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愿与你师兄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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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吾无双殿,广场上一众弟子垂首肃然而立。 殿内首位上端坐着一位面容祥和的老者,他望着殿外无数弟子,眼中凝重。 空气仿佛凝滞,江姜站在殿内,大气也不敢出。 自她来到太吾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不由心间揣揣,下意识地往一旁孟柏仪所站之处挪步。 注意到师妹的小动作,孟柏仪眸中晕开一抹浅显笑意。 暗道:到底还是少不经事。 他略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遮挡住江姜这怯场之态。 “咔嚓——” 杯盏清脆合拢声打破了这份沉重氛围,殿中众人回神,都朝一个方向看去。 “清珩道君,若真如你所言,只怕我们炎华大陆又要经历一场磨难。” 老者抚须感叹,言语间尽是悲切之意。 “自三年前离宗,吾便一直待在无妄海探查,这一年来浊流之息愈发浓重,怕是空间裂隙即将开启。” 清珩放下手中杯盏,从袖中掏出一面水镜祭于大殿之上,流光转过,镜中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无边浊海上,一处不规则的黑突兀地镶嵌在半空,森幽幽地任何光线都无法穿透,更窥视不到黑洞中半分,就好像一张画卷被人凭空抹去一道。 “怎会如此!?” “这...这看着可比十八年前那处裂隙还要大!” “几百年来,空间裂隙开启越来越频繁,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炎华大陆!?” 殿中嘈杂四起,各峰长老们忍不住低声议论,就连孟柏仪的身躯也有些紧绷。 江姜望着那非人的场景吓得汗毛直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空间裂隙,虽然只是通过水镜记录下的画面,多看几眼还是令人感到浑身不适。 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不明其状不可直视。 “回神。” 一道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姜觉得灵台清明,刚升起的那些负面情绪霎时一扫而空。 “弟子学艺不精,多谢师尊相助。” 江姜想着前方躬身抱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只是看了几眼留存的画面就险些失了神志,要不是师尊及时察觉,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丑态。 少女双耳羞的通红,再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孟柏仪回身低声引导,“无事,抱元守一,清气自凝。” 江姜依言照做,站在他身后默默调息着。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殿中诸人,私下议论过后,一位面容冷厉的中年女子沉声道:“裂隙开启,邪魔不日便会倾巢而出。掌门,还需早做打算。” “没错!还有其他宗门也要尽快通知,这一战以不可避免,让他们速作准备。” 中年男子豪迈的声音响彻大殿,言罢又行朝老者行上一礼:“掌门,这一次便由我天都峰领首。” 苍玄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出声之人:“赤阳,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天都峰本就擅长近身作战,此次诛魔轮到我太吾领头,从上一战结束后我峰弟子就时刻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 赤阳说的诚恳,太吾皆法修,唯天都峰习枪剑,苍玄也知这是最好的作战方法。 直面邪魔会被侵蚀神魂,无异于送死,但事关太吾和整个炎华大陆安危,苍玄不得不做出取舍。 他闭了闭眼,再次抬眸时已然是坚定之色:“如此,便由天都峰领首,届时我会与各宗商议,让他们派出弟子从中协助。” 这也是几百年来大家心照不宣的战术,妖魔祸世,总要为日后保留一些战力。 宗令传达下去,各宗长老各司其职,纷纷开始忙活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清珩带着两个徒弟回到了月华峰,他这一去三载时光,门中倒是无甚变化,只有这小徒儿已从黄毛丫头出落成婷婷少女。 回来还要拟出一份无妄海的详细情报分发到各宗,清珩一边执笔,一边听着大徒弟将这三年来宗门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禀。 江姜站在一旁研墨侍奉清珩下笔,垂着眉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来到太吾一直由孟柏仪教导,跟清珩没相处过几日他便离宗几载。 所以对于这个处处透着清贵高雅的师尊,她总是有些敬畏的。 江姜思绪飘游,不知过了多久恍然发觉屋中寂静,师兄的声音已久未响起。 她心中一惊,偷偷扫视了一周没有发现师兄的身影,下意识朝一旁望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点墨眼眸。 “师..师尊。” 江姜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以免露怯,干巴巴地打了一声招呼。 “嗯。”清珩看出小徒弟对自己抱有惧意,应了一声转而问道:“这几年在宗里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的,师兄跟同门都很好,对徒儿也是处处照拂。” “听柏仪说你已修到筑基圆满了,最近可遇到了什么艰困之处?” 