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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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2020年4月3日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庆尚宫洗浴中心回到隆达集团、再从那里开车回到家的,我只知道近三九月的寒冬天里,自己的汗水几乎浸透了全身。 恍恍惚惚地把车子停下熄火,恍恍惚惚地拿出钥匙把门打开,恍恍惚惚地脱下鞋子,一转身,我才发现客厅里居然有五双眼睛在看着我。 “——啊!诶我的天呐!”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手上拎着的钥匙都吓得丢在了地上。 “哟!怎么了这是?小朋友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说话的人是岳凌音。 此刻在客厅的沙发上,除了大喇喇地抻着两条通天塔似的大长腿、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岳凌音之外,还端坐着邵剑英和傅伊玫。夏雪平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邵剑英的对面。而直对着门廊的沙发椅上,韩橙正喝着茶手握着手提包的真皮提袋,微笑着盯着我。 夏雪平见我心不在焉、惊魂未定的样子,立刻站起了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来刚想亲昵地抚摸抚摸我的脸颊,但她的手短暂地在我面前停了两秒钟之后,又迅速地把手放在我的脑门上摸了一把,然后来回抚弄了一下我的头发:“怎么了?看你有点不舒服的样子……”“哦……”我抿了抿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橙,又对夏雪平随便扯了个慌:“那个什么……没不舒服。就是刚才开车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一辆逆行的大货车……那个……咳咳,那家伙,开车横冲直撞的,差点就没躲开……”我看向韩橙的时候,依旧觉得毛骨悚然,倒不是因为韩橙做了什么,而是一看见她,必然会想起张霁隆,顺带着,就会想起刚才在“庆尚宫”洗浴中心里临走时的那一幕……而韩橙看着我心神不宁的样子,可爱清秀的双眉,也逐渐皱了起来。 夏雪平站在我面前,听我这样一说,立刻满眼全是担忧,我连忙看向她的双眸,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也恍然大悟地用着极微小的动作向我点了点头,继续抚摸了我的额头几下,嘴上仍在说着:“没事没事,不用害怕了,没事的”“哟!什么车啊?牌照记下来了吗?市区还敢这么开车,可不像话!呵呵……”韩橙等我说完话,立刻坐直了一点,略带担心地看着我,嘴巴上则露出客气的浅笑。 “可别是咱隆达快运物流的火车哦,张太太。”岳凌音半开玩笑地说道。 “哎呀!瞧凌音这话说的,那是哪能的事儿啊?据我所知,我家老张对集团的人可都要求特别严格!他们也都遵纪守法的,肯定不能是他们的。”说完,韩橙又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你说对吧,秋岩?”“咳……那是一辆运白菜的,往三里河农贸市场开的。那个……我已经通知交通支队了,他们处理。”我看了一眼韩橙,“没想到家里今天这么热闹,邵大爷跟傅姐来了,橙姐也来了。”“哈哈,”韩橙看着我眯起眼睛,“酒吧今天进了一批新鲜蔬菜和牛羊rou,我听雪平说你最近在研究做菜,我就给带过来了一些。”“人家橙……韩橙拿的东西确实都挺新鲜的,生菜、黄瓜、芹菜、大白菜,都在阳台,洗干净就能吃,味道还特别甘甜。牛腱rou和羊排我都放冰箱里了。”夏雪平微笑着说着,似乎是碍于岳凌音和邵剑英、傅伊玫都在的缘故,便也不跟着我一起管韩橙叫一声“橙姐”,立刻改了口,“秋岩,还不赶紧谢谢人家?”“谢谢橙姐了,”我依旧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韩橙,“也替我谢谢霁隆哥。”“哈哈,秋岩真客气!”韩橙和蔼地笑了笑,“除了你mama说的那些菜,还拿了点大葱大蒜。过去的人每年冬天都会屯点农产山货,看着老土,但现在人可没有过去那阵儿吃得讲究。这些蔬菜确实甜,霁隆上MBA班时候的一个同学,他家塑料大棚里种的,这可都是有机蔬菜,没施化肥没打农药!这要是在菜市场买,就不一定多少钱了。”“可不是么?”正对着化妆盒盖镜子补妆的傅伊玫,也开口跟上了话题,“美股跳水那才是几天前的事情啊?今早的菜价,平均每斤就都涨了两块钱。