋子,梵香沉郁,老嬷嬷垂着眼,看着地面,一言不发,她在想——这算是威胁吧,这位谨姑娘大有你让我抄经书,我就吐血给你看的架势。老夫人会被威胁么?人尽皆知,主君厌弃了谨姑娘,孝道之下,谨姑娘没有任何胜算,但她也有优势。此前她们如何拿她病入膏肓身有恶疾做文章,这些年几乎人尽皆知,这如今真要刁难,后者吐血理所应当,反而是老夫人要得一个刻薄的名声。——你的孙女都病入膏肓了,你还要她抄四十遍,这不是存心的,谁信呢!就算人人知道其母身份不端,为你所厌,可到底是你儿子真真血脉,也是谢家血脉,为人祖母,若是能刻薄到这份上,也太失世家风范。这也算是一把双刃剑,本因就在于环境。其一,哪怕谢家人都知谢明谨是被放逐到庄子的,为维护家族声誉,对外却宣称养病,这是世家通用的手段,是以外人是不知道她如何不端的。主君不发话,谢家其他人谁敢乱说,何况女孩子家家的,动辄影响所有女眷声誉,就更不会外传了。其二,主君膝下嫡脉就一个子息,纵然是个女儿,在世家也是贵重的,已然上了宗祠玉牒,宗祠那边没有登记罪名,便是老夫人也不能在谢家祖地随便折磨,若是导致后者病危,便是宗祠内的一些老人言语就足够让老夫人吃亏的。人多口杂,人言可畏。就为用佛经折磨她,一时畅快,又不能一击毙命,结果不值当。老嬷嬷都看得穿,最擅审时度势的老夫人怎会看不清。只看愿不愿意咽下这口气——这一个让她厌恶十分的孙女不仅让她厌恶,还敢反抗,连别人家孙女常可做的抄经书都不愿意做,明摆着无敬重之心。“罢了,你这般身子,吃了我不知多少药材,若是抄个书还吐血,也是折我的福分,我孙儿孙女众多,也不缺你一个尽孝。”老夫人冷嘲热讽,一挥手,“退下吧。”谢明谨既不像其他儿孙一样战战兢兢有逃过一劫的欢喜感,又没有得寸进尺的得意感,她那姿态让人说不上来,好像已经料到了她不肯放手一搏,豁出去跟她撕破脸。既然无心恋战,那就撤了吧。这俩祖孙连面子功夫有时候都懒得做,过招有了结果,谁也不愿与对方多纠缠。估计都泛着恶心。老夫人跟老嬷嬷交换过眼神,都没留意到谢明谨离开的时候,朝左侧内屏看了一眼。待人走远了,老夫人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铿锵一声,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跟她那卑贱的母亲一样,都是孽障!”而后,她朝左边那侧道了一句,“阿檩,你也看到了,你这嫡姐好生威风,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别看她嘴上说不分嫡庶,可若非嫡出,我谢家哪里还能容她。她也不过是仗着这点优势。你虽是庶出,但到底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我谢家一脉还是要看你的,而作为我们这一房唯一的孙子,你也绝不能在她之下,否则又有谁能看得起你?”内屏内站着的人走出,低头作揖,应了一句。“祖母说的是,孙儿谨记。”——————————“姑娘,您出来了……咦,咋没佛经?”芍药第一时间留意明谨手里是否捧着书,可没能见着,因此惊讶。此前她问谢明谨可否有应对老夫人之法,后者当时看书,闻声饶有意趣放下书,揣测自家祖母的路数,罚跪,抄书,打手板,其实也就这几样。芍药在糊弄张嬷嬷等人的时候还担心自家姑娘一人进去后会吃亏,毕竟一个孝道压死人。却不想……姑娘全须全尾出来了,也没带什么佛经。芍药既惊讶,又不放心,在走出老屋好远后,迫不及待拿起明谨的手指细细看着。不管是在都城还是别庄,她家姑娘都是养尊处优的人物,一双手仿若苍雪淬玉一般,无暇精致,又带着几分水冰融凝的温润,芍药看到上面没有被打手板的红痕,这才放心。“姑娘,老夫人今日是大发善心了?”芍药小心看清周遭无人,才压低声音询问。不能够啊,都派人去别庄巴不得弄死姑娘了,怎到了自己地盘反而留手了。明谨捏着手腕,轻声浅笑:“就算在外人眼里,我不是她孙女,假若我是个陌生人,在她家里死了,也总是一身腥。”“投鼠忌器而已。”真正杀她的机会也不过是别庄,以及回乌灵的路上。错过了,就再没有了。除非……借助外力。第16章生气了?(谢谢小拾儿/翰墨北堂和氏璧打赏)芍药明白了,却也纳闷,“姑娘今日下老夫人面子,不怕她发狠了么?”她始终觉得自家姑娘的处境不妙——只要她跟主君一直存在不可调解的矛盾。明谨探手轻拨了眼前叫不出名的花树枝干,那花色粉红带绯,随着轻一拨动,花簇颤颤,娇艳欲滴。最美的女人,最浪漫动情的事儿,她却似无所觉,只用闲散语态说了最薄情的话。“她能以父女之情伤我,我就能以母子之情伤她。”“世间之事,求个公平而已吧。”左右她们之间的祖孙情分在很早之前就没了。想起旧事,想起自己母亲,本有心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