江姜讶异,心道师尊不愧是渡劫大能,一眼就看出她遇到了困境。 事关道途,江姜不敢儿戏,诚恳道:“徒儿五月前便已修到筑基圆满,可接下来不管怎么修炼都无法再进分毫,体内灵气凝实已久,却迟迟没有突破迹象。” 她抿了抿嘴,忐忑的问:“师尊,这可是世人常说的修炼瓶颈?” 清珩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替她解惑,只是问:“若没记错,再有月余你便成人了吧?” “啊?是...还有十余日。”江姜不知道师尊话题为何会跳转如此快,压下心底失望,恭敬答道。 清珩点了点头,掐诀净手,走到窗前慢悠悠地入座斟茶,示意少女坐到对面。 江姜看着师尊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模样,有些战战兢兢,师命不可违,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一盏清透灵茶递来,江姜接过,下意识地就往嘴边递。 “烫。” “唔,咳咳...” 江姜本就紧张,清珩的提醒没有起到作用,仓皇间反而使她呛了一大口茶。 少女捂着嘴,呛得眼圈通红好不狼狈。 清珩取出帕子递到她面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如同吾子,不必如此惧怕。” 怎能不惧?江姜暗中苦笑,师尊是炎华大陆仅有的五位渡劫大能之一,因与太吾上任掌门交好,便卖了个面子在太吾掌领一峰。 他总是以一副清贵仙人的模样示人,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但看眉须皆白的掌门都对他尊敬有加,便能窥到几分师尊寿数有多离谱。 加之师尊修为高深,天然的上位者压迫感摆在这,江姜实在不敢像对师兄那样亲近师尊。 她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呛出的泪,嗅着帕上清雅茶香心下稍定,连声回到:“是,师尊。” 清珩言尽于此,不再纠结她的态度。待少女缓和一二,便悠悠问道:“这几年一直是柏仪在教导你,你觉得他如何?” 江姜闻言双眸略睁,张嘴便答:“师兄自然极好,处处照料我。” “那你可愿与你师兄双修?” “啊...?”江姜以为自己听岔了,不可置信的望过去,师徒二人无声对视,她愣了半晌才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出问题。 “这...那个...是我想的...” “是。” 江姜回过味来,脸涨的通红连连摆手:“这怎可...我...师兄他...” “柏仪那边吾自会跟他说。” 清珩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着对面少女慢慢垂下头去不解问道:“不愿?” 江姜悄然攥紧手中布帕,张张口却不知如何作答。 “可是已有心仪之人?”清珩指节敲着桌面,等待江姜作答,一面暗中盘算,换做他人也不是不可,只是终归没有自家孩子知根知底。 柏仪向来疼爱他这个师妹,届时也舍不得让小徒儿太遭罪。 清珩垂眸,静静地看着她把自己的帕子攥在手中揉了又揉,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埋头装鸵鸟动了。 “没有。” 江姜摇摇头,认真地与之对视。 “师尊忽然说这些,可是为了徒儿修为停滞一事?” “倒是通透。”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江姜怪异的扯了一下嘴角,似笑似哭:“师尊既这样说,那便是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那徒儿能问一下为何吗?” “你的体质特殊。乃盛阴之体,若做个凡人倒无甚所碍,但踏上仙途,成年后若无阳气相调便会盛极而衰。” “那成年前阴阳相调,是不是就可以破解了?” 江姜语气僵硬地问完这句,一颗心却在清珩略带悲悯的眼神中慢慢沉寂下去。 “只要你的修为存在一天,便无法彻底摆脱。” “是...徒儿明了。”江姜低下头,紧紧藏着喉中哽咽声,颤抖着嗓子问了一句:“师兄他...知道吗?” “暂时不知。”清珩沉吟片刻,又道:“你若不想吾过问,也可自行去找你师兄商议。” 他想着,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小辈之间商议着更容易接受,却忽略了少女未经人事的轻薄面皮。 “不不,还请劳烦师尊相助。”听到清珩的话,江姜顾不得伤心连忙拒绝。 要真让她去说,那还不如直接废了修为老老实实去当一个凡人。 一场师徒谈话结束于暮落时分,江姜揣着满肚子心事,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屋中。 她现在脑中混沌一片,一会儿伤感于自己这特殊体质,一会儿又对即将到来的双修感到羞怯。 她甚至不敢想师兄得知此时的反应,是羞恼还是欣然接受,亦或是无所谓? 但江姜知道,师兄一定会同意此事的,不为别的,单论她的道途来说,师兄表现得甚是比她自己还上心。 毕竟是亲手教导出来的嘛。 江姜苦笑一声,在床上辗转反侧,把自己连人带被拧成麻花。 不敢去想师兄,只能细细回忆着今天师父的一句一言。 师父今日把话说得那么自然,是不是代表着他早已看出自己的特殊体质,早早就为她安排好与师兄双修一事? 那... 兄长他...知道吗? 自从把她丢到太吾之后,他们兄妹二人间就再无联络。 他知不知道自己meimei的特殊体质呢? 也许是知道的吧,若不阴阳调和便会盛极而衰... 又不想让她一辈子做个凡人早早离世, 所以才会带她来到太吾,毕竟留在昆仑,别说双修了,她怕是连朋友都交不到。 这也算是提前为她铺路了吧? 江姜心情好了一些,看来兄长并不是如她想的那般讨厌自己,至少没有厌恶到让她懵懵懂懂自生自灭的地步。 眼看还有十几天她就要成人了,兄长是知晓她生辰的,他会不会来? 亦或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江姜想着想着,嘴角轻轻弯起。 对于江伏的思念,冲淡了她对未来迷茫的恐惧。 她有师兄,有师尊和兄长,她是有家人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