唉,这股金融风暴可真会赶时候,赶上了咱们的地方大选,咱们F市的老百姓万一吃不饱,这下三个党派之间,可有戏看喽!”“说的就是啊!我一寻思雪平妹子家里人口多,但都是在重要机关工作的,平时肯定也没什么时间去算计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索性就借花献佛,大家有福同享了——当然,呵呵,我这点东西,跟邵先生和傅警官拿来的进口牛奶和走地鸡蛋比起来,可真的差远了。”“哟,您二位来做客,还拿东西……这多过意不去?”我连忙对着邵傅二人说道。 比起我来,邵剑英才更加的心不在焉,我问完了话之后,生生反应了两秒,旁边的傅伊玫都准备开了口并用手背敲邵剑英的膝盖,正品着茶的邵剑英才发觉我正跟他说着话,于是连忙眯着眼睛微笑了起来:“哦……嗯,呵呵,这说的哪儿的话?你外公去世之后,我就一直没好好关心过你mama和你舅舅,结果没多久你舅舅也走了……唉,自从你来局里上班,我也一直没好好关心过你们娘俩,哦,对,还有你meimei。所以我这来一回,怎么能空着手呢?所以,秋岩也好,雪平也好,都用不着跟我客气!”韩橙也转头,对着邵剑英和傅伊玫问道:“对啦,邵先生,那些蔬菜我家霁隆可让我拿了不少,他之前在家也告诉我,雪平妹子家里,就俩女的跟秋岩一个大小伙子,三口人吃那么多东西,没一个月怕是也吃不完。都是新鲜的大棚蔬菜,要是不嫌弃,邵先生和傅警官,您二位也拿回去点慢慢吃?如果觉着吃得可口,我让我家霁隆,再派人定期给你们送怎么样?”“对啊,邵叔叔,我就说嘛,你和伊玫拿一点,放着也是放着。”夏雪平也跟着韩橙说道,回过头后接着目含波光地看着我的眼睛。 邵剑英才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谢谢张太太的好意,但我就不拿了吧,省里的朋友入冬之前也送了不少蔬菜,都搁家里堆着,吃也吃不过来——唉,我老伴走得早,女儿不在家也十几年了,我现在一个人自己过日子,弄太多菜也吃不掉。”傅伊玫目含柔情地看了一眼邵剑英,随即也转过头看了看韩橙,又看看夏雪平,客气地笑了起来:“谢谢啦,韩姐,我平时也不怎么做饭的,就指着局里的食堂活着就够了。”韩橙想了想,又对岳凌音问了句:“要不,你也来点儿?”岳凌音连忙摆了摆手,接着眼睛缓慢地从我和夏雪平到傅邵两位绕了一圈,然后又对韩橙说道:“我更不会做菜!我靠着点外卖解决三餐都多少年了?别说做菜了,就你给我根生黄瓜生胡萝卜让我空嘴吃,我连洗都懒得洗。”要是我心境安稳,此刻我肯定要拿着岳凌音的懒惰开一通玩笑,而且如果放到过去、这儿就我和岳凌音两个人的话,说不定我还会拿黄瓜、胡萝卜跟她开点低级趣味的玩笑;但此刻,多一个字我都不想说。我只想快点让身上这阵难受劲儿赶紧捱过去。 “呵呵,好吧,但是那菜可都是好菜啊!就那白菜,把菜帮掰下来,洗一洗都可以直接就着豆瓣酱吃,而且秋岩,你可以学学怎么腌酸菜,炖排骨吃可下饭了,你们家美茵要是来我家住,必点酸菜炖排骨,她和琦琦每次都吃的舔嘴抹舌的;rou都是今天现杀现宰的牛犊跟羔羊,也不知道你们家吃不吃血旺,我就没给你们拿,那刚放的羊血牛血也可新鲜了,涮着麻辣火锅最合适!”不提“现杀现宰”和“放血”这些事情倒还好,一提这个,我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便是一层跟着一层。 “那什么……咳,”我连忙转头望向夏雪平,“那些rou和菜都放哪了?”“邵叔拿的牛奶跟鸡蛋在冰箱保险层,rou在冷冻层,蔬菜都在阳台。”“哦,蔬菜不能都放阳台,阳台有暖气,放两天就坏了,我这就从冰箱里拿出来点罐头饮料什么的放在外面。”我边说边换鞋,穿上拖鞋后立刻朝着阳台走去。 “我帮你弄弄。”夏雪平也一起跟着我走向阳台。但她没走两步,却被岳凌音叫住了:“对啦雪平,明天你的陪我去趟市立图书馆。”“嗯?去干嘛?”“你过来我跟你说……”岳凌音说完,看了一眼邵剑英,又看了看韩橙。 夏雪平回过头看了看我,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众人的视线与我的身体之间,在我的后背上轻抚了三下之后,又转身走到了岳凌音面前。 而我走进了阳台,看着满地成捆成袋的蔬菜,我眼前又是一黑,赶忙伸手扶住阳台沿喘着粗气……刚刚在“庆尚宫”里面泡澡的时候,整个气氛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剑拔弩张,可是张霁隆和车炫重两个人毕竟从头到尾,实质上谁都没放狠话,你来我往几句话就把事情谈妥了,谈到最后聊到关于竞选的事情,车炫重这个没上过几天学的家伙的确也没说过在黑道历史上——至少是Y省的黑道历史上,学历最高的张霁隆,所以到最后他也自知气短理亏,这个话题最后含含糊糊也就过去了。从头到尾,单把两个人的对话拎出来而不考虑两个人的身份和语气,外人看了,怕是还会以为这是一场气氛融洽的龙门阵。 