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皇冠与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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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赏之兽首次到达威尼斯的时候,产生了一个好奇:杜卡特虽然是国际货币,本质却是黄金,那么让黄金通膨会不会很好玩?善恶模糊的兽,开始了特异点的游乐玩耍。 知晓皇冠一事关联东罗马前朝债务时,藤丸立香就开始了布局,主要是针对威尼斯进行的金融攻势。此时已过了几个月,高扬斯卡娅玩得也差不多了,主要是通过利率和国债进行的一系列cao作,使得杜卡特金币通膨。好玩! 玩赏之兽接到御主的要求时,杜卡特、或者说东罗马明牌的三十万债务已经稀释到了八成的价值。既然如此,为了保证任务圆满完成,她暂停了玩耍。 既然身为国际货币的杜卡特产生了变化,那对使用杜卡特进行国际贸易结算的君士坦丁堡也有一定的影响,玩赏之兽又是执行御主的任务,所以没在税务上对友军进行刁难。 东罗马的经济循环很封闭,对国内底层多是索币结算,对有产者、贵族和对国际是杜卡特结算。去年本身在经济增长期,所以皇帝对汇率的变化感知并不强烈、也未将之作为主要的外贸考虑因素。 至于这钱,确实是玩赏之兽一分分赚的辛苦钱,说到对御主全心全意的侍奉,她可是半点不含糊。 对于威尼斯而言,这东罗马皇冠是件微妙的东西,首先它的价值是基于皇权背书,作为贵物的价值一般。所以想卖好价只能和东罗马绑定。至于债,起初是纯粹的死债,要收,收不回来,一个真没必要打、一个真没钱,要做延期加息协议,东罗马又不认皇产司记录之外的部分,双方就那么耗着。 威尼斯对此只能留作对东方的制衡条件,因为前面要价过高,也是一张很难打的牌:如果保持原价、打不出去;如果折扣便宜了,则是威尼斯和东罗马一损俱损,一个缺了商业价值、一个丢了国家颜面。 此时高扬斯卡娅出手,以驻君士坦丁堡威尼斯自治区商人的名义,代表东罗马皇室回购皇冠,威尼斯方乐坏了,当即同意,一番请客吃饭之后,还暗中打了个折上折,只请玩赏之兽别说出去。 此事是通过藤丸立香告知斯弗朗齐斯的,一个没提馈赠,另一个更多视为清债,都不觉得需要继续传达,所以君士坦丁一直不知道。 玩赏之兽恪守侍奉和商业精神,她表示这东罗马皇冠是要由自己主子呈给皇帝的东西,容不得半点闪失,但没说是哪个主子。威尼斯方见价格开得够,也不多问,出具了当年的抵押和债务合同,文本中间并不连续,而且皇冠的出借记录和见证人也多失佚。 高扬斯卡娅一见有漏洞、恐有闪失,要求对皇冠进行鉴定。威尼斯方同意,双方定下鉴定时限为三个月。出于商业精神、为表公平,双方支付服务费、启用第三方。 第三方是热那亚的商人,正是先前将摩利亚人送回君士坦丁堡的那位。此人往返于君士坦丁堡和意大利之间行商,转卖金属原料。顺便将关税优惠做了回报东罗马的慈善,启动了流落西方的摩利亚人返乡的计划,经他手返乡的乡民约有五百人,这些人一部分返回摩利亚岛,另一部分则前往君士坦丁堡。Pretender在接收第二批摩利亚乡民时,直接免了这位热那亚商人在君士坦丁堡的终生关税。 证明证物的追溯已经由威尼斯方初步完成,商人只能寻找证人。他见皇冠有出借记录,立刻想明白那是为了什么场合出借的——东罗马皇帝的加冕。他翻阅了记录,遍历教宗国,寻找当年为君士坦丁·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进行加冕的教宗,没有找到。 而鉴定时限逼近,如果完不成,在威尼斯就没法做生意了。商人犹豫半天,想起先前一面之缘,就在君士坦丁堡城中蹲点,最终截住巡逻的卢卡斯·诺塔拉斯,行了重金,求在非正式场合为这皇冠做个公道。 诺塔拉斯自然没这个权限,那笔钱的一半到了斯弗朗齐斯手上,近臣回应商人: “这不是皇帝加冕时戴的那一顶。” 众所周知,君士坦丁十一世在摩利亚加冕时没有皇冠、披上紫袍就奔赴破灭命运而去,而东罗马在君士坦丁堡的国库里有一些价值不等的皇冠。严格而言,这话体面至极、滴水不漏。 东罗马没有说谎,但威尼斯撒了谎,他们赌商人不严谨,伪造记录想作为议价条件、以抵消杜卡特贬值带来的收益受损。商人感到棘手,但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先将此事告知高扬斯卡娅,毕竟她是买家。连人类恶都敢欺骗,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看到自己的侍奉心意被玷污,玩赏之兽怒不可遏,她杀光出售机构的威尼斯人,用魔术伪装通古斯卡的子民替上,自己开了拍卖机构,自导自演一出好戏。最终,东罗马皇冠以六十万杜卡特的天价在威尼斯成交,高扬斯卡娅作为最终买家,在拍卖场的诸多贵胄面前表示:这顶皇冠是献给藤丸立香的东西,至于怎么安排,那是藤丸立香的事。 六十万杜卡特不是特异点东罗马的国体价格,是玩赏之兽给世界之王藤丸立香面子的价格。威尼斯人一听藤丸立香的名号,只觉得后悔也没用,等着挨打吧。 走爆兵路线的奥斯曼被爆兵殴打,走商业路线的威尼斯被商业殴打,这就是迦勒底,不由让人想起鼎盛时期的奎托斯:海里杀海神、冥府杀冥王、奥林匹斯杀宙斯,哪里牛逼干哪里,so easy。