聊完了正经事,整间洗浴室就成了车炫重的脱口秀主场,一开两片厚嘴唇中间的闸门,便满嘴都是超音速火车:从自己跟哪个本地军政要员吃饭喝酒,到他带着某个富商议员一起灌醉女明星上床3p,从自己祖宗十几代在朝鲜半岛和东北干过的丰功伟绩,到将来自己准备怎么把太极会的这些生意怎么开遍全亚洲,全都胡侃瞎吹了一通;坐在他对面的张霁隆也不含糊,关于自己的事情一个字没提,而一直在微笑着捧着车炫重说,是不是还用很精妙的言辞对车炫重频频称赞,于是车炫重也吹越有劲,越扯越尽兴。反倒是坐在他俩中间的我,像是一个被裹挟来的观众,本来对于那些事就不感兴趣的我,没五分钟就已经被这位车大帅给侃得满脑子七荤八素的,结果我和张霁隆生生在澡堂里泡了一个多小时。车炫重的话,越往下听我越晕,也越懒得陪笑,所以我只好闷着头,嚼着果盘里的那些蜜饯鲜果当营生。 与车炫重聊天捧哏的过程中,张霁隆还在时不时地看两眼正对着他的那座电子时钟。当数字一下子跳到“4:.”的时候,张霁隆便立刻放下了茶杯,拎起身后的浴袍和浴巾。 “……我跟你讲,爷们儿,现在首尔那边的隆胸技术是真好!啊!‘细胞再生发育’的手感比硅胶填充的手感,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还不影响分泌乳汁你知道吗?嘿嘿,你可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不过我到现在还好奇,当初我把她包养下来干她那阵子,她好像刚拍完,电影里我怎么没看见她喷奶呢?不过我倒是弄清楚了一点:南韩那帮人拍这种片子,大部分都是真干!打真军哦!呵呵,可把那帮男演员爽坏了!……‘阿西吧啦’,李英爱是不用想了,那么大岁数了,老子啥时候能跟秋瓷炫和李采潭干一炮呢?她俩的老公要是不愿意,我就找釜山的‘智勋兮’收拾收拾他们俩……”“车大帅,”张霁隆披上了浴袍,“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哦,这么着急吗?留下来吃点饭!今早刚到的从明洞送来的泡菜、还有济州岛的鱿鱼,都是新鲜的。不跟我喝两口?”车太贤见了,立刻瞪大了眼睛也站起了身,“可别是瞧不起你大哥我哦!秋岩今天也在这,看在秋岩他外公和他爸爸的面子上,你俩也得留下来喝两盅吧?别的不敢讲,我就问你,放眼全F市,有哪家朝鲜小吃有我车炫重手下这几家好吃的?你和秋岩吃饱喝足了,我派车给你俩送回去,怎么样?”车炫重满嘴跑火车跑了一下午,就这句话说的是准确的不算那种挂名的或者入股的,车炫重亲自开起来的餐馆一共三家,一家烤rou馆、一家参鸡汤料理,还有一家是朝鲜族传统风味加上诸如厘米鸡rou、果味炸鸡之类的南韩新派快餐结合的自助餐,这三家我从初中就总去,每次把那些菜肴吃到嘴里,都有一种想睡在那些拌菜拌饭、冷面烤rou里面。而且不管车炫重这个黑社会对张霁隆是什么想法,他本人是什么性格德行,朝鲜族人天生好客的风俗,他的确继承了下来:在朝鲜族这边,如果有人到自己家或者地盘上来谈事、做客、参观、闲逛,东道主这边一定会要求客人留下来吃饭喝酒,哪怕对方本来是来找茬打架的,但是过后能够有和解的苗头了,那对方也会被按照对待客人的标准来对待,并且一定要求客人留下,否则就是不给面子。 “不是瞧不起,车大帅,你别误会。我今天晚上的的确确有事,两周前就跟人约好了。看时间,我们集团的车应该已经停到这家会所门口了。车大帅要是觉得我张霁隆唐突冒犯,那我改天一定派人送府上两颗千年老山参——金阿林那边原始森林里挖出来的,绝对滋补。”张霁隆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要走的姿态却很果决。 我想了想,趁着车炫重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张霁隆身上,我便也立刻披上浴袍,并且迅速把那只包了我的手枪的浴巾抱在怀里,尽量不让车炫重发现任何端倪。 “‘阿西’……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哪有扣着你的理儿?”车炫重说罢,呵呵一笑,“好好擦擦吧,我安排人,给你们二位礼送出境。”“谢谢今天车老大的款待了。”张霁隆点点头,“希望你我今天谈的这些事情,你车大帅能够兑现。”张霁隆说完,转身就要往更衣间里走去。 “哈哈哈,张霁隆,我车炫重在F市混得比你早,黑白两道谁不知道我说车大帅一言九鼎?你还怕我闪了你?我也希望,你张浚渊张总裁,和姓陆的那个教书先生,能把我帮着李先生给你们带的话,认真考虑一下。”“车大帅,咱俩都是少数民族、又都是道上混的,还一起干过大事,我当然知道你是条汉子。但是有些事情,就像我晌前儿刚说的,第一你确实不明白,第二,有的事情真没商量。”“哼,你真合计着,红党他们能靠着一个教书先生,保住Y省江山?我可告诉你,就现在的预期,R省、M省、L省和蒙疆,这些马上全都是蓝党地盘——没错,我也研究统计,嘿嘿!听过那个笑话吗?政治家告诉人们有权利做出选择,教授却总提醒人们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请问:这段话又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呢?答:教授们都是坏人。哈哈哈,你自己品,你仔细品——在现在这个时代,掌握话语权的不在课堂!就指着一个陆冬青稳赢,爷们儿,你还嫩了点儿!”趁着俩人说这话的时候,我赶紧举着自己的手牌跑到衣柜旁边,用浴巾包着枪,回身看了一眼车炫重之后,把枪迅速地往尼龙鞘里塞,然后囫囵把身上擦了一遍,接着赶忙把衣裤一股脑地全都穿上,甚至袜子穿反了,等我把皮靴拉链拉上之后我才发现。 “我没想过稳赢的事情,但我会尽力。车会长,我有我的想法,你有你的金主,我扶保红党,你效忠蓝党,谁能执政谁必须在野,大家全凭真本事,民主选票,权讲究一个公平;咱俩在这事情上面,各干各的,各显神通,但谁也别影响谁。”“cao!”这个时候车炫重也站起了身,光着屁股甩着睾朖,捏了一块咸梅饼,晃悠着走到了我和张霁隆面前,咧嘴狞笑道,“什么民主、什么他妈的选票?在我看来全他妈都扯jiba蛋的!红党一家独大搞专政的时候,就咱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放当初都他妈算腐败违法、官商勾结!在笆篱子里关到死都不为过,现在却他妈都合法了,人人都这么干!你还跟我唱这个高调干嘛呀?时代变了!这世界上现在哪还有他妈的理想家,你张总裁神通广大,你倒是给我寻觅出来一个?咱们混黑道,他们搞选票,说到底,大家最后不都图个钱么?李先生之前跟我聊过,你张霁隆这些年,没少提他们杨家干活,可这么些年,你除了从他们家拐来个女儿以外,你得到过啥好处呀?还不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你隆达集团是搞金融的,你又是靠着背着穆森宏、麟开黑钱庄放高利贷发家,你应该明白,跟一直守着一支没有回报的期货比起来,还是买一支马上就能来钱的股票更划算!”“那看来,您车大帅这还是为了我着想?呵呵,无需多言了,该考虑的,我会考虑。(感谢了)!”“呵呵,行吧,看来咱俩虽然能泡到一个池子里,但却尿不到一个壶里。”车炫重无奈地摇了摇头,理了理自己的辫子,看样子他应该是放弃了。 这时候他又微笑着看向了我,我看着他,也只好露出一个十分客气的微笑:“谢谢您今天的招待。我也是跟着蹭便宜来了。”“愿意来常来,我给你免费。何劲峰先生要是有空了,你也多带他来,他可是咱们白塔街朝鲜族工人们的大恩人。”“好的,一定。”我也对车炫重开心地笑了笑,但更多的不是因为他对我如此热情,而是因为我以为他应该没发现我藏枪,心里不禁侥幸起来。 而接下来的话,彻底把我说得腿抽筋,连张霁隆也忍不住抬起了头:“回去记得买盒白蜡,‘大威力’这种枪弹簧最重要了。虽然它不怕水,但刚才搁里面水汽那么重,可得注意保养手枪,别让弹簧受潮咯!”“不好意思,您……您说什么?”其实因为那一刻胫部肌rou下面的瞬间抽筋,我的腿已经软得站不稳,但我嘴上仍然在扯着谎、装着傻。 “哈哈,你别害怕,你是警察,何大记者又是你爸,别说你带着一把枪进来,就算你把枪顶我脑门上,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车炫重眯着眼睛盯着我,慢悠悠地说着,“实际上今天你跟这位张总裁进来的时候,我没安排搜身,也是这个意思。”“呵呵。”张霁隆听到这句话,在一旁只是笑了笑,仍然气定神闲地系着自己马丁靴的鞋带。 他俩各在F市的地下世界称霸一方,相互之间肯定心知肚明,今天的谈话已经到了这份儿上,对方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临时被张霁隆诓来作陪的我,尽管刚刚泡过那么长时间的浴汤,可后背上的汗水已经冒出了两层。 “谢……谢谢车大帅指教了。”“你也是真行啊,张霁隆,忽悠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孩子给你端着枪对付我,稍微下作了点吧?”车炫重又笑了起来,低着头脸对脸地看着正打着鞋带的张霁隆。 张霁隆看了一眼车炫重,直起了身子放下了脚,转身对着镜子系着自己衬衫的扣子:“哦,找他过来一起泡个澡,一起享受享受,顺便防一防你车大帅的冷枪暗箭,在你眼里就是下作了?你车炫重的道德标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用不用我改天也给你介绍一个?”“哎,那倒不用了!不过我说,你真不能把宋金金还我呀?有日子没见她了,老兄我还真挺馋她身子的,虽然说浑身上下哪哪都是假的,但架不住那妞sao啊!”“还是那句话,车大帅:女人不是谁的所有物。她或许跟你睡过、也是你秘派到我们集团去的,但是她是独立自由的个体。你们又不是夫妻关系,她干嘛要听你的?