但藤丸立香不是奎托斯,她比较仁慈,只是打,没有打死。 斯弗朗齐斯说这事的时候带着温和的欢喜,君士坦丁感到飘忽,也不想多做干涉,诸多波动的历史让世界对他变成了轻柔的虚妄,身边的人快乐就好。受那只大理石右手的启发,土地传送以另一种卡bug的形式为他所用,提供一些情感关怀。斯弗朗齐斯的日记手抄副本出现在那里,以加载魔术礼装的纸笔写就的,保存得非常好,没有受到时间的蹉跎,有刚刚付梓的感觉。 回到特异点的十五世纪,历史依然在行进。听说拂菻皇帝身处异时空、还要劳烦自家御主去找,武则天并不开心。毕竟在她看来,丝绸技术是被东罗马从华夏前朝偷走的、而摩利亚又是一个大型的丝织业中心。作为真正的女皇,这拂菻皇帝在她看来也从君士坦丁堡区长降格到了孤岛蚕村村长,非要称是皇帝,那也是偷国皇帝。 虽然这是要藤丸立香解决的问题,但是作为抱怨传入君士坦丁耳中。想到华夏,他的思绪跳脱起来。他从狄奥伦娜那里调取藤丸立香在北伐世界的记录,顺便给虚数魔术师祛魅,但是狄奥伦娜更怕了,算了。 仔细阅读,君士坦丁发现蜀国君臣上下如果放在当代,其完美无瑕是该封圣的,所以那个世界被留存了。显然,放眼千年罗马,总有一段值得拯救,但巴列奥略整个王朝就不配。 从迦勒底得到的特异点和异闻带知识让君士坦丁感觉,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国家依然岌岌可危。现在的走向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他打定主意,恳求迦勒底,希望锁定现有的异闻历史,就算最终是一个衰退的国家他也认了,衰退好过速死。 提出这个请求时他是忐忑的,先不提代价。他做了这么久的躺狗,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留有信任。而且按这个走向,奥尔加玛丽的地球总统灵基成不成也和他没关系,不确信迦勒底是否还用得到他、他能否给出迦勒底想要的价码。 奥尔加玛丽倒是同意,经过上一段展览馆的异闻手册,她回答:异闻之中成立和不成立的部分是一分为二的,如果能适当切割,会是奇妙的魔术成果。 君士坦丁不知道那个魔术成果是什么,但他意识到,她已经从上一段之中得到了什么。至于那是什么,他不是魔术师、很难猜。 “我不能保证衰退得刚刚好,但是可以保证繁荣得刚刚好。” 藤丸立香在屏幕的另一侧注视着他,那是世界之王的目光。 “以1453年为始,我能提供一个666年的罗马帝国,这帝国未必完全是你想要的,代价是你个人666年的自由。你会作为从者一直存在、从帝制到联邦国。你是个普通人类,这么漫长的时间里,目睹自己不想要的国家会是一种折磨。君士坦丁,你在泛人类史对祖国完成了交代,在这注定消亡的异闻之地,你愿意继续为罗马驰骋吗?” 一个邪门的年限,一个慈善的代价,就算圣杯都不可能提出这等条件,君士坦丁大概能猜到那个罗马绝对不是罗马,绿罗神罗甚至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必将混杂其中。如果仔细考证,君士坦丁自己也是个希腊人,距离正统古罗马差得远、经不起推敲,这就很有趣了。 藤丸立香看出了他的犹豫:“我会在所长的寿限里等你做出决定。” 君士坦丁苦笑起来,论考虑的基准,两人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又被看穿了。而掌握世界的剧本,两人是互补的。藤丸立香有多个世界的记录,他有两个特异点的过去和未来。比起可见的现实,君士坦丁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藤丸立香愿意做出这承诺,大概拥有比他更多的东西吧。 他做出决定:“我愿意接受。” 话音刚落,通讯断了,大地摇晃起来,君士坦丁脚下不稳,他侧身躲过滑落的手枪,在它落地之前一把抓住,那动作颇似优雅舞步。他稳住身形,往海岸望去,巨大的海啸由海岸奔流而来,航船损坏、房屋摇晃。 地中海位于欧亚大陆板块交界处,地理上本身就是地震带。君士坦丁曾为两地君主,本人也很习惯地震海啸,震一下持续几个小时也不是没有,但是这次看起来不太一样,体感约有五级,但是视觉上更高。 他等了一个小时,没见停,猜是自己的决定让历史产生了什么毁灭性的变化、导致这特异点的米斯特拉斯可能不复存在了。而此时圣杯不在身边、交通封锁,结果显而易见:他死定了。 背靠泰格图斯山的阵地还有灵脉,君士坦丁的行动比思维更快,在颠簸摇晃中驾驶摩托抵达山中的阵地中心,迅速发动宝具。米斯特拉斯的地貌变化不大,让他想起做王子时的战地部署,很神奇,生前的经验此刻依然用得上。 三重城墙在城市参差的道路上拟态降临,堪堪稳住倾倒的楼房,也激得他的灵核像沾了海水的伤口一般疼痛。 因为天气预警,街上一直没有什么人,这让他的行动自由多了,他迅速调整宝具,城墙从城区外扩,降低海拔、渐渐延展,最终在港口停住,直面海啸最大的冲击点。有阵地和灵脉的助力,加上展开及时、防护单位更多由人调整为建筑,那道城墙最终以不连续的方式展开到了66公里,超越历史、超出了他的能力极限,但面对伯罗奔尼撒万余米的海岸线而言聊胜于无。 海啸依然继续、大地摇晃,另一种无能为力,历史的重演。在这特异点目睹另一家乡陨落,也真是讽刺。