她喜欢在哪生活、在哪上班、跟着谁混,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张霁隆严肃地看着车炫重,然后披上了自己的大衣。 “既然你这么愿意把一个破鞋留在身边摆着,我也没办法了。”车炫重抬手挠了挠自己额头顶上的发际线,“不过我可不愿意收垃圾,尤其是别人趁我不注意硬塞给我的那种。”说完,车炫重从靠近洗浴室门口的墙面上,取下挂着的对讲话筒,叽里咕噜地冲着话筒说了一通朝鲜话,又狞笑着回过头看着张霁隆。张霁隆看着车炫重的嚣张模样,却在自己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后很笃定地坐了下来,并从自己西装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一盒迷你雪茄,自己放在嘴里一根之后,把迷你雪茄盒跟打火机一起递到了我面前。 “霁隆哥,我不抽。”我摆了摆手。 “呵呵,小子,你见得少,还是抽一根吧,为了待会儿压压惊!”车炫重对我嘲弄地笑了笑,接着继续看向张霁隆。 张霁隆没说话,把烟盒放回到口袋里后,悠闲地点燃了那根烟,又直勾勾地看着更衣室门口的拉门和门帘。 果然,在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五个统一穿成深棕色,或是麂皮夹克、或是一身貂绒,剃了贴头皮的青茬、或者板寸头,脸上脖子上全都纹了靛蓝纹身的五大三粗的男人,提着从外面闯进了更衣间。前三个的手里,两个人人手两把宽背砍刀、另一个手中还提着一把消防斧,我见状立刻把手摸向怀里的手枪,虽然对方平均身高不如我和张霁隆,但我毕竟不知道他们要干嘛。本来我心合计着这次看来真要帮着张霁隆当一把保镖了,在最后面进来的两个人,手里拖着一个赤身裸体、身上已经被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得皮开rou绽的女生,见了我、张霁隆和车炫重,毫不留情地把那个女人直接丢在了我们仨面前的地砖上。 仔细一看,这女孩竟然是刚才服侍我更衣沐浴的那个“翻版宋智孝”。 “,(会长,人带来了)。”拿着斧头的那个男人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我和张霁隆,对车炫重说道。 “(下去吧)。”车炫重点了点头,那人便退后一步。 接着,车炫重站起身,薅着“宋智孝”的头发,捏着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又看了看张霁隆:“哈哈哈,这个‘尹秀珍’在我这埋伏了四年,差点就混上这家‘庆尚宫’的店长,哈哈,终于被我发现了呀!你刚出狱的时候,你手下‘五龙四凤’里头的‘小梅’突然失踪,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昨儿个我才知道,原来是跑我这来当了‘水线子’!爷们儿,你真是用心良苦!你说这么好个妞,从小的杂技童子功不练了,就一门心思跑来跟着你混;她自己也是能当大姐大的人了,然后你说啥是啥,你让她上我这卖身她就来卖身,你咋就这么舍得往我这个狼窝里塞呢?”“隆哥,小梅没本事……对不住你!”“宋智孝”抬起头,眼睛里的泪水,沿着脸颊上的血凛子不住地往下流着,但同时她也咬着牙,恨恨地看着正捏着自己下巴的车炫重,“车炫重,你要杀要剐,随便来吧!但你别跟隆哥扯犊子!就你现在的水平和能耐,想碰隆哥、碰隆达集团,你还真不够格!”“车炫重,你非要跟我论,谁先往谁手里塞水线子的事情,那这个就没意思了。我张某从出狱到现在这四年里面,除了宋金金之外,你就没给我安排过别人么?”张霁隆并不理会小梅的话,而是转头开玩笑一样轻松地看着车炫重,并一边抽着迷你雪茄,燃烬的烟灰,竟然也毫不顾忌地朝着小梅身上的伤痕掸去。“你要干啥你说吧,车炫重?”“这么说,你承认她是你塞来的‘水线子’了?”“有啥不好承认的?哼!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江湖规矩,你想要干嘛,全在于你。”张霁隆继续轻松地说道,他的这种轻松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更像是一种无情。 “嗬!行啊,张霁隆,敢作敢当,真是爷们儿!你放心,李先生吩咐我了:这段日子,不让我轻举妄动。所以,爷们儿,我今天不杀人,而且,我还可以把她还给你——爷们儿,老哥我够意思吧?”“那我谢谢你了。”张霁隆棱着眼睛看着车炫重。 车炫重咧嘴一笑,站起了身:“但她想全须全尾的从我这出去,那可没门儿!嗨——”他接着,便朝着这名叫小梅的女孩的胳膊猛踩了一脚,又一把接过身边喽啰手里的消防斧,冲着小梅的右手,“喀嚓”一声,奋力斩了下去……“啊——”那只洁白柔嫩的右手,连着手腕骨一齐被那柄锋利的斧子与白玉似的小臂分离开来;小梅立刻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紧接着她闷咳了一声,翻着白眼险些昏了过去,但是剧烈的疼痛又让她难受地清醒,她挣扎着举起手臂,看了一眼血喷入泉涌的手臂,有无力而愤恨地把眼仁翻了回来,瞪了一眼车炫重;殷红的血rou和被血液与脂肪染得稍呈黄色的骨骼,一下子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从上警专到现在,也算是见过无数血腥惊悚场面的了,我甚至亲自用瓷碎片割过一个人的喉咙,但是活人断肢的横截面完全展露在我的眼前,这还是第一次……那一瞬间,我隐约觉得自己的右臂也跟着疼了起来。 而张霁隆则冷静得一言不发,他立刻站起身,随意吐掉口中的迷你雪茄,赤手空拳地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几个握着刀刃的大汉们,从对讲电话前面柜子里连拿了三条干净浴巾,迅速地回到小梅身边,也不顾自己裤子被地砖上的积水浸湿,直接跪在小梅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断肢,任由朱红色的血液朝着自己身上喷溅。 最新找回4F4F4F,C〇M“秋岩,搭把手。”在一旁的我,早已被这场面吓傻了,而就在我左腿抽筋、右臂跟着神经痛的同时,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却让我浑身产生了一种很兴奋又飘忽欲仙的感觉。疼痛和恐惧,跟快乐与兴奋夹在在一起,就像喝醉酒一样,让人舒服又让人难受。 “何秋岩!过来!搭把手!”张霁隆又吵我愤怒地吼了一声,我这才如梦初醒,忍着身上奇怪的对立的感受,蹲到小梅的身边,接过张霁隆手里的浴巾,帮着他把小梅的手臂紧紧地缠住。 而就在我帮着张霁隆给小梅包扎的当口,车炫重有朝着自己身边其中一个喽啰打了个响指,于是那男人便用手中的两把宽背砍刀夹起了小妹的那只断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洗浴室的桑拿房门口,踢开了门后,直接把那只手丢到了桑拿房的炭火堆里。 即使隔了大老远,一股带着霉湿和腥臭的炙烤味道,直接窜入了我的鼻腔里,而且,那味道竟然越来越香。 “留下她一只手,我车炫重面子也算有地方放了。张霁隆,这事儿咱俩就算扯平了。我跟你立个约定:从今天起,我不往你的企业和堂口里塞卧底、给你内部捣乱,你也别上我的帮派场子里头挖墙脚、薅羊毛,为了明年春节前的大选,也为了你我身后各自的主子——就照你讲话,大家各干各的,各显神通!哈哈哈!”车炫重望着张霁隆,仰头狂笑。 张霁隆用一只浴巾对了折、包住了断肢的伤口后,在我帮着他两头使力气之下,狠狠扎紧了小梅的胳膊,这么一会儿,小梅早已经疼得几次翻了白眼之后有大口吸着气、嗷啕一两声后醒转过来,然后又翻了白眼。看着小梅死去活来的样子,张霁隆咬着牙,从愤恨而痛苦的脸上生挤出一个充满杀意的笑容:“呼——哼!——好说!”“嘿嘿嘿,那行吧!(一路走好)!”说完,车炫重神气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霁隆,转过身去,扭着屁股、甩着jiba,回到了刚才的浴汤池,一下子溜进了浴汤里。 张霁隆没理会车炫重最后的道别,等帮着小梅包扎好后,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将小梅整个身体包在大衣里,直接横着抱起,准备往门口走去。 “太极会”的那帮喽啰们,却纷纷把砍刀一横,拦住了张霁隆的去路。 我立刻打起精神,右手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推上子弹,左手从裤兜里拿出警官证,挡在张霁隆身前,把证件和枪口双双举到了那帮男人的面前:“别太过分!”那些男人们看了看我和张霁隆,只好无奈地让出一条路,并且还恭敬地朝我俩鞠躬行礼。 ——妈的,何秋岩啊何秋岩,你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警察啊……我跟在张霁隆身后,迅速走出洗浴中心,上次送我去饭店救下被刘彬算计的夏雪平时的那位司机兄弟,早已经开着一辆黑色宾利在门口等候多时,而且在宾利的一前一后,还跟着两辆本田雅阁,马路对面的日韩百货超市还停了三辆白色福特福克斯,车上的人全都站在车外、靠着车门抽着烟。一见张霁隆穿着单薄的衣服抱着小梅从里面出来以后,那辆宾利与雅阁旁边的小弟们全都一股脑拥了上来。 “老大!何警官!”“何警官!你们俩刚才没事吧?”“没事。”“何警官,辛苦你了!”“没事。”我全身发抖地叹了口气,可能是好久没发作的毛病又有点止不住的意思,此刻我的全身居然抖得厉害。 其中一个小弟在凑过来后立刻把自己的羽绒服从身上脱下,披到了张霁隆的身上,另一个则马上帮着张霁隆打开宾利的后车门。马路对面的三辆福特旁边的人则没有一个动身的,但是只不过全在警惕地看着庆尚宫洗浴中心的门口。 “老大,没事吧?……这女的是谁啊,胳膊被砍成这样?”那位司机小哥问道。 “见过你小梅姐。”张霁隆轻轻地把小梅放到车上,我则从另一边帮着轻托着小梅的双腿,帮着她躺平。之后我感觉自己全身无力,上下牙打架打得厉害,于是我也不管不顾地直接开了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小梅姐?我靠,这是小梅姐?不……道上不是都传说小梅姐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吗?”司机兄弟惊讶地问道。其他的弟兄也都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费他妈什么话!赶紧上车!”张霁隆冲着那班小弟们怒喝了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了。张霁隆皱着眉,轻轻抬起小梅的裸肩和后背,把她继续在自己怀里抱着,坐进了车子里。此时的小梅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双眼微张、牙关紧叩,看着这样的她,在小弟为自己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张霁隆又问了一句那司机一句:“小豪,你们车上谁有吗啡或者鸦片酊?”“吗……吗啡……”司机兄弟和那个帮着开门的小弟一听张霁隆这么一问,全都傻了,然后不约而同地对着张霁隆往我坐的位置上使眼神。 “都他妈看他干嘛!有没有?”张霁隆又暴怒地吼了一句。 “吗啡和鸦片酊都给馨婷了,我车上还有安定。”小豪说道。 “赶紧拿来!”于是阿豪让其他的弟兄全都上了各自的雅阁,自己则跑到我的那一侧打开了车门,拉开cao作台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支针剂——也就在这时,他也注意到了同样狠咬着牙,全身都在癫痫的我。好在不知道为何,这次癫痫状态中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或许,很可能是小梅断掉的手腕上那汨汨鲜血的味道,让我的精神竟然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 但这同样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又不是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难道我真的会对血液产生兴奋吗? “何警官、何警官?老大,你看他……”小豪看着癫痫发作中的我,也不知所措了。 张霁隆盯着我冷了两秒:“这小子怎么有这个毛病?你先赶紧给我拿过来一支,然后你再给他扎一针。”于是小豪立刻把一个金属注射器和一管针剂递给了张霁隆,然后自己则扣了另一管针剂的塑料盖,然后把它对准了另一把金属注射器的凹槽压了下去,拔了金属注射器的针头胶封,扯开了我的衣领,对着我左边脖子根部靠近锁骨的地方,猛地将针头刺了进去——针刺的地方瞬间传来一阵电击般的麻痹感,然后那一管安定针剂溶液便输送到了我的血液当中,一种轻松的感觉逐渐遍布全身。 同时在我身后,张霁隆也把那针安定打进了小梅的身体里。 “去赶紧医院。”张霁隆冷冷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庆尚宫的大门。 “馨婷吗?”“馨婷太远了,市立最近。先止血,之后想办法转院吧。”于是,车子开动,直奔市立医院,那两辆雅阁也一路互送着张霁隆这辆宾利一直开到医院里面。而马路对面的那三辆白色福克斯,在我们所有车子都开走之后才在后面远远跟着,一直到了乌江街的十字路口,他们才纷纷左转,并且打开车窗后朝着宾利招了下手,才开往八纬路的方向。 到了医院、安顿好了小梅之后,小豪才一个人给我送回了霁虹大厦,我又一个人开着车子回了家。而到现在,我除了似乎安定的药效还没过之外,对于刚刚小梅的右手被斧子砍下的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头重脚轻,且全身上下都软而无力。 “秋岩,真没遇到什么事吧?”在我往冰箱里来回取出饮料放进蔬菜的时候,韩橙借着去洗手间后回来的工夫,走到了我身边,把我拦在了阳台门口,对我轻声问了一句。 “那个……我俩没事,就是……”没等我把话说完,韩橙便将手搭在了我的左臂上,对我眨了眨眼:“只要你们俩没事就好,其他的无所谓了,你不用怕。”接着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然后继续跟我对视着,摇了摇头。 我领会了她的意思,只得苦笑了一下,然后拿着蔬菜回到冰箱门口,把一瓶混合莓汁从冰箱里面拿出来递给了她:“橙姐,您喝这个?”“谢谢了,”韩橙嫣然一笑,“不了不了,我不能喝凉的。”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接过了我手中的瓶子:“我看看……嗯,这东西补血,但是不能加热,你放在室温下保存是对的。秋岩,最近你也让雪平少喝点凉的,女人冬天喝太多凉饮料、凉水伤身体,知道吧?”说话的过程中,韩橙又用着极具试探性的目光看着我,她奤没把我试出来,但我一下子就清楚了,对于夏雪平去堕胎,她应该是知晓的。 “哦,我明白橙姐。她不是快到了每个月的不舒服的时候了么。”我故意小声说道,生怕傅伊玫和邵剑英听见,我又瞧了他俩一眼,嘴上继续说着,“算算日子美茵好像也快了……”“对,你也让美茵少喝点凉的。那丫头,上个月在我家住了一阵,结果肚子疼得打滚,我给她用红糖煮了小茴香、让你昭兰姐捏着她鼻子给她灌下去的,连灌了两锅就好了。你也可以买点小茴香,给她俩备着。”“嗯,知道了。”我冲着点了点头。想了想,我又拿了两瓶莓汁走到邵剑英和傅伊玫的面前,傅伊玫看到我走到了她身前,立刻抬起了头,同时邵剑英也把自己的目光,从他原本盯着的地方挪开。 “邵大爷,伊玫姐,你们俩也喝点这个。低糖的,软化血管、清血脂的。”“谢谢秋岩了,我也怕喝凉的,主要最近我的肠胃不好,总闹肚子。”傅伊玫笑了笑。 “现在没法喝,拿着也好。”邵剑英却直接捞过了一瓶拿在手里,摸了摸瓶身,调转了瓶子,用臂肘关节磕了一下瓶底,然后拧开了盖子:“你们都不喝那我喝,我一把岁数的糟老头了,身子骨可没有你们女人家金贵!嗬,这么好的东西……”喝了一大口后,不住地点了点头,“嗯,味道可以!小玫,问问秋岩这饮料在哪买的,你帮我买点,早上正好搅和着酸奶吃。”“就在往西的第三个路口那儿,路口那边有家果汁奶茶店,顺着店门那条小路一直往里走就是,新开的货仓式超市,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邵剑英一口一个“小玫”,弄得我心里直哆嗦,那条断肢的横切面便不断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这傅伊玫叫啥名不好,偏偏名字里也有个同音字“玫”,唉! “哎,小朋友,我呐?”原本跟夏雪平悄悄在门厅密谈的岳凌音,这时候也朝着我伸出手来,“你这都发了一圈了,不管我是吧?还亏我现在是你mama的老板,马上又要成为你的头头了,你也不知道该表现表现?”韩橙听了后跟着笑了笑,接着便一个人躲到阳台打了个电话。 “给给给!哪能忘了大婶你?”我笑了笑,转头去拿另一瓶果汁。 “嘿!你跟张太太那儿叫‘姐’,你跟我这儿就叫‘大婶’?听着多土……”岳凌音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巴的样子,真的有点像一头人型哈士奇。她的这副表情,给客厅里的所有人逗逗笑了。 “土什么?叫你大婶更亲切,说明你不摆谱。”我转身取了一瓶果汁,递给了岳凌音:“给你,大婶。”“你还挺会说!小朋友,你等着!看你加入专案组之后,我怎么收拾你!”岳凌音严厉地看着我,两秒钟之后却又突然绷不住笑了出来,对夏雪平道:“哈哈,我还在这理直气壮的问你家秋岩要东西喝,这么多人都拿着上门礼看你来,就我空着手……我是不是也得送你点什么啊?”“欸,哪的话!”夏雪平也跟着笑了笑,对我说道,“去给凌音那一瓶吧。”我对岳凌音做了个鬼脸,接着一低头,正眼见着傅伊玫和邵剑英这二位的目光,又朝着同一处瞅着。邵剑英喝着果汁,朝着瓶身上的反光瞄了一眼,又抬起了头看着我:“嗯,真好喝,还是你们年轻人口味刁钻!”傅伊玫听了邵剑英的话,也立刻抬起了头,然后抿着嘴,姿态很虚假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网购软件。 “呵呵,好喝就行。要不我直接给您拿点,您也别麻烦伊玫姐到处跑了,卖这玩意的超市离我家近。我们想喝还能再买。”我也不再盯着邵剑英和傅伊玫,转过身找了个塑料袋,直接装了六瓶混合莓汁放了进去。 而当我一转身,准备把饮料递给岳凌音的时候,正欲跟我打哈哈的岳凌音和原本在一边跟她聊天的夏雪平,也都注意到了邵傅二人的眼神,两个人趁着邵剑英跟我聊起来的时候,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但谁也没声张,岳凌音接过饮料,对我抬抬手示意,把嘴里的玩笑话咽了回去,又继续跟夏雪平说着工作上的事情;见夏雪平和岳凌音似乎都没过多关注自己,傅伊玫也拿着手机,像是在给邵剑英展示某款自己极其想要的产品一样,撒着娇似的,却也用着极其窸窣的声音跟邵剑英商量着事情。我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却只见邵剑英一边喝着莓汁,一边闭上眼睛,偶尔摇了摇头;我又转过身,继续往冰箱里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